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粽子
刘文俊
起先,南阳人过端午节是不包粽子的,也少有粽子吃。准确地说,南阳县过端午节不包粽子。
因为,那时南阳不产大米,更不产糯米。也不产又宽又长的苇子叶。
没有苇子叶和糯米,当然就包不成粽子。
端午节过早上。吃食多以鸡、鸭蛋为主。煮鸡蛋,炒鸡蛋,咸鸭蛋,煮大蒜,吃白馍,喝雄黄酒。
我在乡村老家六年,没吃过粽子。而在湖北荆州江陵所辖小镇时,年年包粽子。当然不是我包。
姐姐是包粽子的高手,妈妈不如姐姐。那时姐姐十五六岁,聪明能干。
包粽子多是五月初四下午。
姐姐把泡了二十四小时的糯米桶提出来,倒到搪瓷盆里。母亲用盆子端出碧绿的苇子叶和龙须草。
姐姐,将苇子叶的根部一折一窝,成为一个圆锥形,左手用空拳式握着苇子叶,然后,用小勺子将泡好的糯米舀起,倒进圆锥体内,几乎与锥体上缘平,然后将剩余的苇子叶平包过来,将圆锥体上口包严,再顺势将剩余的苇子叶缠绕起来,最后包成一个底面为三个角,一个角在上面的形状。最后用龙须草将包好的粽子扎起来,扔进装有水的桶里泡起来。
包粽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时我十二、三岁,很好奇,试着包过几回。也算成功了,但总是没有姐姐包的周正漂亮。
端午节是纪念屈原投汨罗江而死。但时间久远,端午节已没有悲伤的情绪,有的是过节的快乐。
姐姐和母亲一边包着粽子,一边唱着《盼红军》:
正月里采花无呦花采,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
母亲不识字,这歌是姐姐一句一句教母亲唱的。母亲那时也才三十多岁,还算年轻呢。
母亲和姐姐包粽子,唱歌。不远处的水塘里,荷叶田田,色泽碧绿,荷花开得正艳,粉红的花,不甘叶的遮挡,高高地钻出来,在微风中更显秀美。荷下的菱角叶也快铺满塘了。有些性急的已开出小小的白花。一只翠鸟飞来,落在荷花上,猛不防起飞,在水里扎一下,叼起一只鱼儿飞远。
鸭子在菱角秧子间游戏,鸡们在悠闲的东走西看,猪圈里两头猪睡好了觉,爬起来抬头拱着栅栏门哼哼着。
大弟和小弟弟正撒欢玩呢。或在打摔炮,或在滚铁环,抑或是在打玻璃球。
那段时光,是我们家难得的安稳岁月。
粽子包好了。倒进地锅里,加水,点火添柴,红红的火焰从灶膛里冒出来,映红母亲的脸。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粽子独特的香味。那香味将院子包裹着,引诱着我们不断地往厨房跑。
粽子煮好了。用凉水浸泡着。在碟子里倒一些白糖。剥开苇子叶,瓷黏瓷黏的粽子,散发着特别的香。蘸一点白糖,咬一口,满嘴香。
日子如果天天是这样该是多好了,甜香甜香。
母亲告诫我们:糯米不好消化,不敢多吃。但总忍不住吃得饱饱的,然后加大活动量,把他消化掉。
那时候自家包的粽子,只包糯米,没有包进红枣花生。更没有包进肉。所以,很多年我一直认为粽子就是只包糯米。
包粽子是端午节的主要项目。那是件很快乐的事情。那都是遥远的记忆了,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页的场景。时节境迁,多少年没有包过粽子了。现在人们过节只是象征性的,一不为吃,二不为喝,只为了节令而应景。少了过节时动手的快乐。
因为不欠吃,所以,少了吃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