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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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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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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那些琐碎事儿 七连载

我在舅家住的时间是有限的。此前几乎没有在舅家过夜的记忆。只有外爷、外婆、大舅、小舅在俺家住的印象。特别是大舅一家初到湖北的情况,记得更是清楚。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三年自然灾害,河南农村饿死了很多人。外爷抢先一步到了湖北,在我家安下营寨。躲过了吃食堂饭挨饿一灾。后听外婆说,在家里饿的没门儿了,外婆进城坐在南阳饭店门口等着买饭吃。二舅那时在郑州机务段开火车。一个月可以给外婆些钱。但南阳饭店也没有太多的饭好卖。只熬那见着人影的稀饭。外婆说,就这样稀饭她要喝好几碗。有时上面喝着,下面不自主地尿着,不得不拿出毛巾垫在屁股下面,就这样还要喝,怎么喝还是饿。就这样吃了上顿,坐在哪儿等着下顿。别的没事可做,一天的工作就是等着吃饭。

外婆实在忍不了,独自一人闯到湖北来。外婆不识字,但独自一人照样找到我家。外婆同样住在我家,这时小舅、外爷都住我家了。父亲在搬运站拉车子养一家人。住的时间长了,外爷和小舅在小镇上弄些青菜卖赚些钱,但妈妈不要,赚钱是他们的。后来,外爷在离裁缝店约三里路的黄家榨种过瓜,我为他送饭还在哪儿逮住过剌猬。

外婆来时记得最清,外婆的脖子上悬着一个大疙瘩。妈说那叫“瘾”,其实就是现在人们说甲亢,是缺典造成的。这瘾还是多年以后,二舅把外婆接到郑州,在铁路医院里把这个疙瘩给切掉了。外婆才自由的低头抬头了。

那是一个夏天,妈妈说大舅一家要来。提前一天,我家杀了一头猪,等着招待大舅一家。为什么要这样隆重接待大舅一家呢?说来话长。

我妈是姊妹四人。妈妈是老大,大舅老二,接着是二舅和小舅。由于大舅小时候长得瘦弱,说话等都不太利落,胆小。南阳方言叫做“木纳”,发音为“木囊”。外婆怕大舅寻不来媳妇,就童养了一个小姑娘。现在年青人对童养媳三个字不太理解。童养媳就是把人家的姑娘从小养在自己家里,吃住干活都在婆家,等长到岁数后,就与儿子结婚。其实就是从小养个媳妇在家里。外爷怕大舅大了没有力气干活养家,送大舅到一家缝纫店学裁缝。虽然学会了技术,对待人接物仍稍有欠缺,不喜说话,见人微微笑,其他一切正常。由于大舅比二舅和小舅木纳一些,外爷外婆就事事顾着他。

童养媳长大了,竟然看不上大舅。牛不喝水强按头,大舅还是和大妗子圆房了。大舅结婚后,二人不断生气。大妗子身高不约一米五,精明。历来不吃一分钱亏。见啥人说啥话。啥人啥时候说啥话,笑起来说话,声声入耳,事不对翻脸不认人。据说圆房后,身份一变,大妗子把一家弄得不安生。大妗子离家跑过几回。每次半个村庄的人外出找她。由于外爷家是一大户,同姓同宗的人多,跑了找回来,再跑再找回来。

结婚二年,大妗子不生育。为了要个引窝蛋,外婆在大桥抱了一个女孩子,这就是我的大表姐。大表姐果然厉害,她来后,大妗子一气生了两个妮两个娃儿。但来湖北时,还只有大表姐和大表妹。记得那天父亲清早就起来,拉着车子到荆州去接他们,回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大舅一大家子一到,屋里可热闹了。大舅话不多,可大妗子的话就多得很。声音清脆,渗透力极强,一直诉说路上的见闻。六十年代初,从河南南阳到荆州不是容易事。坐汽车得一站一站地转。从南阳坐到邓县,从邓县再到襄樊,再转车到荆州。一路都是坐代班车,就是货车张上帆布棚,如现在的军车一样,车厢三面是长长的连椅,上车早的就坐在里面。来的晚了。就没有坐位了。人们就站着,手扶着车顶上的铁扶手,最高处没有扶手,人少了就坐在车厢里,人多了就站在哪儿,随着车子的颠波而摇着。最受罪的是站在最后的人们,下车后,一拍身衣服,那灰可以扑得老远。脸上是涩拉拉的,嘴里面也是面糊糊的,有时连眉毛也变成黄黄的。大舅们一家在路上走了三四天,终于到了。

妈妈一看娘家人到了,那个高兴啊,赶忙烧水让大舅大妗子们洗澡,一面吆喝着我们这个淘米,那个洗菜,这个烧锅。妈妈就在案板上忙碌起来了。

梆梆的……是妈妈砍猪骨头的声音,滋拉拉是妈妈在炒菜了。一会香气就飘荡在小小的院子里。家里热闹了。人声笑闹,炒菜声急,把黑夜也弄得可生动。

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菜,比过年还丰盛哟。河南闹饥荒,上哪儿吃这么好饭菜。妈妈一个劲地为大妗子拈菜,肉块子在大妗子碗里推起来了。妈妈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们。

那天晚上人多,没有那么多床,记得我和表姐就在堂屋铺的地铺,她跟我睡了好多天,直至她们走。

接下来父亲为了安排大舅一家的落脚点而四处奔走,最后在荆州出西门约二十多公里的叫李埠的地方为大舅一家安排下来。大舅们会做衣服,那里正好缺缝纫师傅,这才搬走。外爷外婆跟着大舅走了,小舅也跟着大舅学裁缝去了。

  1. 李埠有人捎过话来,说大舅们在哪儿住不下去了。叫父亲赶紧去,急得很。父亲母亲听了,摸不着头脑,便叫父亲连夜赶往李埠。李埠离我们家最少有七十华里路。正常的走法是裁缝店到荆州,再从荆州到李埠。听说是急事,父亲连夜起身,决定不走荆州走近路。从裁缝店往西翻越八岭山。八岭山是连绵不断的土山,山不高,一起一伏,落差也不小,山上到处是松树。风起时,松涛吼时也吓人,我们小时候听到风起松涛响,就会叫,老虎来了,头发会支楞起来,小时候与小朋友一起,提着蓝子到山上拾过松球。拾松球是为了烧锅做饭。

    松球好烧就是烟大。

    天刚下过大雨,路上泥泞难行。父亲孤身一人摸黑前行。这一路的辛苦母亲曾无数次的对我说,即是母亲去世前,还提到过此事。

    父亲正往前走的,忽然前面路断了。一片汪洋白茫茫。找不到路,怎么办?往回走,太远。父亲走过这条路,大致上有印象。父亲脱掉衣服,高高地举过头顶,趟着水往前走。水浅处走过去。水深了,父亲就游过去,一直到天蒙蒙亮时,父亲敲响了大舅家的门。

    大舅睡眼惺忪地开开门,一见父亲就问:“咋这时候来了?”

    父亲说:“不是你们说在这里过不下去了,急的很吗?到底有啥事?”父亲答道。

    父亲在这里有一个干娘,我们叫向奶奶的,每年过年时,都会来看她,她的侄儿等在这里当家。父亲在这里唱戏时,和他们的关系非常好。

    大舅说:“其实也不算急。咱妈,前些天做饭时,只顾锅上面,锅灶里的柴禾掉下来,引着屋里的柴禾,她扑腾了半天也没有弄灭,把人家的厨房给烧了。后来救下去了。”

    父亲急问:“咱妈没事吧”。

    “没事,只把手烧伤了一点,没有大事。”大舅低着头回答。

    “你们就为这事捎话,说这里住不下去,叫我连夜赶过来吗?”父亲明显的不满意。一路艰辛,遇水趟水,遇山翻山,就为烧了个厨房。

    大舅说:“给人家的房子烧了,咱不好意思在这里住了。”

    “你们以为在这里安排你们一家子很容易的吗?”父亲吸根烟。“你们想上哪儿去?”

    “不知道,你叫俺上哪儿就上哪儿。”大舅小声嘟哝着。

    父亲到向奶奶哪儿看了看,说了会儿话。接着到向奶奶的侄子们家里坐了坐,说了会话。当天上午就返回了。

    后来,父亲找裁缝店的幺妈。幺妈有个亲戚有李场,经过幺妈幺爹的说合,把大舅们一家搬到李场。他们这才在这里长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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