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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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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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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家

小时候的家

母亲常说,刚到湖北荆州时,就是个讨荒要饭的。父亲从前进曲剧团解散后,要在一定时间内找到工作。父亲先到滩桥供销社工作。那时父亲的工作就是喂猪。我们借住在供销社的豆腐房一侧的一间房。那是用竹子缠上稻草作砖,用泥糊好作墙的房子。后来到马山区裁缝店成立搬运站,先租天真大家的一间原先作为柴草的半坡草房。一家人做饭吃饭睡觉都在这一间房里,做饭时满屋烟雾燎绕,呛得人无法久呆。再后来,搬到离天真几十米的王奶奶家临路的一大间房里。那瓦房很长,隔成内外两间,小弟弟就是在那间屋里出生的。

一九六三年,在天真大南面三十米左右,我们家的菜园子里盖了四间土胚墙的草房。三间住人,最南边的一间作为父亲拉车子回来的库房兼厩。北边的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屋里的地面是夯平的土地。出堂屋后门的后院里,靠北边是厨房,厨房东边是猪圈。后院临一条长长的水塘。平时风平浪静,塘里长着荷。春天荷叶露出尖尖角,继而展开来如一把伞为水塘遮蔽阳光,夏天开着粉红的荷花。后来我们种上了菱角,菱角人吃,还有水白菜,水白菜喂猪。而靠南面水面一直到铁业社后面什么也没长,隐约可见水底的水草。

有了房子,就要布置家具。

堂屋后墙安放一张长长的两头上翘的条几。条几正面镶嵌有白色的骨雕云字钩。后墙贴着毛泽东和刘少奇的大幅像。有位老乡在家住的时间长了,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提议为我家作一张饭桌。于是,又锯又刨,可技术不熟练,桌面老刨不平。所以,很结实的木头,做成了一张还算稳固,但桌面不太平的饭桌。有饭桌自然要有坐的。于是利用后院的构树,请人捏了八把带靠背的小椅。那时小弟弟还小,专为他做了一个稍高一些的椅子。这样堂屋的家具就齐全了。卧室里床上添置上了,还做了衣柜。厨房盘了一连三的带烟囱的灶,前锅做饭,后锅热水,厨房里还做了厨柜,碗盘都有了归属。

姐姐说,我们那时处处学当地人的样子。用俗话表达就是走乡入俗。每天早上起来扫地。扫完地后,把八把椅子分成左右两排靠墙摆放整齐。

清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扫地,我是极不愿意扫地的。因为这件事老让我干,有一天清早,我边扫地边不情愿的嘟囔着,父亲听见了问我:你嘟囔的啥?我回了一句,为啥老叫我扫地,不叫他们扫?

父亲一耳光子扇来,我从前门踉踉跄跄跑到后门口,才啪地摔倒在地上。刚哭出声来,父亲一句:繃着。生生把哭声憋回去,站起来还得继续扫地。

有时候,大弟弟说,大的亲,小的娇,不亲不娇二当腰。其实,还有一句俗话叫做:宁做免子王八,不做穷人老大。弟弟们小,哥哥大了,干活都是当哥的事。不干活不犯错,犯错挨揍都是老大的事。

一年春夏秋三季,堂屋里摆设基本不变。一到冬天,堂屋里会增加一个火盆。那是四条短腿的木架子上,上面安放一个生铁铸造的盆子。未入冬,星期天,我就会和郑启龙及其他同学们扛着挖锄,到附近的山坡上和水塘边挖毛蔸子,即小树根。捡树枝,以备冬天烤火用。冬天到了,屋后檐下摆满了毛蔸子。

“家”字是屋下有头猪。我们家每年最少喂两头猪。一头卖给国家,一头过年时自己杀年猪吃。进腊月,请来杀猪佬张五爹来杀年猪,临时盘的灶,灶上放着一口大锅。把门板摘下来,用板凳担起来,成为临时杀猪的台子。张五爹把长长的杀猪刀刺进猪脖子,猪嘴被张五爹给攥住了,只能哼哼,随着出血量的减少,最后没有声息。抬起来烫猪褪毛,开肠破肚,然后,割成一块块的,再接下来就是腌腊肉灌香肠,餐餐都有肉吃。自己喂的猪。自己打猪草喂的猪。膘肥体壮。一头猪有二百斤。顿顿吃得嘴角流油。有两年我们还喂母猪,长白猪,一窝生七八个,满月后,白毛红皮,精精神神,十分可爱。

母亲还喂有十几只鸡,还有几只栗色的凤头母鸡。每年抱两窝小鸡。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后院里哽哽地叫着,见到家里的老狸猫,母亲翅膀扎煞着,身子放低,保持随时向那只胖呼呼的狸猫发起进攻的姿态,以保护自己的孩子。

清早起来,母亲喂了鸡子,再喂鸭子。然后,吃饱了的十几只鸭子扇动翅膀,欢快地扑向水塘,然后,在水面开心地立起身子扇动着翅膀。那翅膀发绿的公鸭会无所顾忌的扇动翅膀,呷呷地叫几声后,扁嘴巴咬着一只母鸭的头顶,爬上母鸭的身上,毫无羞耻的表达着爱情。

小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辛苦是的父母。父亲起早贪黑,两头不见太阳的拉板车。一匹马一辆板车。两条腿一天要走上百里路。还不算装货卸货的时间。其中辛苦,我后来进入搬运站后才真正理解:走路是可以睡着的。有时父亲晚上十二点起身出发,归来又是十二点,整整工作二十四个小时,第二天还要把货送到马山或者川店。这样的日子是常态。只有下雨下大雪,父亲才能休息。而母亲除了一天三餐饭。还要为我们一针一线做衣裳鞋袜,补衣裳,洗衣服洗床单拆洗被子等等。多少个年三十儿,吃过年夜饭后,我们围着火盆听父亲讲故事,母亲还在为我们准备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母亲一天按时按点地喂猪喂鸡喂鸭,有几年还喂有几只白鹅。

回顾童年,与河南乡村的堂兄弟们相比,我们是幸福的。我们除了上好学外,就是与小伙伴们出去疯玩。小小的裁缝镇,到处留下我们疯跑的足迹。那处是我们的笑声。

与现在相比,当年可能是贫穷的。但在那个单纯的岁月中,不懂事的我们,只要凑到一起玩,就会开心。因为所有的艰辛都有父母顶着。就如雨天,有一把硕大的伞罩在我们头上,我们看着伞外的雨,湿不了自己的衣裳,除了开心还是开心。只嫌雨下得不够大。

回忆童年,只有在裁缝店的几年因吃饱喝足,因为有时间有伙伴们一起玩而幸福。从一九六九年一月开始,我们的幸福童年戛然而止。那时不足十三岁,小学刚毕业。一家人从荆州回到河南南阳农村。度过了缺衣少食,连红薯都吃不饱的六年时光。

没有比较就不优劣。如果不回到南阳乡下六年,吃不饱穿不暖,缺粮少柴,吃红薯吃得胃酸过多。学校离家六七里,中午晚上放学,饥肠辘辘,肠鸣不止,还要揪着腰奔跑六七里回家。有时下雨无法回家,只能在学校饿一餐。有了回老家的六年比较,才晓得裁缝店的童年是那样的快乐。

当年的同学为当知青而辛苦时,不知道我是多么想当知青。因为知青是在希望中吃苦,终有出头之日,而当时的我们是在毫无希望的日子是苦熬。社会青年下乡与知青是无法相比的。即是现在,知青下乡的时间是工龄,而我们下乡的六年不算工龄。退休工资当然也会有差别。

因为有了比较,我们姐弟四人对裁缝店有着无限的怀念。在那里我们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少年时光。那四间茅草屋是我们童年快乐的家园。

这些年多次回裁缝藤店。昔日的家乡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瓦记都变成了别墅,屋里的土地变成了瓷砖,随处可见的稻草垛不见了,连老水牛也不多了,院子都是水泥硬化了。家家户户不再喂猪了,但未变的是椅子仍然保持着昔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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