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小时候

荆州区马山镇裁缝店街不长，南北约五百米。一条主街，一条横街，一条背街。主街两边都长长的屋檐的旧式瓦房。檐下立着粗粗的柱子，下雨躲雨，平时我们坐在下面抓子。供销社理饭店都在主街上。与主街平行的是从荆州西门朝西北通往马山和川店的公路。公路东边住着祝爷爷家、我家、李立英家、何永凤家以及许友权、大黑子家。公路东边是公社所在地，往北是范德本家。

裁缝店南有粮店打横，北面有学校和盐仓库打横，一南一北与主街形成一个“工”字。那时候的粮站和盐仓库十分雄伟高大。没有人知道裁缝店存在有多少年了，更不知道裁缝店出过什么大人物。但却是十里八乡商品集散地，乡民们都到这里赶场，买日常用品。

裁缝街不足一百户人家。街上的人几乎都认识。我们这些小孩子更是白天晚上在一起。上学在一个班，放学在一起玩。

与我同学并常在一起玩的男孩子有大幺宝郑玉清、李万瑞，后改名李勇，小名为难，罗登权，小名：大罗鼓娃子，还有毛大秋，夏洪云。（在一起玩时都称呼小名。）

一群小伙伴们总有核心人物。比如同学中，李万瑞和郑玉清家就是我们常去玩的地方。而他们很少到我家玩。而在小朋友最具威信的还是孟兆文。孟兆文的父亲是医生，是小镇名人。其母亲大家都称之为孟先娘子。孟兆文比我们大二岁，比我们懂得多。比如扎风筝，他扎的八卦风筝，就飞得稳飞得高。而钓鱼呢，每次都是他钓得多。自然而然的孟兆文就成为我们崇拜的对象。其妹妹孟兆兰与我是同班同学，每次到他们家去玩，孟兆兰都傲气地不理我们，当然，她长得也漂亮。而她的弟弟孟兆兵也很机灵。

最常在一起玩的还是同学。

春天，雪化了，天暖了，阳光明媚，就是开始钓鱼的时候。郑玉清、李万瑞、罗登权我们就会相约出去钓鱼。钓鱼的池塘就在小镇附近。夏天放暑假，我们相约到粮仓库后面的柳树林里，抓知了，或者逮麻母（即纺织娘）抓到麻母后，用一根细棍插进麻母脖子的缝里，手持小棍，麻母就会展开硬壳，振动软翅，几只细脚不停地蹬动，翅膀的振动发出嗡嗡的声音。玩够了，手一松，麻母带着细棍飞走，但保持不了平衡，飞不远即栽到地上，于是，我们就会发出无聊的笑声。笑声中满足了我们单纯而无知的心灵。天热时，我们会带领各自的弟弟到小镇东北角的后港玩水。大家脱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站在岸上，背朝水塘，然后依次倒向水中，我们称之为倒门板。溅起的水花伴着我们的无拘无束的笑声，是我们童年最开心的时刻。晚上，我们在搬运站旁的空地赶羊羊，即老鹰抓小鸡，长长的队伍左右摆动，有时会摔倒一堆人马。或者骑马打仗，一人当马头，两人在马头后边，一只手扶着马头的肩膀，另一只手与马头的手相握，成为马蹬。另一人骑在抓着马头肩膀的两条胳膊上，两队人马，马头对马头，骑者对骑者，顶着推着，先掉下马的一方为输。最无聊的晚上，就是顺着大街散步。主街上的人家多是铺面，活动木板墙缝里射出来的一线灯光铺在街面上，如一长梯。我们就踩着光线一步一步地跨行，如要爬长梯。

有一天晚上，大幺宝、大罗鼓娃子（罗登权的小名）等跑到李万瑞家玩。那时电影平原游击队正上映。李向阳是我们心中的英雄。李万瑞说，我的哥哥叫向阳，如果把我的姓加上去，他就是李向阳。我们听后一片惊呼。仿佛名字能叫李向阳就是英雄了。后来听说李万瑞的哥哥向阳招工到武汉钢铁厂了。那天晚上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了，大家就说人无外号不响，咱们每个人也起个外号吧。于是，胡编乱造地一人起一个外号，大家给我起个外号叫好打牌。大概是因为我曾偷家里的钱，买过一幅扑克牌的缘故吧。其实，大家所起的外号，第二天也就忘起了。现在我忘了别人当晚的外号，而我却牢记我那毫无意义的外号。

一九六九年我们一家回到河南。七五年再返裁缝店，六年的时光，让我们长大了，也足以让我们生疏了。大幺宝、为难（李万瑞的小名）、李立英、兰子（李立桂的小名）都成为知青，然后招工离开。而孟兆文一家下乡到沙冡大队，家就安在通往马山的路南边。大罗鼓娃子结婚倒插门到联山大队。

七五年夏天，李万瑞和大幺宝郑玉清晚上约我出去散步。在粮站南面的小桥上聊他们工作的见闻。此后一别再未相见。而常在一起玩的兰子，还是在七五年夏天的一个黄昏，她从下乡处回来，在她家门口见了一面，但她成大姑娘了，六年未见，却未说话。而李立英从一九六九年离开裁缝，于五十二年后的今年夏天才见到。

小时候，同学以及小伙伴们在一起玩得开心，但也有玩得吵架要打架的时候，这时候，作为河南人就会遭到他们的轻视，骂我们是河南胯子，河南保子。

人老了，总会没来由地想念小时候，想念小时候的玩伴，前天经兰子妹妹中介，把大幺宝郑玉清加入微信好友，如果把李万瑞及那些小学的同学都加入微信，逢年过节问候一下，平时隔三岔四问句好，知道彼此都平安，就是幸事了。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六年的同学，十几年的街坊，该是多么深的缘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