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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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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印象散记

一、故乡

故乡是什么?是自己的出生地?还是父亲的出生地?抑或是表上所填的藉贯?还是别的什规范定义?

百度把故乡定义为: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家乡;老家。

我认可。虽然并不圆满。

我把南阳市宛城区溧河乡詹庄村李岗认为故乡。

两个弟弟没有出生在那里也没长期居住。六年而已。我们都认可。

那里是父亲的出生地,也和母亲一道陪着爷爷奶奶,老爷老奶长眠于此。

居住的地方叫家,回不去的地方才是故乡。

李岗,四十多年前,拼命要离开的农村,现在户口转不回去的黄土岗。

只人走出去的人才有故乡。

李岗,我的故乡。

二、那片坟茔

村南的那块地,七十年前是爷爷和他的父亲所收束脩的总和。是教鞭,戒尺,口干舌燥,还有笑脸,哭声,读书声开的花,结的果。也是他们睡不醒的安乐地。

四座坟茔,西北东南走向。老爷老奶蹬着爷爷奶奶的肩,爷爷奶奶蹬着伯父伯母父亲母亲的肩膀,父亲母亲的脚下暂时空着,候着我们。

七十年前,地的产权已移交姓公,现在分给同宗。我们哥仨能否永远躺在那里,完成人链接龙,理论上还不敢十分肯定,却大希望。

坟茔是先辈的房。房顶的颜色随四季变化。春天萌发青草,夏天葳蕤着绿色生命,秋天是草熟的黄,冬天的裸露是要我们坦坦荡荡,内敛不必张扬。

有了四座坟茔,我们肠有牵,肚有所挂,知道来处和归去的方向。

清明节的香烟在麦苗垄里徜徉,农历十年初一的鞭炮在玉米杆间爆响,年三十儿的香火,点燃的是千百年来绵绵不断的希望。

人生何其简单。墓碑上主角是姓名。是逝者和曾经活着,正在活着,还有没出生者的人名。所有逝者和活着的人最大的功绩,拼的是谁的DNA永远相续,谁能地久天长。

坟茔又名阴宅。本应是永恒产权,但也经历几次拆建。屋顶没有变化,原边旧界,新墙仍在原来的基础之上。

祖坟最故乡,是心灵的永远的故乡。

三、两口老井

村东头有口井,村西头有口井。东井边有棵大柳树,一搂粗,西井边也有棵大柳树,一搂粗。东井用四块七八寸厚的蒲山青石条铺成四方井口。西井用四块七八寸厚的蒲山青石条铺成四方井口。

东井西井的砖井壁上长满厚厚的绿苔,青丝丝毛茸茸,是岁月的馈赠。可爱。还长有十几片蜈蚣草。小小碎叶排成两排,如小朋友两两对坐盘脚盘。可爱。还有几片无名无姓的长长草叶。井苔安逸,井草安静。只有人打水时,铁桶经过的风让它们微微含笑,矜持的有些过了。

西井是地下水,井拔凉。东井是渠水。不太凉。

桑木桥下两条沟,只见有水不见流,人头从那桥上过,人腿还在桥下头。

谜语。

村东头的人多吃东井水。近。

村西头的人吃西井水。近。水好。

想吃好水多跑路。

村东人夏天吃凉面条,穿一个村子去西井担水。冰的面条,瓦凉瓦凉,解暑,美。担水到东头,偶尔有人截着说,喝一口。担水人站着,那人弯腰噘嘴趴桶系儿下咕咚咕咚喝美喝得,站起来抹拉抹拉嘴,咧嘴一笑:凉到心眼里了。得劲。说罢,戴上凉帽,扛上锄走了。不说谢谢。担水者一笑也走了,家里等着捞面条呢。

四、水渠

水渠不知名姓,从跃进二渠分出,是二渠的崽。它从北边来,它从村东过,村东猛一拐,阴阳先生说,村东是洄龙地,一定出人物,升官带发财。

升官发财咱顾不上。有水自有用处,有水自有快乐。

清清渠水门前过,我家的鸭子娱乐运动场所。划动双桨逆行,原地不动,不知改弦更张,伸长脖子,扇动翅膀,以飞翔的姿态,呷呷呷地歌咏着快乐。

我在渠里淘洗过发霉的红薯干,姐姐在这里洗衣,母亲在渠里洗菜,弟弟在渠水里刷牙洗脚。父亲赤脚下到渠里,安好黑色的塑料管,摇响宁波八匹,渠水听着歌爬升到十米高新田。万年黄土岗,千年小村庄,妇女们第一次插秧,黄土地第一次飘扬稻花香,麦场上,黄牛拉着石磙,打下稻谷,破天荒。

最美还是夏季。没有空调的三伏天的中午,我端着饭碗下渠。小鱼滑过脚背,流水骚痒肚腹,让流水没过肩膀,留出嘴巴吃饭。碗空了,高高抛起,落下来惊起千朵四花,碗似小舟漂浮随流水,我划双臂急追舟。

夏日深夜难入睡,结伙偷瓜到地头,偷来西瓜拳作刀,泡进渠水更舒服。

清清的水不疾不徐地流,从春花浅处流来,流进绿波深处,流到秋天稻谷熟。冬天水渠放假,雪落深渠化春水,浅浅的渠水,洁净得不敢用手扰动……

前些年再看水渠,只与兄弟说从前。

五、东大坑

岗上缺水。半亩似圆非圆的水面就是大坑。

高岗地的雨水消化不良流入东大坑,加上梅子园,陈刺蛋园的水,是东大坑的水源。

东大坑是石榴河的发源地。

石榴河从东大坑羞涩得像女人,悄悄从东大坑出发,路过黄岗西头不敢张扬,怕黄岗的狗吠,吓住赴一场情爱之约的脚步,走到牛郎庄边大放异彩,流出一段千古神话传说,成功转身为牛郎织女天河配故事中的天河。

神牛在河边吃草,安然,牛郎织女在河里洗衣洗澡,舒坦。他们一定会染上老爷和爷爷的墨汁。

东大坑是老爷爷爷的洗砚池。

北风起,牛郎织女织女是否听到那些幼儿们:人之初,性本善的读书声?

东大坑不远处的几间草房内,老爷创办的榴源小学,名盛一时,是三乡五里的幼童成才的摇篮。

父亲曾和玩伴们赤条条地泡在在水里变成鱼,潜水时扎入水底,泥鳅般地快乐……

爷爷一声吼,见猫老鼠般地溜走。

我用针捏成钩,细绳子上绑一小段高梁秸秆为漂,和一撮面为饵,蹲在苦楝树下钓鱼。大坑东南角青青石头上,婶子嫂子们挥舞棒棰捶洗衣服,吓得鱼儿六神无主,白费了精神,白瞎了面团,落空了鲜美的鱼汤。

东大坑一南面和西边密密长着苦楝树柳树白杨树,一棵刺梨树和桑树,是我端午节清晨的采茶园。春来折柳拧笛,呜啦出春的旋律,夏天五更听啾啾嚓鸟宣告麦熟的消息,秋天看灰色的楝八哥鸟啄楝子作为美食,冬天东大坑是我的溜冰场,溜出一坑的喧闹,一片的欢声笑语。

六、磨屋

磨屋是三间草房。座西朝东。门前即是东大坑。

老人们说这房子有讲究,设计符合中国文化传统。人文与环境完美结合。叫朝阳门,聚宝盆。

门朝东,迎接太阳升,水为财,门临东大坑。

房子据说是文保哥的。

文保哥的弟弟抗美援朝中牺牲。烈士。

文保哥老婆跟人跑了。瘦高的文保哥找到了老婆,老婆死活不回来。文保哥没法儿,带着独女生活。好人。

三间房北面一间安置一盘厚厚的淡红色石磨。石磨上系着磨杠,黑色的老驴戴着灰色的暗眼,扎着扎脖,夹板后的两根粗绳拉出三十几户的平凡生活。

磨道一圈坚实,起明发亮,驴蹄印记下多少风霜雪雨,人生艰辛,筛面箩漏下几多饥饱,几多岁月印迹。

我们从荆州回来,暂住磨屋南间。

鸡叫五更眠正浓,酣梦驴叫共黎明。

后来磨搬走了,我家也搬走了,住进了知青。知青返城后,磨屋空了。

文保哥死了,埋在北地。

女儿嫁了,嫁到新店。

磨屋原址盖了新房,二四砖墙,座北朝南,二层楼房,独家小院,宽敞。

新房主人与文保哥没有一丝瓜葛,与刘家没有一丝牵扯。

磨屋消失在时光深处,东大坑也没落在光阴的烟尘之中。

七、牛屋

牛屋在村南头。一拉溜十几间草房。门朝西。南山墙临水渠,门前是南坑。

南坑与牛屋之间有五十米左右的空场。晴天拴牛。牛车拖车停在风里雨里。

空场北侧是大沤坑。沤坑东头是高高沫子堆。牛粪,青草扔进去沤坑,铁锨铲起黄土沫子撒进去,黑水翻泡,几十天后成肥料。

牛屋是村民的综合场所,兼俱工作与娱乐。

每间牛屋喂一犋牛。一公一母。不大不小的石槽挤两个牛头。吃草时扎着头,牛缰绳拴在石槽上的横木上,限制着牛的活动范畴。来生人瞪眼喘粗气的定是公牛。

晚上,李振超在这里记工分,一天的劳作换成小本上的数字。男劳力15分妇女12分。一天的收入不够买一斤盐二两糖。

冬天的牛屋暖和。牛把式点燃一堆草沫,不见明火,青烟淡淡,草帘挡着屋外的寒。

牛一边倒沫,(反刍)一边和我们一起听瞎话。杨树岗的黄鼠狼成精,变成美女吸干光身汉的精血,柏树坆上鬼火乱飘,小鬼们七哭八叫,官道上的旱枯桩一身白毛,身高两丈……

吓得不敢趷蹴到沤坑边屙屎,却百听不厌。

冬天,牛屋兼有理发室的功能。俩乡村小伙在牛屋里摆开一头热的剃头挑子,四指宽尺把长的荡刀布,挂在搁盆子的一头。

光头平头头头是道没有讲究。三下五除二,一个了,一个再接一个,中午派饭,家家都是苞谷糁加窝窝头。

老牛板的旱烟袋伴着剃头匠的唠叨,让贫困的生活多了些味道。

有料没料,四角搅到。是喂牛经,也是生活经。

牛屋里氤氲的特别气味,薰陶滋润了少年的贫乏思维,是我文学梦想的源头。

八、麦场

麦场在村北。

春天的麦场很寂寞。除了半个麦秸垛,空空荡荡。闲一个冬天一个春天,麦场闲出病了。表面虚软困乏,如得了浑身浮肿的病人。

麦田青青就在身边,麦场更觉凄凉,如冷宫里的娘娘。

过了小满会,买回杈把扫帚牛笼嘴。开始给麦场治病。耘锄把麦场浅浅犁开,洒上细草为稔,泼水半干,牛拉石磙,一遍是希望,又一遍是希望,再一遍还是希望,希望麦场上满载丰收的笑脸和装不完的麦子。

麦子进场。场西是长长高高的麦垛,场北是长长壮壮的麦垛,场东是壮壮长长的麦垛,场南也是高高大大的麦垛。

清晨解开麦捆铺场,厚厚的麦子伴着舒适的晨光。中午翻场,桑杈挑起吃白馍的希望。下午碾场,老牛拉动原始的石制脱粒机,一圈一圈又一圈,一遍一遍又一遍……

该扬场了。第一木锨扬起风和夕阳,第二木锨扬起爱国公粮,第三锨扬起的结束春荒,这才是村民每人六十斤的口粮。

麦子收罢。秋还只是绿色的纱帐。麦场四面通风,是单身男人的营帐。

一条未经碾压的囫囵麦杆编织的床垫,或者一床苇子蓆,一条床单就是宾馆客房。

那边说起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这边讲起了美丽痴情的杜十娘。唐老头讲起狐仙迷倒书生,李四叔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看潘金莲如何毒死大郎。

立秋见秋,芝麻绿豆。秋风渐起早晚凉。黄豆黑豆绿豇豆红豆洒满麦场。登场的还有黄的玉米,粗穗的小谷子和红红的高梁。

夏收结束,秋收收场,已近霜降。空旷的麦场上只剩下矗立的两个大麦秸垛,卫士般守护着麦场。

九、铁车轱辘

曾经炉火高温烘炼,又经千锤万击,舍方取圆,中孔圆润,枣木车轴横架,两轮承载千斤,在官道乡道田间地头辚辚而行。

运军粮,拉肥料,爬大坡,累得两头牛大喘气。

磨坏几根车轴,磨瘦几毫直径周长。

退役的铁车轱辘有了新用场。

铁链是他的项链,挂在高高的槐树树杈上。

它是一面鼓,也是一面钟。

一片破碎的犁铧为鼓棰,也是钟摆。

它是进军的鼓点,是集合的号令。

生产队长是司令,也是司鼓,也是司号员。

高抬右臂,用破犁铧撞击铁车轱辘。

声波穿破空气的阻隔,透过树枝间隙,折过屋墙,惊起一群麻雀飞远,唤醒了黎明,也惊醒酣畅淋漓的梦。

铁车轱辘余音未了,目光锁定队长。

他蹲在沫子堆上,将铮亮的烟袋锅,插进相好的绣着两朵牡丹花的烟布袋里,装好烟沫,火石擦撞火镰,火花点燃黄黄的纸枚,纸枚上的火点燃烟袋锅。

队长吸瘪了两颊,吐出口口青烟,盘旋在高高的沫子堆,如白云绕山顶。

社员们来。队长在鞋底上磕磕去烟灰,吐口浓痰。

男劳力锄地,妇女们摘花。

人们三三两两消散,犁铧片在车轱辘的花眼里,铁车轱辘悬挂在春风里。

十水车

东菜园有口井,井上有架铁水车。

一身斑斑锈迹,披露岁月的沧桑。无遮无挡,管你春夏秋冬,风霜雪雨。东临水渠,西邻菜地,渠堤上虎踞。

铁水车有两个小齿轮咬合,推动大齿轮工作。直径约七八十公分的秃齿的大齿轮上,挂着粗糙的铁链。铁链间镶着几十个圆圆的黑色的胶片。

一条铁管插进井底。铁链从铁管内过。

先用桶提水倒入铁管内作引水。再用一根横杠推动小齿轮带动大齿轮。大齿轮咬合铁链环。铁链从管中出,清水汩汩流入菜园。

菜园里春有新韭,夏有茄子辣椒。秋有萝卜南瓜冬瓜,冬有沟葱芫荽油白菜。

几亩菜地全靠这架铁水车保驾护航。

推水车不仅要体力,还需千百转里头不晕。我曾试过推水车,没过几圈即撂翻。

最好的还是驴拉拉着水车打转转。

菜园已经成麦田,水车不知去何处,多成废铁回炉。

那口水井也早被填埋得没有痕迹。

十一麦秸垛

一个大蘑菇,二个大蘑菇,站在麦场一角。

打完了场,麦入仓。麦秸要垛起来放。这是几犋牛冬天和半春天的食粮。

垛麦秸垛是技术活。关键在站在垛上打垛的人。

玉山小伯和麻子十爷年年站垛上。

麦秸垛越垛高。三米五米。男劳力背朝麦秸垛,奋力将麦秸掀上垛顶。一桑杈麦秸一缕风,麦秸飘上半天空。

时已晌午,端阳节的咸鸭蛋,新麦面白馍,用小筺系至垛顶。麦秸垛不完工,两人不下垛。

下午接着垛。十几米高才收顶。麦糠铺,黄泥盖,防止雨水进到麦秸垛中。

夏收的麦杆,垛成两个麦秸垛。

冬天青草绝,麦秸铡了好喂牛。

麦秸垛好凉风。夏日中午正好睡觉乘凉。

麦秸垛拽出个洞。小孩子们瞎玩。年轻男女冬日夜间恋爱好避风。

麦秸垛从从夏站到秋就,从秋立到冬,一直站到半春上。圆站到扁,扁站到空。

十二、棺材板独木桥

高岗地深耕挖出一块棺材板。约四十公分宽,六七寸厚。

木匠用手掂掂,拿眼瞄瞄说:柏木的。只有好人家用得起。

是谁家祖先的墓,为何坟头平了没人管?

没有人拿回家,晦气。

一个人扛不动,太沉。

扔了吧,可惜。

队长思想半天,让棺材里的人家接着行善事。你,你,回去拉牛车来,放到井边渠上当小桥。

黑黄的棺材板放置在渠半腰搭成柏木桥。渠堤刨上脚蹬台阶,上地不再绕道远远的水泥桥。

父亲和李振中抬着宁波八匹独木桥上过,一步四指慢慢挪。

我曾柏木桥上走,稻田里面去干活。

村人多从桥上走,也听有人说害怕。

有位老人说,我们都从古人棺材上过,桥窄小心谨慎着。

十三、饭场儿

平时没啥人,吃饭时人多。

早饭在这里吃,下得利落。午饭在这里吃,心里舒坦。晚饭还在这里吃,吃到月明星暗。

春天在这里吃饭,清风当菜就。

夏天在这里吃饭,浓荫好作伴。

秋天在这里吃饭,桂花香香绕大海碗。

冬天在这里吃饭,避风挡寒心里暖我。

这里只是一片空场,十几棵榆树,楝树,白杨树,还有一棵粗大的洋槐树。

饭时到了。

你端着一海红薯疙瘩苞谷糁,筷子串一个窝窝头,身后跟一个小黄狗。

他端一碗红薯苞谷糁,筷子串一个窝窝头。身后跟条小黑狗。

疙瘩蛋一手端一碗红薯块搅红薯面,筷子串俩窝头。

赖娃家生活好,红薯苞谷糁,黑窝窝。多了一碟干辣椒灶里烤焦后捣成的辣椒泥。

陆陆续续,一二十个人来齐。

你靠着榆树蹲下。

他靠着杨树蹲下。

我靠着洋槐树蹲下。

人人身后都靠着东西。山墙根蹲一溜。

吸溜一口苞谷糁,咬一口窝窝头。

红薯皮夹筷子上往上扔。小狗窜起来接着。

二月,榆钱成串拥在枝头。一片榆钱落碗里。舍不得扔。当菜吃了。

四月,蹲在洋槐树下,一朵槐花落碗里。搅一搅,一碗清香。

吃完饭,饭碗扔地上,打着饱嗝东拉西扯。

今儿谁谁没看见?

肯定是改善生活,背着咱们怕看见。

谁谁谁为啥也没瞅见?

听说头疼腿发软。

饭场上是各路新闻的集散地。也是各家各户生活的大展示。

饭场是千百年乡村的习惯。

饭场也是贫穷的象征。

日子好了。房子宽了,顿顿炒菜了。餐桌高档了,吃饭讲究了,百年饭场没人宣布自行消失了。

十三、牛笼嘴

很简单,也很规范。

成本也不高。

用一指宽的竹篾编成

一个半圆形的几何状

系一根绳子

牛上地时把牛笼嘴

绳系在牛角

阔阔的牛嘴有了把门的

牛无法捞食嘴边的美味

干活时专心干活

走路时好好走路

不挨鞭子

牛笼嘴不仅仅适应牛

十四、暗眼

一块稍厚实的布

用来遮着驴.马.牛的眼睛

是牛马驴的眼罩

套磨时遮挡着马驴牛的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不掂记磨盘上的粮食

顺着既定的轨迹

自自然然向前走

即使在磨道里转圈

不该看的

不看

不该吃的

不吃

心安,能够好睡

心静,方能致远

十六、妈妈的纺花车

五条三指厚的方木条,八块薄木板,几根粗线攀扯,一根老弦将纺花锭与转轮连接。

将弹好的棉花,撕一长绺,用高粱梃子搓成长长的花稔。

母亲坐在玉米棒外软苞皮儿编成的莆团上。右手轻摇手柄,左手捏着花稔,引着一根白线向左上方,似放飞一只白鸟,然后回转纺车,将线缠绕在纺锭上。

母亲白天上地挣工分,做饭刷碗洗衣裳。晚上纺花车的轻吟送我们入梦乡。五更起床,用纺车摇出满天红霞一轮红太阳。

雨天,母亲的纺车转得比光阴快,线纺得比雨丝长。

母亲最爱明月光。纺花车拆到当院里,不用凿壁偷月光。纺车轻摇,嫦娥无语,漫把清辉洒得院子里通亮。

月光慢移露水凉,困意难忍才收拾纺车回屋歇息,五更再起床。

纺车摇来春天的百花无心赏,摇走夏天酷暑汗湿透单衣裳。摇走秋月夜露桂花香,摇得冬天雪花满天母亲将手冻伤。

母亲纺出的棉线无限长,母爱更是天高地厚无法量。

十七、织布机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厚厚薄薄的数十方的扁的木头,再加两个空心圆滚筒,组装成具有千年历史的人工织布机。

加上,缯,杼和梭子。

织布机占住半间堂屋。

织布前的工序:

拐线:用木条做一不规则的〃工〃字形,将纺成的线棰的线拐到线拐上,约一把粗细时,取下来扎好。

浆线:将大米熬化。将拐好的线放进米汤,泡透泡匀,然后捞出来晒干。此时线变行硬朗。

打筒:把浆好的线套在用六根竹代做成类似纺车车的摇轮上,但真径略小,此轮叫__风车(音)。风车放在一架子上。竹筒安放在纺花车上,左手扯着风车上的线,摇动纺车车,竹筒转,风车同时也转。煞是好看。浆好的线即缠到粗竹筒上。

经线:将缠好线的竹筒呈弧形插好,插多少筒按布幅计划好。然后将所有竹筒上的线集中一并缠到织布机的圆滚筒上。

穿缯:缯为两盘。将圆木筒上的线按顺序一根一根穿过缯。

穿杼:将穿过缯的线依次穿过密密的细竹篾做成的杼的间隙中。

打穗竹:用纺花车将另外的线,缠到细竹筒上。

将缠经线的木筒安放在织布机后方。连缯带杼接过来。用细绳子从织布机两边固定好缯。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织布机的脚踏板上。

杼固定在织布机的木框里。

杼前面的线缠在座位的前面的圆杠上。

一切准备完毕。

母亲端坐在织布机上,脚分别踩在脚踏板上。

母亲拿过一只穗竹,用细篾穿过细竹筒,将穗竹安在梭子中间的方框内,竹篾两头插入梭子两头的小孔中。母亲找出穗竹上的线头,用嘴将线头从梭子一侧的孔中吸出。

踩下一个踏板,一盘缯向下,两盘缕里的线成一剪刀口。剪刀口名为:交。

母亲一只手向上推动安装杼的织布框,一只手将梭子从剪刀口里横着抛过去。另一只手接过,抛一次梭子,放一下织布框,把纬线砸实在。偶尔怕没压实,会要推压两次。

母亲的脚交替踩动踏板,双手左一下,右一下,梭子带动棉线在经线间穿梭。

母亲的双脚不仅踩出经线的交口,也踩出了踏实的生活。母亲每抛出一次梭了,就给我们织出一份安暖。

母亲额头上的汗,滴在新织的布上,洇润出一家人的平安。

哐嗵哐嗵……单调的旋律,是母亲用身心谱就,以织布机作琴亲自弹奏。

一丝布,一滴汗,一匹布,心血换。母亲用早中晚的工余时间,让我们夏有衣穿,冬天不受寒。

未见过织布不知难。一丝一线,脚踩踏板,手抛梭子,将晨光织进布里,将阳光织进布里,将人生哲理织进布里边……

十八、井柳

井边有棵柳,一搂搂不住。

柳树最早报春到,一团绿烟似雾笼飘在树梢。

当枣树还在做春梦,柳树已鹅黄媚眼地把春天炒得热闹。

牛屋檐下的麻雀知道柳树最早从冬眠中醒来。立在枝上,以嘴为笔,啄开柳眼,一树的新绿嫩黄,刹那画满枝条。

顶着长而细的角,披着硬梆梆铠甲的昆虫老水牛来得早,慢悠悠地爬向树梢。黄鹂隐身密叶婉啭一连声地鸣叫,叫来人们捋柳叶柳絮,柳叶为茶,柳絮为菜,清热利尿。淡淡的清苦也不烦人,喝了一杯再一杯,吃完一盘,再要两小勺。

夏天列日炎炎晒得人心焦。柳下浓荫招惹人不少。还有一担剃头挑儿。荡刀布恰似酒旗猎猎风中飘。

树上知了叫,树下剃头刀,要水井里取,要放片刻才敢往头上浇。

柳树秋天落叶晚,楝树榆树杨树叶落净,井柳枝头密叶才开始往下飘。真到小雪节,还有半黄半绿的柳叶挂在树梢。

人们年年树下坐,聊天打牌下棋占方,却没有人知道这棵柳树是谁栽,栽于哪年哪月哪一朝。

十九、大屋窖

大屋窖,冬天秧子红薯安睡的处所。

地下挖五尺,地上用草垡夯墙三尺。墙厚一尺余。厚厚的麦秸当屋顶。墙上开有小窗,多数时间关严。一面木门上锁,一挂草帘挡寒。木制阶梯上下。

大屋窖里用土坯分成十数格。里面存放着精挑细选的秧子红薯。不大不小,不长不短,不胖不瘦的精英们酣睡在温暖的大屋窖里,做着春来清明绿色的温柔多情梦。

此前窖藏红薯多用井窖和土窖。

井窖容量小,土窖即挖一土坑,放进红薯,用土盖上。

两种窖藏方式都不易掌握温度,不易检查发现问题。且不易管理,无法上锁常招小偷。

父亲是大屋窖的管理员。

每天如医生巡视病房。取过北墙的温度计,东墙西墙南墙红薯堆的温度计都是看一遭。温度正常。再检查红薯有无黑斑病。

若发现温度过高,急急打开门窗降温。

若温低了,点燃一堆麦糠慢慢加温。

如果发现黑斑病,即要将那一格彻底检查倒柜翻箱。

这一窖上万斤的红薯,是红薯种,是全队人明年活命的口粮。

红薯是全队几百口人的命。

干的窝头稀的汤,全是红薯把家当。

大屋窖呀大屋窖,里面的空气谈不上质量。不敢通风换气,深怕红薯感冒受凉。

进到大屋窖里,浓稠的空气既温暖,又憋气。

父亲每年要在里面从未霜降呆到春分。直到红薯入池发芽,才能放下一颗心。

父亲用心管理,大屋窖里的红薯有福了。进窖时,天已渐寒,几个月无病无灾梦正美,醒来时,正春光明媚三四月的天。

二十、梦想

土地有土地的梦想。

种子有种子的梦想。

犁有犁的梦想。

耧有耧的梦想。

农民的梦想集合了土地、种子、犁和耧的梦想。

犁把土地深耕,犁用牛力锋利划破土地冷漠外壳的假相,蓬松的土地如梦初醒。

耧把轻摇,仓门拨片轻唱,把种子送入土地温暖的胸膛。

犁实现了用尖锐热情恢复土地本性的梦想。

耧用三把小犁规范了种子的深度密度和空间,实现了播种希望的梦想。

土地拥抱着种子,如母亲怀抱婴儿,用心血帮助种子实在梦想。

为实现麦种的梦想,邀来雪花为土地种子盖上爱的锦被三床。

再请来冰霜行医,把害虫提前清理出场。

种子膨胀,滋生根芽,梦想变成行动,绿色的生命让黄土地变得生机勃勃,澎湃出金色的希望。

犁进入梦乡,耧进人梦乡。土地麦苗享受着老农的期待赞赏的眼神。

老农蹲在地头,吸一口旱烟,抓一把黄土闻闻,看看麦苗,再抬头看看太阳,站起来背着双手慢走,烟布袋在他身后左右晃荡,正品味着他哼着的梆子腔。

二十一、香椿树

四间外熟里生的新房盖好。在我住的西间临窗栽了一棵香椿。

椿树南紧临鸡笼。鸡笼每晚歇息十几只公鸡母鸡。

鸡笼是座二层小楼,高不过肩。下是卧室,上面铺上麦秸是母鸡的产蛋房,兼具产房。

鸡粪隔着鸡笼滋润着椿树,不缺肥,不缺墒。

椿树疯长,一天不觉得,仨月肯定不一样。

椿树没有弯树干,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真标标地往上长。

椿树特别招乡下人喜欢。

结婚新床必须用椿木,床长五尺七,床宽三尺七。取意:床不离妻,椿木床上好做春梦。

春天不知不觉地来了。椿树枝头在夜间,趁人们不注意,悄然长出淡红色的叶。

香椿树叶含羞带露,自带芳香。谨小慎微地将叶子微张,在晨光轻风里悠悠摇晃,那份香在院里轻绕不断,引我扬头张望。

爬上窗台,伸长手臂,摘下几枝嫩叶,用开水焯烫,放点油盐,那份味是可望可即可实现的春梦。每年有十天半月可供安享。

离开家时才十九岁,没有新娘,也没能睡上自己亲手栽种的椿树床。

一九八0年,我家要在城里建房。八百元将四间机瓦机卖给了渊哥,包括这棵椿树,还有几十棵我同时栽种的白杨。

二十二、门前的树

四间红机瓦房盖在村东南角。

寥孤寥天。

东边没人家,西边最近的二娘家有三百多米。北面最近的七哥家也有二三百米。

好大的一块院子。

门前到水渠约有三十米。

栽树,绿化家园。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迎门不栽鬼拍手。

看院子里绿化布局吧。

堂屋门前五米左右,门东栽一棵枣树,门西栽一棵枣树。

厨房以东有几十米方空地,栽上桃树杏树梅子树。

东大坑发源的石榴河,在此还是一条沟,沟边栽了几棵苦楝树。

水渠堤上堤下栽了二排白杨树。鸡笼北是棵香椿,鸡笼南一棵白杨树。鸡笼南三米处是鸭笼,鸭笼北边栽一棵白杨树。鸭笼南一溜栽了几棵榆树。

白杨本来长得快。长在鸡鸭笼边两棵白杨,气吹似地长,比其他地方粗一倍,极像两个粗壮的武士在把门站岗。

每年春二三月白杨发出嫩黄的新叶。榆树上串满了榆钱,杏花开了梅子花开,桃花开罢,等着看枣花。枣树开得迟,桃花落了,枣树叶子上才开几朵小白花。

初夏苦楝树开出一束束小紫花。

坐在黄土渠堤上看,院子里满是绿色,满是希望。

惭愧。

两棵枣树移自小赵庄姨婆家。楝树来自东大坑边的野生树苗,榆树从房后刺林里移来,唯有这些白杨树来路不光彩。

房子盖好后想栽树没钱买。

早晨扎蛤蚂到二渠边,见新栽的白杨树齐刷刷在风中摇摆。

吃罢晚饭,找上渊哥说,咱去二渠薅树苗吧。

渊哥俺俩趁月光,手脚麻利各拔了几十棵。

扛回杨树泡在水沟里,刷掉树苗上刷的石灰才栽到院里。

一九八0年房子卖给渊哥。

在城里盖房时,母亲说下乡砍几棵树做门框窗子。

我说渊哥会叫砍?

母亲说,房子给他们,没说卖树。光那百十棵树也值几百块。

母亲说得很气壮。

我仗着与渊哥是同学,还是堂叔伯兄弟。

回去找渊哥说明缘由。

他听后说,树正长呢。

二十三、沫子堆

忆故乡,总绕不过沫子堆。

沫子堆是方言土名。就是从地里、沟里、河堤拉回来的黄土堆成的大土堆,用来垫牛铺和撒进沤坑伴着牛屎沤成肥。

沫子堆位于沤坑东,牛屋北。

与牛屋等高的沫子堆,是小孩子攀爬的山,是队长的居高临下,傲视属下,给社员派活的点将台。

那时冬天地里农闲人不闲。白天干活到插满红旗的水利工地,一早一晚八人或十人一辆牛车拉沫子。

早上,天尚不亮,铁车轱辘与破犁铧的撞击声,唤醒社员的酣梦。

社员们一脸惺忪,拉着牛车,脚踩一地浓霜,踏破晓风残月。

沟里或高岗上,或是水渠的堤坝上,几个劳力,脱去厚笨的棉袄,高举三齿铁耙,刨开冰封冬眠的黄土。

拉车的社员,每人一把铁锨,将未醒的黄土装到围着麻干苫子的牛车上。

一车,两车,三车,一直拉得饥肠雷鸣,日过杨树梢。

吃罢晚饭,铁车轱辘的清脆又响。

一车沫子几里路,一晚要跑好几趟。送走一弯新月,迎来一地寒霜。

一个高大的长方形沫子堆啊,填满了社员们冬季早晚的休息时光。

现今沫子堆早已退场,农民们安享着五千年来的最好时光。

二十四、割草娃

一双烂鞋光脊梁,手提镰刀柳条筺,三三两两结成群,田间旮旯到处晃。

这就是割草娃的基本形像。

割草娃多是十二三岁,十四五岁的半桩小伙。粗茶糙饭,锁不住活跃的思维,绑不住好动的手脚。

提把如月的镰,把空筺扣在背肩,喊上仨俩伙伴,慢慢悠悠,光着黑得流油的脊梁,踩着如洗艳阳,走进田埂,钻进高粱地,蹚入黄豆地,步入乱葬坟。

哪儿有草哪儿有我们割草娃。

牛郎庄的稻田埂上割草。

月牙湖边的黄豆地里金黄缠绵的菟丝,连黄豆秧一并割掉。

高粱地的钻钻,顺便摘俩发黄的马包(一种野生的小圆球状的瓜)。

公玉米杆是我们的甘蔗,再弄俩棒玉米烤烤。

张岗南面的井边,掐两片麻叶为桶,剥麻为绳,打上井水解渴。嘴边沾满清香味道。

瓜地里偷个甜瓜解馋。

棉花地里发现个南瓜,精心挖下一块,拉抔屎进去,再盖回挖掉的那块,几天后伤口愈合。想像着谁家案板上屎流成河,怒跳双脚。

玩是玩,笑是笑,歇美玩好快去割草。挣工分不能忘了。

夕阳西下,林归倦鸟,割草娃们一人一筺几十斤青草扛到牛屋前,过秤记分,快此到河渠里扑腾洗澡,一阵浪花,一阵欢笑,消了暑气,去了一身胡骚。

二十五、东大坑西南角有棵苦楝树

东大坑西南角有棵黄楝树。

春来发芽,长一树碎碎的叶。

初夏开花。一束束紫色的细花吊在大枝小丫。

秋天楝籽熟了。冬天,妇女们收回楝籽,剥开皮,楝籽肉涂抹手脚防冻疮。

苦楝树一路之隔是香山四伯的家。

四娘姓尹,家在双铺南岳庄,其弟弟曾是我的初中数学老师。

四娘肚子疼,裹着疼。疼时肚子似有物滚动,大汗如雨,稀薄的头发湿透。疼得面似苞谷黄色,瘦得没有八十斤,腰弯得像弓。

医生说肚里有虫。她舍不得拿钱买药。

赤脚医生张先儿给她个偏方。

四娘拿把菜刀,来到苦楝树下,刮下外层树皮,扔了。里面是鸡蛋皮似的颜色。再刮下白白二层皮。

把苦楝树二层皮用药罐煎了。

一碗苦楝树皮汁,比黄莲还要苦几分啊。

四娘憋着气喝下。苦得她只有一丝气息。

一阵肚子疼后,四娘拉下几十条蛔虫。

病好了。

半夜,四娘悄悄来到苦楝树下,点燃三柱香,插在黄土中。

四娘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一阵风来,苦楝树得意的浑身乱颤。

秋天,楝籽黄了,楝八哥飞来了,吃下楝籽,拉下楝子核,翻过春,黄土地上长出几十棵小树苗。

二十六、撵兔子

雪,大,厚,白。

到处是白。几棵疏朗的树在白中瑟瑟。

铺天盖地的白中,偶有几片发僵的麦叶,如插进白中的一叶草。

雪锁着了大人们脚。狗卧在柴禾垛眯着眼,无精打采。十五六岁的男孩锁在家里最是无奈。

约几个同伴,扛上小铁铲,领上各自喂的狗。

虎踏雪地梅花五,鹤立霜田竹叶三。

我们在雪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几行。

狗们在我们身前身后奔跑,兴奋得如玩游戏的小朋友。

雪地留下大大小小脚印的零乱。

我们和狗打乱了雪的宁静。

平静的雪原除了风声,多了㕵㕵的欢叫和我们的笑声。

麦田是我们追逐的跑道。

路线由我们规划。如果有兔子惊起,兔子决定路线。

一只野兔从雪地蹿出,狂奔。

狂奔的还有狗和我们。

灰色的兔子领跑,狗们尾随,我们尾随着兔子和狗。

过西地,下岗坡,奔出麦地,蹚过棉杆棵,跳过沟,抄近路,不意兔子急急拐弯,近路变成远道。

小灰点,一蹿一蹦,腾空飞跃。黑色,黄色和花的点前后紧随。

这是一场雪地马拉松竞赛。

跑道随机,没有规则,没有兴奋剂检测,裁判是我们,标准是哪只狗跑的快,谁先咬着兔子就是冠军。

兔子奔命,狗们竞赛。黑狗跑的最快。长腿细腰,咬架不中,奔跑优异,是平时逃命练成的?

黄狗紧随其后,大张着长嘴喘气。花狗急得唧嘤……

两条短腿跑不赢四条长腿。

撵上了,撵上了。

黑狗下嘴,兔子在雪地上打个滚,狗嘴脱险,继续狂奔,竞跑继续……

兔子奔得慢了,狗也跑得慢了,我们跑不动了。

狗分兵合围成功,狗将兔子按在雪地上。

逮到了,逮着兔子了。

狗逮着兎子就是我们赢了。

当我们奔到马拉松的络点时。狗们已将奖品瓜分。

雪地上,一片鲜花,一片兎毛。

还有我们比狗们更开心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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