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大地上的一个地陷式峡谷——乳源大峡谷,幽深、美丽与神秘,如同美人平滑肌肤上的一个肚脐眼,诱惑着人们。
晚秋时节,晨曦初露,浓雾未开。此时的大峡谷好像还在梦里,只有早起的一群鸟儿抢占着坪地里几株高大的拐枣树,啁啾着争啄果实;远处的峰峦时隐时现,如飘渺的蓬莱仙山;近处的大布河突然跌入千仞绝壁而不见踪影,唯见风旋雾腾,唯闻飞瀑流响——大峡谷,刚刚谋面就这样摄人心魂!
一千三百多级的步行阶梯,贴着刀削般的绝壁悬崖近乎垂直地延伸至峡谷底部,逼仄而湿滑;栖坐于谷底岸畔的凉亭,环顾周遭,两百多米高、呈半弧状的绝壁上悬挂着一帘瀑布,飞珠溅玉般跌落于潭水中,发出戛玉鸣金的声响,溅起的水雾氤氲不散,腾起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挤挤挨挨簇生于崖壁的丛竹与灌木,仿佛忘记了深秋季节,依旧枝荣叶茂、青葱欲滴……腾龙峡的恢宏和清幽,宣泄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美丽,岂不令人意醉神迷?只是不知道是何种力量,竟然能让一方平坦之地突然地裂山崩、坍塌成谷?又是经过怎样漫长的岁月,磨砺成这般断崖飞瀑、山石峥嵘?
河床下切,巨石裸露,流水跌宕,壶盆相接;山崖陡峭,林木苍然,流泉隐露;两座孤峰耸立于谷中如屏障,怪石嶙峋,或似鬣蜥晒日,或似狐狼觅食。绕出孤峰,忽见一座水力电站的机房嵌于谷底岩畔。立于机房楼顶,抬头仰望,一条如巨龙般的输水管道从几百米的高处一头扎入机房,当年建设电站时运输物资的钢轨通道——“通天梯”成了它的陪伴。置身于水碧山青、屋嵌崖壁的清幽谷底,挥袖于风雾缱绻、日影朣朦的桃源梦境,时光似乎永恒,只有惬意在心头。
过电站而行走于下游,更见石峰林立、幽谷纵横、日光明暗、树木青苍;亲水台里手试清水,仿佛触摸到了峡谷的灵魂,一股清凉从手掌直沁心底。另循幽谷而溯溪进入水卷寨,峰奇涧深,林茂鸟鸣,瀑布层叠,水碧气清,盘龙潭的曲折迂回,鸳鸯池的壶盆相联,桃花潭的清幽静谧,仙女潭的流泉清雅,人移景换,让人目不暇接,也让攀爬显得轻松自如,不再艰辛。
不曾想曲折陡峭的石梯又突兀在眼前,几近七十度的斜坡,让行人气喘吁吁。聚仙台上,阳光炽热,石块滚烫,即使是仙人恐怕也无法聚坐。仰望前路,忽有一座烽燧般屹立的石峰接入蓝天,好似一个方向标。沿路行走却偏移到了它的侧面,回望烽燧时,却嬗变成天蓬元帅——猪八戒的肖形;转过山体,一条逼仄而陡峭的石梯——“一线天”,再次成了考验人的体能与精神的试卷。到达峰巅,立于山岩观景台上,远眺巍峨群山青峦翠嶂,俯瞰幽深峡谷林木葱茏,何曾有廋水寒山、层林尽染、黄叶翻飞的萧瑟气象?只是飘渺雾岚似可轻握,温柔秋风尽可痛饮,鸟语瀑声仍可聆听……此时,真想把酒临风,一醉方休,然后信马由缰地猜想大峡谷的前世今生,尽情倾诉与大峡谷邂逅触发的一怀诗情,忘乎所以地吮吸大自然释放的愉悦之味与力量之魂!
华采出自磨难,涵养造就气度。乳源大峡谷啊,惊天动地的陷落磨难与旷古烁今的自然修复,你才锁住了拥青聚翠的岁月清光,才成为了岭南大地上的特异之美,才装点了人们向往的桃源梦境,岂能不令人敬畏呢?
(2020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