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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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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号的记忆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节点。

2002年12月25日,南阳下大雪。

好大的雪。

雪花大如席,天地白茫茫,空中雪乱飘,城乡一个色。汽车辗过,溅起黑水染黑一片洁白。脚踩过,留一串深深的足迹。

天冷,冷得紧。傍晚即结冰,雪变得坚硬。

今天,我要远行。行装已备好。

母亲留下的苏联黄狗,用它一生最后的几步趔趄着为我送行。那温软的舌头舔着我的手,不舍的眼神,多次出现在梦里。

宾馆里扎起了圣诞树,有圣诞老人飘着雪一样的白胡子,在雪里蹒跚揽客。窗口有年轻的人影微动。

出租车穿过夜色迷朦,穿过城市的霓虹闪烁,穿过寒冷笼罩,载着我的不舍和依恋疾驰。

我和我的两个助理踏着雪厚厚的积雪,隔着火车的窗户挥手与家人告别。

妻已沔流满面,儿目送列车远去。

多少次离家,多少次别离,那是出差远行。而这次是南下外企打工。

那时打工是农民的专用词。

那年我四十六岁。

火车上,人们得知我南下打工,均给予诧异眼神。

四十六了,还出去打工?

打工难道只是年轻人的事?我没觉得我老。何况我的阅历,岂是年纪可以制约?

快乐的童年不必说,荆州鱼米乡,父母辛苦,儿女只有快乐。

十三岁回老家,忍饥时,辘辘肠鸣如鼓,受冻时,上牙下牙磕得砰砰响。初中毕业干农活,脊梁晒脱几层皮,最后成了酱肉色,扛麦布袋,压得腰似虾。

沙市拉麦包腿抽筋,腿肚疼痛仍要前行。麦包压伤力,半月休息后,窑厂挑土肩破皮,拉砖胚,弯腰拱脊赛似驴。

招工进到搬运站,一匹骡子一板车,三更眠,五更起,星月相伴,风雨相陪,太阳相随日行百里地。装卸工,石灰水泥风吹起,一脸烟尘两鼻泥。

七九年进工厂,车床飞旋,铜沫飞,白班,夜班不停息,车间会计,算盘噼啪如炒豆,车间主任近三年,再进财务科当会计,再任办公室主任兼文秘,再往后,分厂厂长,总厂副厂长,抓生产,抓经营,再任厂长兼任党总支副书记。

吃过苦,受过罪,千辛万苦不言累,还有上海交大镀的一层金。

经验就是财富,阅历就是自信。是男人,怎么局限一亩三分地?

那年的雪下得广。一路风雪到岭南。广州雪化雨,中山雨更大。半夜到珠海,风大雨大迎我来。

初,人言刘经理干不过三个月,前任经理均如此。三月以后断言说半年。一年之后,总经理约我饭堂喝啤酒。秦总半酣道真言:此前不敢出厂门,出门后院即出事。你来之后,外出半月也放心。

2007年换总经理,新总经理先入为主似有怨。半年之后方平和。金融危机东南亚,副区长到厂调研,会议上我救场一番话,副区长临走绕过人群递来一名片,笑言工厂有事可找他。从此总经理外出我相陪,秘书工作兼司机。政府来人我定陪,坐在一边听聊天。

管理处经理、工会主席、支部书记集一身。

辞工之时相挽留,辞工之后常相聚。二年尾牙相邀请,至今微信有联系。

人生漂泊缘已定,南北来往看能力。当年宛城意气风发,负气依依创前程,不意今成岭南人。

南海之滨一老翁,冬日眺望听海风,屈指来此十八载,暖阳照伴我迎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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