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缘

小时候，在湖北荆州江陵县一小镇裁缝店生活。那里少见桂花，但我在母亲的桂花树中长大。

母亲说，她的娘家院里有一棵桂花树，树干比碗口精，高有二丈余，枝叶遮了半个院子。我问母亲这棵桂花树有多大年龄了。母亲说，总是有一百多岁了。但它不老，每年阴历八月，树开满了淡黄色的花。小小的花儿，八个一团，十个一簇，把密密的树叶都挤得无处存身了，仄着身子，给花们腾地方。母亲略带骄傲地说，每年桂花开的时候，半个庄子都喷喷香。

母亲是在桂花树下长大的。在桂花树下踢踺、抓子，在桂花树下纺花，绣花。难怪母亲身上有淡淡地桂花香味。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家在汉治村盖了三间平房。母亲在房顶积土砖圈两个一米多的圆土堆，种了两株桂花树。圆了她多年想种桂花的梦。

一桶一桶的提水上楼浇水，把鱼肠鸡骨等泡了施肥。那株桂花树粗了高长，枝多了，叶密了。那天我回汉冶村，母亲开心地对我说：文俊，桂花开了。

我说，不会吧。才栽上了一年多，就会开花了。

你上去瞅瞅不就知道了。母亲说着，在前头走，我跟在她的身后，顺着楼梯上楼。密的桂树叶子，很绿很绿，但却看不见桂花。

母亲拨开枝叶，指着上面枝叶对我说：你瞅，你瞅，那不是桂花是啥？

果然，那里有十来朵小小的米粒大的淡黄色的小花族拥着。我也开心地说：真的呢。真开花了。

我笑。母亲也笑。只为几朵小小的桂花。

两年后，每天农历八月，我回汉冶村，刚进巷口，那躲不开的桂花香就迎面而来，这是桂花香，也是母亲的香味。

那天，我倒一杯茶放在桌上，还没有喝，母亲急急地上楼去。旋即下楼，往我杯里放了点什么？

我问：妈，你放哩啥？

你喝一口试试。母亲答非所问。

我端起茶杯一看，原来是十几朵桂花浮在水面。我轻轻地啜了一口。一股幽幽的桂花香，香满口，直达心脾。我不由得赞道：真香。

母亲站在一起，微微地笑着。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般。

小区里的桂花开了。三棵金桂，十余棵银桂。花开得繁艳。桂花是平凡的。是所谓的米粒之花。但诸多米粒组成一树繁花，漂逸出浓浓的醉人的芳香。

母亲生在桂花树旁，生在桂花香里。父亲也生在桂花飘香的农历八月。

他们与桂花有缘。

每当桂花飘香时，我就怀念父母，怀念母亲的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