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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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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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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楠木

南方之嘉木,楠木当为先。

楠木,常绿大乔木,纹理细密,质地坚硬,是建筑和制器具的贵重木材,这在古代文人的诗文中,自然不乏有楠木的身影。“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站在秋浦岸边的诗仙李白所见的是一片楠木林;“楠树色冥冥,江边一盖青”,同样站在江边的诗圣杜甫其笔下的楠木是那样的茂盛葱茏;“槠楠无冬春,柯叶连峰稠”,那是王昌龄对楠木的溢美之词;“松柏不可待,楩楠固难移”,那是白居易对楠木的钦羨之语;“凌霜不肯让松柏,作宇由来称栋梁”,楠木诚然成了史俊的人格象征;“拙斧无妄加,要经匠者目”,楠木又何尝不是宋祁的心灵写照?“孤塔插空起,双楠当夏寒”,陆游为楠木写生;“豫章楠梓有何辜,受斤斧、伤残无数”,姬翼为楠木伤心……

曾试图见识这一嘉木,可我踏过南方的许多山水,也未能与之谋面。稀有而珍贵的楠木,只活在我的词典上,活在我读过的诗文中,活在我的想像与期冀里。我甚至猜想,即使她活在某处神秘的净土里,也难免活在凄风苦雨的孤独中,活在觊觎目光的恐惧中,活在锯斧降临的痛苦中。

楠木,楠木,究竟你在何方?

经过遂川县衙前镇,却在不经意间撞见了楠木,而且撞见的不是一株楠木,却像李白一样撞见了一片楠木林。

隔溪遥望溪流环抱的茶盘洲,林木蓊郁葱茏,蔽日遮天;过桥步入林中,才知道楠木以其庞大的家族统领着这一方天地,成为楠木的王国。枝繁叶茂、握云蔽日的大树,如风华正茂、列队布阵的魁梧将士,一派森严;枯枝朽株、偃卧攲斜的老树,如垂垂暮年的老者,仍不减当年的风姿;见缝插针、争光抢露的新生小树,如不甘示弱的向上少年,奋勇争先;我相信,在林中落叶覆盖的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楠木种子,正在等待春风春雨的召唤!还有那株擎开一把覆盖五六亩方圆巨伞的“中华第一猛楠”,树干粗得让四五个人也无法合抱成圆,其从宋朝以降、穿越千年风雨的树龄更令人慨叹!

日光穿林,雾气蒸腾,树影婆娑,如梦似幻,童话般神秘;鸟鸣喈喈,蝉声唧唧,此起彼伏,酬唱不歇,交响乐般美妙;民居傍林,炊烟袅袅,童嬉叟坐,犬吠鸡鸣,桃花源般安宁……万物守望相处,竟是如此和谐自然。

美国十九世纪著名哲学家、文学家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曾经说过:“自然是一首失传的诗。”楠木,或许就是那首诗中的经典名句!她将沧桑岁月画成年轮,将美好夙愿抽成金丝,将阴晴雨雪化成坚韧,将明月清风摇成葱笼!不过,楠木尚未失传,只要给她一个自由的空间,一个种群就能繁荣成一片生机勃勃的林地,就能搭建一座生灵共享的舞台,就能绘制出一幅百看不厌的画卷。

善待树木,善待森林,善待环境,不就是善待人类自己吗?美国自然作家亨利•戴维•梭罗曾在《种子的信仰》中写道:“我不相信没有种子植物也能发芽,我心中有对种子的信仰。让我相信你有一颗种子,我等待着奇迹。”做一颗善待树木及其它植物的种子,其实就是给人类生存发展于空间。

晚上入眠,我真的梦见自己躺在楠木林下做了一颗种子!

                           (2019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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