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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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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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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事


 第一次我家盖房子,我还小,七八岁。

 那是一九六四年夏末,我们到湖北荆州已六七年了。这六七年里,一家人基本处于流动状态。最后定居在荆州地区江陵县马山区裁缝小镇。前几年,父亲牵头成立小镇有史以来第一个搬运站。这年也发展到十几个人,父亲任不脱产的搬运站站长兼会计。初租用天真大家的一间半坡厦。一家人挤在里面,连屋灶,一做饭,满屋子烟,我们在屋里呆不住,都跑到天真大家里玩。后来租与天真大隔两户人家的王奶奶家一间大些的房子。一九六二年小弟弟就在这里出生。

 经过几年的辛苦积累,父母决定要建属于自己的房子。地基选在天真大南边二十米处的路东边。这条路是荆州通往马山和川店的公路。

 裁缝店是公社所在地。也是方圆十几公里唯一的集场。一条主街和几条横街,主街上有供销社、粮店、副食品店、卫生院、铁业社、木业社,被服厂、茶馆、染房,街南头是粮库,街北面是和盐仓库和邮局,还有一所全日制小学校。小镇上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员杂居。房子大多是大进深的柴瓦房,屋檐很宽,用几根木柱了支撑着宽宽的檐廊。房顶上的小瓦直接放在橼子上,猫一蹬,就会漏雨,用竹子顶着瓦重新安放一下就把漏治着了,屋里光线很暗,用几块亮瓦增强室内的光线。

 父母决定盖四间造价最低的草房。土坯墙,黄北草房。

 荆州江陵县多是丘岭地区,尤其是往川店一带更是大丘岭连小丘岭,连绵起伏的丘岭上长着密密实实的黄北草。

 黄北草是南阳乡下的叫法。是一种硬节节的草,耐沤,经得起风雨。

 父亲用一条麻袋套在架子车的车把上,把麻袋放在马背上,父母二人坐在架子车上,车子上放着水壶、镰刀绳子,二人起个大早,来到离家二十里地左右的李场旁边的丘岭上割黄北草。大夏天,荒丘草岭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挥动着镰刀一把草一把草地割着,然后把割下来的草再一捆一捆地捆好,再一捆一捆地扛到路边,汗水顺着额头一滴一滴地滴到荒岭上,似冒着烟。用毛巾擦去汗水,弯下腰汗水马上就接着流出来。渴了,举起水壶,仰脸喝一气,长出一口气,然后,再挥镰割草。那时父母年轻,才三十岁刚出头,正能干时。太阳升起,割到日头中天,再割到太阳落山,红霞满天,父母把割的草装到架子车上,用粗绳子刹好捆紧了,此时,已是月亮当空,星星闪灼,月光下,父亲扶架子车,吆喝着马儿,母亲跟着架子车后面走着,一天,二天,三天……父母割草的这些天,姐姐带着我们三个弟弟在家里,姐姐为我们做饭,带着我们看家。

 砌墙用的土坯,是在小学西边的那块田里制做的。

 田放进水浸透了,把铡好的碎稻草撒上去,然后牵着老水牛,一遍一遍地在里面踩,把所有的草都踩进土里面。待田里半干未干时,用石磙碾结实了。再用专用的工具铲成一块块的长方形的土坯,土坯立在田里,风吹日晒,晒干后待用。

 江陵的树多,买盖房用的檩条和橼子容易。

 一切齐备。秋天,开始盖房子。

 白天砌墙,晚上搬运站的叔伯们都来帮助拉土坯。那天晚上,月圆了,夜很明亮。七八岁的我,跟着父亲的车子跑来跑去。空车时,我架着辕,父亲坐在板车上。走到街北头,原本应该直走到拉坯的田里,但走到街北的岔路口,马突然向左转。原来,搬运站在路的左边,马以为要回搬运站,我还小,不知变通。依然直行,马套一绊就把我绊倒了。右膝跪到地上,马还在走,我的膝盖在路上擦着走。等父亲急忙跳下车子,喝停马,我的膝盖和脚背已被擦伤,鲜血直流。父亲让我坐到车子上,拉到卫生院,给我处理了伤口,几天后,伤口结痂,再几天后,痂掉了,留下几处大大的伤疤,至今依然醒目。

 忙忙碌碌半个月,四间草房盖好了。屋里墙面用黄泥糊平,地面是土地,但很平坦。房子坐东朝西,北边三间相连,堂屋在中间,开有前后门。前门是双扇大门,门拴上安有一机关,当门闩上后,机关下落,在外面拨不开门,外人在屋里开门,如不知机关也难把门打开。最南边一间是独立的,那是父亲的车库和喂马的地方。开了堂屋后门,房后靠北面是厨房,厨房的东边是猪圈,猪圈紧挨着水塘。长长的水塘成了护家的城河。塘边长满了构树,初夏结了红红的圆形果子,吃着很甜。天气暖和,我们就在后面了院子里吃饭,有时父亲休息了,后院放一把躺椅,桌上放一把咪壶,父亲躺一会,端起白瓷红花的咪壳喝一口茶,显得十分的惬意。

 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有心经营自己的家。做了新床,柜子。堂屋后墙摆放一个两头上翘的条几,条几上镶着白色的骨雕云字钩。一位老乡给我家做了一个小方饭桌。父亲请人用后面的构树柳树做了几把靠椅。小弟弟很小,他的那一把椅子做得格处高一点。这样一家人吃饭时,小弟弟免强够得着桌子。

 春天,我们看家后面水塘里长出小小的荷叶,夏天,白天看荷花绽放,晚上听蛙鸣,捉萤火虫,秋天,我们在后面的水塘里摘菱角,采莲蓬,冬天,堂屋里放一个木制的矮四方木架子,架子上放一个铸铁火盆,火盆里点燃了我挖回来的树蔸子。下雪了,化雪了,早上打开堂屋门,看屋檐下一排一尺多长的冰挂,敲掉一块当冰糕吃。

 父亲仍起早摸黑拉车子,今天从沙市拉货到裁缝,明天再送到马山或川店。再将一些货物送到荆州或沙市,常常两头不见日头。母亲在家里负责我们姐弟四个吃喝拉撒,并喂两头猪,一群鸡,一群鸭子。起早给父亲做饭,半夜父亲回来,再给父亲做饭。一家人忙碌着,却也其乐融融。

 可惜这样安稳的日子在一九六九年年戛然而止。

  第二次盖房子,一九六八年,小镇上矬子里面挑将军,竟然将只管十来个人,且不脱产的父亲打成了走资派,并停止工作。父亲一不工作,即断了生活来源。我与父亲每天到野地里打劈柴,卖给供销社以维持生活。每天早上,父亲扛着十字镐,竹扁担挑起一幅大夹担,我扛一个挖锄,挑一幅小夹担。父子二人来到小镇附近的村子旁,那地方有锯掉树干后,留下的大树根,父亲用十字镐,即将其破成劈柴。我则用挖锄去挖一些小树蔸子。

 这样的也勉强可以度日。但到年底时,呆不下去了。国家号召“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要求没有工作的城镇居民下乡务农。母亲作为家庭妇女,自然在列。同时,姐姐作为老三届初二中学生,面临着知青下乡。

 父母商量,在这里下乡种稻谷,到处是蛇和蚂蟥,害怕,幺爹幺妈们插秧时泥草时把腿都沤烂,双抢时挑草头把肩膀都磨烂。反正是下乡,还不如咱回南阳老家算了。

 父母商量好了。姐姐办好知青投亲靠友。一家人一起回到南阳县溧河公社双铺大队李岗村东队。

 一九六九年,我与姐姐随着父亲,拉着一架辆架子车,步行七百里,餐风露宿,顶着冰雪,踩着夜的黑,顶着寒的冰首先回来。暂住在二娘家,父母和两个弟弟于一九六九的农历六月六才到家。

 我们一家人借住在村东头的磨屋里。开始只住一间房。磨屋门朝东,是本家文保哥的房子。北头一间是磨屋。一盘石磨,供应一个生产队的人在这里磨面。每天五更天,前来磨面的人即来了。套上驴,蒙上暗眼的的驴,绕着磨道一圈一圈的走,筛面的箩碰着面柜子发出梆当梆当的响声。几个月后,磨房搬走了。我们才借这三间草房,并在门前搭了一间简易的厨房。

 一九七二年,父母觉得不能再住别人的房子。因为返城无望,我也十七岁了。父母决定盖房子。父亲决定在村最东南角,紧挨着二渠分下来的支渠建房。此处离得最近七哥家有二百米,西面离二娘家二百多米,孤立于村子东南一隅。那块地是瑞武家过去的树林,其实,当时早就充公了,是集体的土地了,但父亲还是找柏瑞武说好了。

 父母设计仍盖四间房,全是硬山不用梁。墙用外熟里生。即外墙皮是红砖,里面用土坯,房顶缮红机瓦。

 那时已回乡下三年了。所有的积蓄早没有了。一穷二白,两手空空建房子,我不知父母当时作了多大的难。盖房要檩条和橼子。母亲找到姨婆家。小赵庄是母亲的亲姨家,她家有个小树林。姨婆很慷慨,把树林里的能当檩条的树放了,把胳膊粗的刺树都放倒了。

 土坯,生产队负责。在高岗地里担水泼地,洒麦秸作稔子,拉着牛踩实,再用石磙碾平,再用专用铲坏刀,将坯铲起晾干。

 红砖买不起。运芝三伯给父亲出了个主意,他说:玉玺,你大老表不是在十里庙砖瓦厂嘛。你去找找他,到十里庙砖瓦石拾半截砖。半截砖按方算,便宜。有烂砖没有烂墙。咱多使点沙和灰,灰缝厚一点,省点砖。在砖瓦厂工作的大表叔是大姑奶家的大儿子。是砖瓦厂里会计。说话还管事。父亲一找他,他满口应承。拾半截砖这个活就分派给我了。大表叔给我找了个灰斗车,我就推着灰斗车绕着砖瓦厂拾半头砖,然后码起来了,要码得紧密,这样方数实在。

 十里庙是个轮窑,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火,也就不停了出窑。

 那是大夏天,清晨起早,把夜里出窑工扔的半截砖拾起来了,然后就溜一天,晚上拾半夜。困了,一条席,一条床单就睡在半截砖上面。半截砖确实有限,有时转几圈子也拾不着几块,为了加快进度,不得不想歪点子,有时趁人不注意,将好砖头摔断。在砖瓦厂拾了十来天半截砖,玉才小叔算算差不多了。这才让生产队派牛车,一车一车地拉回来。

 父亲提前俩月在唐河买回来人们称之为“钢材”的一种植物,那是长在水边,极像高粱杆,但比高粱杆更硬,更结实。用它来编芭,芭上膛上泥后,再将瓦缮在上面。买回来的“钢材”放在东大坑沤了一个多月,捞出来后晾干。在水里沤过的“钢材”,和沤过的麻干、树木一样,不会生虫。

 一九七二年收罢秋,种罢麦,进入农闲时节。我家的房子开始建筑。生产队里瓦匠木匠小工齐全,本家玉才小叔既是木匠又是掌作的。泥匠更多,李振超,小大娃,玉山小伯等都提得起瓦刀。我作为小东家,主要负责提供他们需要的东西,负责把在烟厂买来的跑号烟(即白包次品烟)剥开,放在小篮子里,让大家吸。有时间再帮助和泥提泥,和石灰,提石灰,只几天时间,墙便砌好了。到了上梁放檩条,订橼子的时候,却不得不停工待料。父亲在西峡黄石菴买的木料还没有拉回来。山上大雪封山,且山高路陡,一般司机不敢上去。停工待料约有十来天。白天,我出工干活,晚上就睡在没有房顶的房子里看架木,以防搭的架子被人偷了。大冬天,北风呼啸,睡在屋里都冷,我睡在只有墙没有房顶的地里,整晚蒙着头睡觉。

 最终父亲找到了家居袁黄庄,在南阳县搬运公司开车的戴守义,开车上山,把一车木料拉回来。卸车后看见那些橼子棍的树皮还是青的,像是才锯倒的。

 上梁调脊那天,按生产队的规定要请全体参与建房的大工小工们吃一顿。父亲带着人到南阳城内买回几只猪头和小鱼小虾花生米等。

 一个猪头一桌菜。条子肉红烧肉凉拦猪耳朵等全部用猪头来解决了,喝酒自然喝的南阳酒精厂所产的红薯干散酒。把散酒装进输液用后的盐水瓶里,放在饭锅里煮,煮热了再上桌。红薯干酒喝热酒味道好得多。否则,那胎里带的一丝苦味难以去除。那时候,乡下喝酒都有专用酒岔酒壶,用酒作为燃料热酒。但建房待客,人多时间紧,那样太慢,用热水大瓶热酒快。

 喝过酒,吃着菜,最后要吃白馍。那年月,一人一年只分六十斤麦。上梁待客几十个劳力,一中午白馍放开量吃。基本要把一家人一年分的麦子吃完。

 那年盖房子,我的手背裂开血口子,一遇冷水生疼生疼。脚也冻了,冻得红肿红肿。

 房子建好了。没钱石灰粉刷内墙,就这样,一九七二年的春节,我们在没有粉刷的新房子里过的新年。

 一九七三年初夏,二伯家也盖房子了,要拉石灰回来粉墙。我们商量着一起去蒲山拉石灰,队里有个光身汉白金城在蒲山石灰窑厂上班,我们去找他买石灰。

 那天起了个大早。二伯家的渊哥和老豪拉着一辆架子车,我和大弟弟要到南阳城东关找李长春十爷借架子车,然后去蒲山。

 我们弟兄四个赶到东关,天还不亮,叫醒长春十爷后,把架子车拉上,出城往北,小晌午才到蒲山。找到白金城所在的石灰窑,在那里买好石灰,装好了车,然后往家赶。

 一九七三年,渊哥十八岁,我十七岁,老豪和大弟弟都是十四岁。蒲山离家有约六十华里,我驾着辕,大弟弟拉梢。走到下午四五点钟,真的有些走不动了。尤其是那辆架子车有些连轴转,拉着更沉。十四岁的大弟弟拽梢,我们如果和渊哥拉得远一些,我哼一下,大弟弟就向前窜一下,使更大的劲。走到溧河店下路,遇到了队里进城拉粪的牛车,李牛板式让我们两辆架子车都挂在牛车后面,这就舒服多了。特别是老豪和大弟弟,不用拽梢了,我和渊哥扶着架子车把,慢慢悠悠地跟着牛车后面,到家天已彻底黑了。

 回来后,挖泡石灰的坑,担水将土坑倒满,然后再将石灰块扔进去,土坑里冒起了大大小小的气泡,水坑沸腾了。水少了再担水倒进去。一直弄到后半夜,石灰坑里不再冒泡,水也淹着石灰了。这才回屋睡觉。

 房子粉刷完毕,在里面也看不出来是土坯墙。白亮亮的墙面。外面是红彤彤卧砖到顶,红色的机瓦很是亮眼。

 方圆十几个庄子唯有我家是机瓦房。

 此时,父亲已到溧河宣传队,他是主角。秋天,他领着宣传队的吹大笛吹笙的聋子哑吧,(二人的艺名,是方圆几十里的著名演奏家)和拉大弦的王叔叔,在院子里大吹大擂,为新家镇宅。聋子哑吧吹的百鸟朝凤,大弦拉的是十大板(大起板)。吹大笛的腮帮子能塞进去个鹅蛋,吹笙的摇头晃脑前伏后仰,拉大弦的大开大合,弦柄前后左右摇动,那份投入不时获得阵阵掌声。这场表演,让全村人大开眼界。

 这是我的家。前面有二十米宽的院子,我在院子里栽上几十棵白杨树,几棵榆树楝树,堂屋两边栽着两棵枣树,我住的西间窗户边栽一棵香椿树,春天发出的紫色嫩芽是上好的菜肴。院子朝西出口处,北边是鸡笼,南边是鸭笼。每天早上打开鸡笼,公鸡带头咯咯地叫着迈着方步领着一群母鸡们出来,煽煽翅膀,院子里腾起一片烟尘。打开鸭笼门,公鸭带着十几只母鸭扑煽着翅膀,半跑半飞地扑进门前的二渠支渠里,渠道里清清的水,从春开始流到秋天。夏天我们端着饭碗跳到渠里,只露个脑袋在水里吃饭。趴在地上朝鸭子笼里瞅瞅,每天都会有三五个鸭蛋躺在鸭粪上。

 可惜,我们在新家只住了二年,一九七五年正月,我们即离开家返回湖北,七月份正式办好回城手续。我们离开了李岗村东南角的这个家,只把那只灰狗留在了门外。

  第三次盖房, 一九七九年,我们一家从湖北荆州调回南阳市,初租住在一间约二十平方的国经房。草房。低矮的屋檐不足二米,虽说是一个小院,但四面的房子高,光线很暗。大白天进屋也要开灯。院子里有三平方左右的厨房。放置一个煤炉和一个案板后,勉强转身。水池盘在院子里。白天几乎没有水,必须后半夜起来接水,倒在水缸里。除此外剩余就是一条通道了。

 草房内安放两张床。靠东墙是父母一张床,靠西墙是我和小弟睡一张。大弟弟下乡当知青,如果他回来,我们弟兄三人挤在一张一米五的床上。其窘迫状况可知。

 父母看三人挤一张床确实太挤,就在草屋前面搭建一个三四平方的临时石棉瓦棚。石棉瓦棚入门处高约一米七,里面靠墙处约有二米多一点。棚里放一张一米五宽的床后,床前只能走一人。父母二人睡到那间小房里。草屋内原父母的大床换成一张小床,这样屋里宽畅了许多。

 那时我已二十四岁,到了谈恋爱的年龄。我和女朋友没法在家里谈情说爱。约会时只有在外面。那时工资低,看电影要钱,天径地仪。进南阳市唯一的公园也需买门票,否则,高墙相隔,绿树碧水将我们拒之门外。

 随着感情的深入,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如何安放我们爱情啊?我们俩所在的单位均是大集体性质,短期内没有可能提供婚房。

 好在,我们赶上了改革开放。一九八0年,市里为了解决居民住房困难的现状,在城郊拿出地皮,供居民们自己建房。姐夫批了一块地皮,转让给我们。宽十米,长十二米,共一百二十平方米,四百五十元钱。四百五十元钱当时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我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三元九毛。父母将乡下的四间房买了七百元钱。我在单位找同事借了三百元,(参加工作后,我的工资全部上交给父母。)父母又借了些钱,在城北汉冶村建了三间平房。

 那时太穷了,为了省钱,能求人帮忙的就求人帮忙。

 砖头是请乡下堂叔,用手扶拖拉机,一车一车从十里庙砖瓦场拉回来的。自己装车,自己卸车,河沙是姐姐和姐夫请他们汽车厂的车免费从白河拉回来。石灰也是姐姐请人请车帮助拉回来的。门框和窗户框是自己下乡砍的树做成的。泥工请的亲属,这样便宜很多。就连屋顶的现场浇铸水泥,也是我请同事们来帮忙,一铁锨一铁锨地扔到屋顶。总之一切能自己做的都是自己下手,能省一分钱就省一分钱。

 房子主体完工了,18厘米的红砖墙,现浇平房。但室内是个大坑,我和大弟弟,借来板车。一板车一板车的拉土把室内填平。院子也需要填,正好厂里拉建筑垃圾,拉来两大车,把院子填平。

 三间房,一头沉。没有门,把妻用来做家具结婚的松木板先做成了门。可惜,窗扇没材料了。直到结婚,我家的窗子没有窗扇,更不用说安装玻璃了,甚至连窗帘都没有。新婚之夜,我用床单把窗户堵起来。

 新房建起来了。一九八二年正月二十我结婚。在新建成的房子里举办了婚礼。虽然配套不足,但总是有了过日子的窝了。后来,父母搬过来,他们住东两间,我和妻子儿子住西头的一间。(城内的国经房给大弟弟做婚房。)

 总算有了属于我的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了。

 那时新居民点水电不通,晚上点煤油灯,水要到附近的村子净土庵井上挑水吃,即便如此,心也安了。毕竟这些都是小事。再后来,慢慢地把窗子安好,把玻璃装了。再把厨房建好。多年以后才把院墙围起来了。这才是真的独家小院了。

 当年院子里没有卫生间,大便要到几百米远的旱厕解决。冬天和刮风下雨下雪非常不方便。

 我很知足。那时候,很多城市人,一辈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了房子,放心地陆续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做了一个高低柜和一个书柜,做了一套三人沙发。一间不足二十平方的房间里,有了这些东西,温馨的感觉充盈起来。

  再有新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厂里有了自己的集资房。那是我们一家人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妻在农村长大,很会过日子。一分一分的积攒,用三千元集资一套二室一厅的六十余平方的单元房。有了独立的卫生间,生活方便太多。

 2002年,我到珠海一外企任管理处经理。深觉得珠海环境优美,依山近海,空气湿润,冬天温暖如春,宜居且最宜养老。儿子大学毕业也来南方发展,在珠海我为儿子提供首付,购得一套113平方米房子。

 房子,做为人生中最大的固定资产,是生活必不可或缺的物质条件。成功人士住别墅,普通人家住商品楼房。

 随着改期的深入,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现在我在南阳拥有楼房,儿子也拥有自己的房子。

 据统计资料显示,改革开放前,北京的人均住房面积为四平方。而二0一九年全国人均住房面积达到了四十平米。我是普通的居民,但我家人均住房面积超过全国人均住房面积了。

 现在,我和老婆过起了候鸟生活。冬天,我和老伴到珠海居住,享受南国的温暖。天气回暖后回到中原,与儿孙们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改革开放,中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人们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最明显的是城市面貌的改变。现在内地城市也是高楼林立。住在单元楼里,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天然气接到家里。天天可洗澡,半夜起来方便也不怕受冻感冒生病了。

 改期开放,人们居住水平得到巨大的提高。一家几口人挤在十几平米的房子里,哥仨挤一张床那样的逼仄和尴尬已成久远的过去。

 我家有关三次建房和集资及买房,基本贯穿了新中国从一穷二白到繁荣昌盛的整个过程。国强家富,尤其是我们生活由穷到小康的改变是与改革开放同步的。我感谢改革开放。是改革开放的政策,让我家的住房和生活有了质的飞跃,有了当年难以想象的提升。

 随着国家的发展和壮大,我们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幸福,越来越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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