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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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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世相

小村世相(小说)

老旺是我的初中同学,同一个村,我住村东头,他住村西头。上学时老旺的成绩中等,或许还有些偏下,初中毕业后却当上了大队的电工,一干就是几十年。他应该至少大我一到二岁。今年六十七、或六十八岁。孙辈大了,他也闲下来了。闲来无事,他想过得舒服一些,过得与众不同一点。乡下老人不运动。也没有运动的传统和习惯,更没有运动的氛围。歇着,让心闲下来就是最好的运动。他焊了一个铁筐,挂在自行车一边,里面放上开水瓶,茶杯,一个折叠小凳,一块防潮布。早上老婆给他打两个荷包蛋,吃了后,骑上自行车往城里方向慢慢骑。地里麦割得差不多了,还有收割机在麦地里来回奔波。因为没有下雨,秋庄稼没种,新鲜麦茬直直地立在干枯的黄土地里。不过,老旺不愁。他天天看天气预报。近十来天没雨,半月后才会下雨,半月后种秋不晚。他骑着看着,挂在车把上的唱戏机唱着曲剧《卷席筒》,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受尽了痛苦熬煎……南阳曲剧团这出戏拍成过电影,南阳城乡上年纪的人都会哼几句。骑了近一个小时,他来到白河桥头。白河桥离老旺所在的村庄李岗约十公里左右。五十年前,进城靠双脚一步步丈量,进趟城是很大的一件事。现在容易了,骑着自行车,悠着晃着,一路上左看看,右瞅瞅,一会儿就到了。有时候,他想喝牛肉汤,就提前一小时离家,来到桥头牛肉汤锅,要十五元牛肉,一块博旺锅盔,喝上两碗牛肉汤,一块锅盔,打个饱嗝,拍拍肚皮,然后到桥头小公园去。

桥头小公园里人多。多是老年人。有时候老旺看着这些老年人直发愁。到处是老年人,国家每年得给这些不干活的人发多少钱啊。要是国家小一点,光老年人都给吃穷了。公园里有打牌的、下棋的、唱戏的、聊天的,还有的就是呆坐着,闲逛的人多,太阳一毒,就都坐在树荫凉下面了。有推着小孙子的老太太们凑在一起说东道西,离不开婆媳关系。他则坐在树荫下,关掉唱戏机,拿出软凳、开水瓶和茶杯。不老好的信阳茅尖抓一把放在茶杯里,倒上开水,放在一边,任由茶叶在杯里翻跟头,他默默地远远地坐在人群的后面,一个老头正唱曲剧黑老包的戏,铡陈世美,他好听戏,却不好坐人群中间。

老旺眯着眼听戏,手轻轻跟着打着节奏。有人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是东头的玉才。玉才八十出头,一米九的个头现在有些驼背了。年轻时是村里的的泥木两作的全把式匠人,谁家起房盖屋离不了他。上梁调脊,离不开了他,是掌作的。谁家有白事,也离不了他,做棺材在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老旺见是玉才,就笑笑,没有站起来,只说了句:是小叔啊,咋才来?坐吧。

玉才是我的长辈。没出五服的叔叔。他是开着电动三轮车来的。白河桥头离李岗不过十来公里。电动三轮充满电可打两个来回。

玉才笑了笑说:要不是早就到了。走到村后头,见文汉在那晃当呢。就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耽搁了。

文汉现在恢复的咋样?老旺问玉才。

玉才喝口水说:亏得人家俩娃好。从阎王爷那里夺回一条命。

文汉是我的堂弟。一个爷所生,属兔。他在高速公路双铺收费站当保安。他曾到南方打过工,去河北干过活,只为了挣钱供儿子上大学,再给儿子准备结婚的各种花销,现在家门口上班,上班种地两不耽误。

年前,文汉刚做了冠状动脉搭桥手术。

那天早上文汉起床后,觉得浑身无力,走不动路。他还想勉强着去上班。但走到院子门口,坚持不下去,就坐在大门口。二年前,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没在意,以为是糖尿病引起的。他不到六十岁,糖尿病史有十年了。控制血糖方面也松一阵紧一阵。反正不疼不痒,吃药也有一顿无一顿。去年上半年,他的右脚麻疼,脚指头都黑了,这才住院检查,结果是血糖太高引起的并发症。住了一段院,打针吃药加泡脚,脚指头褪一层壳,这才让他知道了糖尿病的厉害。

文汉的老婆瑞见他坐在门口,一脸的不得劲。就问:你是咋啦?哪儿不得劲?

文汉说:浑身没劲,胸口有点疼。

文汉老婆瑞听后说:我给妮打电话,叫他们回来,送你到医院去。

文汉还在犟着说:不要紧,不打电话,都忙得做啥的样,歇一会儿我就去上班。

瞅瞅你的样子,还咋上班,不要命了。瑞说罢,不顾文汉的阻拦,给妮打了电话。

妮嫁到双铺南边,不到十里路。半小时后,女婿胡南和闺女小伦开着车回来了。

小伦妮见文汉还坐在门口,二话不说,拉上他和瑞就往城里开。到市二医院,赶紧办了住院手续。

第二天,当小伦和昨晚上从郑州回来的儿子小正扶着文汉作双缘CT时,文汉往上一坐,扑通一声晕过去了。慌得做CT的医生赶紧通知急救科的医生来抢救。十几分钟后,文汉才悠悠醒过来。做完CT后,医生告诉他:你的三根冠状动脉几乎堵死了,没法下支架。只能做心脏搭桥手机。要不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文汉看着医生问:手术下来,要花多少钱?

医生回答:如果一切顺利,得个十几万元钱吧。

文汉听了从病床上站起来对妮说:咱们出院。不治了。十几万元,上哪弄十几万。刚把你兄弟结婚的账还得差不多。上哪弄这十几万去。我这命值不了几万元钱。

小伦看见父亲要出院,忙拦着说:爸,看你说的啥话,你的命咋就不值十几万了。你还不到六十岁了。咱中国的平均年龄都快八十了,活到平均年龄还有二十年活头呢。

小正也说:爸,你放心。我借钱也要给你治病。你忙多半辈子了,到了俺们报答的时候了。再说了,你得活着,你也看见了,我在郑州浅房窄屋,你要没命了,我妈跟着我也难,跟着我姐更难。要没有你了,我妈走得可快。

小伦说:你放心,你的医药费新农合报销剩下的,我和小正一人一半。

小正听了姐姐的话,看着姐姐说:我胡哥愿意吗?

小伦看了一眼弟弟:昨天我已经对你胡哥说了,他答应。你胡哥是个明白人,知道你现在郑州供房子啥的,生活不容易。

……

市二院胸外主任听说文汉不想治了,专门到病房来对文汉说:你尽管放心,作了心脏搭桥后,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没问题。

文汉听了俩孩子和主任的话后,又坐回病床上。

……

玉才对老旺说:文汉的手术做得可好。现在医生真厉害,开肠破肚,在文汉的俩小腿肚子取得两根一拃多长的血管,硬是接到心脏上。今儿看见他,跟正常人差不多。气色也可好。

老旺笑着说:文汉的俩娃真是好。一人花了三四万元钱,买他爹二十年寿命。是孝顺娃。也值得。

玉才喝口水说:现在呀,少操点心,少得病,活到劲了,两腿一蹬去球了,那才是真有福。不敢病,有新农合也不中,自费那些钱咱这老农民就受不了。现在真叫哪个娃拿几万块出来,心里都吭哧。唉!要是咱们的娃都像人家文汉的俩娃多好啊。

老旺说:你没事,四个妮,一个男娃。妮们都知道心疼爹妈。就算不指望娃也没事。现在这形势啊,要妮真比要娃强。人家说,要妮是福气,要娃是名气。你说咱要那名气干啥?看开了,人和其他畜牧没差区别,啥传宗接代不接代,管不了恁多,活着能吃能喝能睡能屙,有个三灾八难,有人管你就是福气。老农民要名气没使处。

玉才点点头:你说的对。南庄老强,仨娃。他得肝癌,一听说是晚期,当场就说,不治了。咱没啥钱,有俩钱吃了喝了值得,多活那三天两天也没啥用处。娃们看谁苦穷,比我还难过呢。留下点钱,叫老太婆手头活便些。

老旺长叹一口气:唉。老强那货有汉儿气,听说得病后,一颗药也没吃。硬挺几个月,换换人真做不到呢。我跟他没有来往,就凭这,他走了,我去给他吊了个孝。我服这硬汉子脾气。

玉才和老旺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为了老强的硬汉子,还是为别的啥,两人低着头。不时的端起茶杯喝茶。唱戏的换成个女人在唱豫剧《朝阳沟》选段,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实在新鲜……俩人似听似不听地低着头。

十几分钟后,还是老旺先开口说话:唉。小叔,你说现在咱们现在的日子是不是小神仙一样。要是搁五十年前,端午节正是忙的时候,大清早吃杯茶一叫,队长就敲响了铁车轱辘叫起来割麦去了。一个麦天弯腰拱脊十来天,累得球长脖子细。现在多好。麦子没熟,收割机主就上门来预约割麦的事了。咱看看天气预报,十天内没雨,不争不抢,不慌不忙,都有风度。轮到咱收割了,坐在地头树荫凉底下,喝着啤酒,收割机几个来回,麦籽往汽车上一装,拉到张营收麦点一过秤,当场点票子。票子掖进裤腰里,麦罢了。种秋庄稼也好,化肥玉米一掺和,播种机几个来回,妥了。咱现在农民当成掌柜的了。不用锄草不锄地,秋里苞谷熟了,机器进地,又是几个来回,苞谷变成籽了。苞谷杆就数打成碎沫沤地里了。你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农民不交皇粮,种地国家还补补咱,上哪说理去。

玉才听了老旺的话,拍了拍大腿,笑了:不比不知道。现在就是小神仙。昨天端午节,今天才照常进城听戏。过去收麦时,有病想请假队长也不批。现在好,场也不要了,也不用翻场扬场,也不用下雨抢场了。成天慌得狗獾子样的,一年就吃那六十斤麦。搁家里成天担心老鼠。现在好,家里不存粮食,跟城里人一样买馍,买面条。

就是呀。那时候,用牛屎糊的粮食茓防老鼠。现在屋里干干净净,也不见老鼠打洞了。老旺笑着说:搁过去,天一热,咱就搬着稿茬,眼到麦场里了。那么大的麦场睡满了人。现在没有人睡外面了。

玉才接着说:谁都不幸球(傻瓜)。那是没门儿了。现在都有空调了。最次也有个电扇。饭场也散了,吃饭钻时空调屋,黑了睡在空调房,谁还睡场里。那时候,有多少回,睡哩正美,下猛雨了,搬着稿茬,半夜三更,呓哩八怔地往家跑。跑到家里,屋里闷热闷热,蚊子还咬,睡球不成。

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好,为老百姓办实事,知道咋过日子。就这几十年,过上了几千年老祖宗们想过过不上的日子。还是这些地,还是这些人,政策改了一下,四面八下到处是路。年轻娃们北上广深走大路一样,平趟。岁数大的,就近也能挣钱。当个小工每天也挣二百元,买馍够吃俩月了。哎,这辈子算没白活。半夜里吃碗面叶,赶哪儿了。

现在是真美。人人有饭吃,零花钱也不缺了,庄上小偷小摸也没有了。挣钱的慌着挣钱,闲着没事的,打牌的打牌,听戏的听戏,都有事干顾不上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了。老旺慢条期理地说。

小偷小摸是没有了。可以坑蒙拐骗的多了。你说,你那个同学,文建堂,当个小包工头,在村了用二分息借了几十万,现在可好,半身不遂,一条胳膊不会动,不会说话,一说话嘴里呜呜啦啦不知说的啥。听说还养个小三,有个三四岁的小妮。你说说,快七十岁的人了,还人老心不老,养小三儿有钱,要账的来了,他呜呜啦啦地打发人家,借人家的钱看来是不打算还了。玉才接过老旺的话说:你说,他要是不还人家钱,几十万,不知道顶多少个小偷小摸了。正应了人们说的话,你想人家的高息,人家想你的老本。

球,你们东队净出这些球皮无赖烂杆子,那个罗家老三不是也坑一圈子吗?不也是借一圈子,说的高利自己,最后球没球,蛋没蛋。他领着小三没影儿了,坑半个庄子几年的血汗钱。多少年了,十来年了吧,现在虫没虫笼没笼儿,啥球不啥球。老旺笑看着玉才说。

玉才是村东头,老旺住村西头,生产队时,分别为两个生产队。人们习惯把东面称为东队,村西称为西队。改为自然村后,几十年还是改不过来。

玉才听老旺提东队西队后,马上反唇相讥:你算球了吧。你们西队那个唐大球皮弄那事,排场,不丢人?

老旺听玉才说唐大球皮,笑着不说话了。

唐大球皮真名唐太生,和老旺是同学,一个生产队,俩人一般大,也是六十七八岁的人了。

唐太生的老婆张保莲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因为唐太生不着调早早去世了。唐太生剩下老光杆一个。一天在城里闲逛时,在工农路碰到了同村李建光的老婆小娟。小娟是湖南人,李建光在深圳打工时领回来的女人。听说小娟家在湖南怀化大山里头。小娟的男人李建光前二年得了半身不遂,现在仍然嘴眼歪斜,走路右腿一甩一甩的无法远行。

小娟正在工农路上转,想买件裙子。唐太生比小娟大十七八岁。

唐太生看见小娟在看裙子,便走近去热情地喊:小娟,你也进城了。

小娟抬头看见是唐太生,便笑着说:是大叔啊,天热了,想买件裙子。那年小娟约三十六七岁,正好穿好漂亮的时候。按村里人老几辈排下来,唐太生高小娟一辈。其实唐太生和李建光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你这身材,你这脸蛋,穿啥都好看。要是穿这个裙子,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能勾引得男人睡不着瞌睡。唐太生面改色心不跳地说。他没有感觉到当叔叔的在侄儿媳妇面前说这话是不太妥当的。

谁知小娟听后,脸红了,低着对说:快四十的人,漂亮到哪儿去。遇到个半身不遂的男人,啥都不啥了,还能咋美。美也白美。

看你说的啥话。没有白美。我就懂你的美。你细皮嫩肉,细马高挑的。就买这件短裙子,凉快还好看。唐太生笑着说。

你说这件好看。我也说这件好看。可是贵了些。要一百八呢。小娟手里拿着那件裙子翻过来复过去地看。

就要这件。我给你掏钱。送你的。说罢真的掏出二百元钱来递给女老板。小娟慌忙说: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钱。说罢去老板手里抢钱。唐太生伸手拉过她的胳膊说:叔和你对缘法,这是叔送你的礼物。你穿上好看,我看着心里美,我就多活几年。

老板找过来二十元钱,唐太生收下。老板拿过裙子叠好了,用红色塑料袋装好递给他小娟。

唐太生和小娟二人往前走。唐太生问小娟:今儿就你自个进城的?

是啊,闲着没事,成天看着那瘫子心里愁怅,憋气,就进城来了。

唐太生说:晌午了,不逛了,我请你吃饭去。晌午天真热,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歇歇脚去。

不知小娟是受了唐太生的恩惠还是咋啦。听了唐太生的话后就说:叔,那听你的。

二人进到一家饺子馆。二人来二楼,服务员递过来菜单。唐太生接过来又递给小娟说:想吃啥点啥,难得请美女一回。

小娟听后,脸红得苹果一样说:我不会点。你点啥,我吃啥。

唐太生听小娟说后,不再推让。看着菜单说:来个鱼香肉丝,再来个糖醋里脊,再来一个蠔油生菜,一个酸辣肚丝汤。一斤羊肉水饺。……

再来三瓶啤酒。说罢扭头看着小娟:我喝二瓶,你喝一瓶。

小娟说:点多了吃不完。再说,我也不会喝酒。

不会喝,少喝点。天热,喝点冰镇啤酒,凉快。唐太生说:这里凉快。咱慢慢吃。现在才十一点半,早着呢。

菜慢慢地上,二人慢慢喝着啤酒。小娟每次只喝半杯。唐太生一口一杯。就这样,一会小娟头还有点晕了。唐太生把最后一杯喝完,看见小娟还有一杯,就说:你喝干了它,咱们吃饭。

小娟说:我喝不进去了。

唐太生说:我替你喝半杯,剩下你得喝了,叔的心意。

唐太生举杯喝了一大口,约有四分之一。剩下的他递给小娟说:你一口就干了。喝了咱吃菜吃饺子。

……

下午一点半,唐太生和小娟走出小馆。伏天晌午,街上行人稀少,知了热得扯着嗓子大叫。二人一出门,强阳光照得二人睁不开眼。水泥路面往上冒热气,烫得走不成路。

唐太生拉着小娟的手来到不远处的一家小宾馆,他对小娟说,太热了,咱开个房间歇一会儿,等凉快了再回家吧。小娟不知是晕了还是没听清,她没有说话。唐太生掏出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唐太生手里拿着门卡,来到沙发前,扶起小娟二人进到电梯。来到六楼的608房,打开房门后,唐太生把小娟往床上一放,顺热就压上去了。小娟喊了两句:叔……叔……后,就不再挣扎,任由唐太生风狂雨骤。

一个是久不滋润,一个是多年的光棍,干柴烈火,两人都是过来人。唐太生更是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又做一次新郞。翻来覆去,直把小娟侍候得浑身瘫软,半晌没有醒过神来。二人那天夜里也没回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退房回家……

从那天以后,小娟似乎离不开唐太生了。只要唐太生给她使个眼色,不管有事没事,就往外跑,去和唐太生约会。

再后来,唐太生就胆大的不避人了。只要他想要了,就直接到小娟家里,拉着小娟的手就走,不管后面瘫痪男人嘴里怎么呜啦……

老旺听了玉才的话后说:山里怕老虎,平地怕不要脸。山里没有老虎了,平地就尽出不要脸。人一不要脸炮弹也打不透。唐大球皮,哪儿有这个样的,偷情偷情,起码得避避人,哪有那样明目张胆,清是欺负人嘛。你说,叫他娃撵出去亏他不亏。

玉才说:真不亏他。现在是民不告,官不究,光靠法律也不中啊。明明是个丢人现眼的事,现在人们咋就当成排场事呢,还到处宣扬,只怕别人不知道了。玉才说着直摇头。

唉!小娟吧,守着个男人不中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正是虎狼年纪。守不着也能理解,只是唐大球皮不该恁胆大,还不怕自己的娃们儿媳妇孙娃们说他老不正经。老旺也感叹地说。

要说,他那娃跟媳妇还真不赖,能在镇上给他租间房住,就是不叫进村。可小娟隔三岔四的还是找上门去。古人说色胆包天,真是不假。现在好了,李建光身体算是好得差不多了,人家俩人到上海打工去了。唐大球皮快七十了,身体再好,也快不中用了。玉才说。

要是讲究人家,早就不要小娟了。可李建光这穷家,还有这个年纪,打掉了牙也得咽进肚子里。就为了过成一家人,给娃们一个圄囵家。把脸面掖裤腰子里,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老旺接着玉才的话头说。

老旺抬起头看看天说:小叔,走吧,晌午了,咱们今天吃烩面,还是吃饺子?喂饱人头睡午觉,后晌再听一会儿戏回家。

玉才听后说:不知道吃啥。当年下回馆子美半年,现在进馆子跟回家一个样了。走吧,到馆子里再说吧。

来到河边一家小饭馆里,玉才要了一碗烩面,老旺要了半斤鸡蛋韭菜馅饺子。

二人坐在小桌子前等着上饭。

老旺笑了笑说:搁过去这时候正是忙得蹄爪顾不上拾鞋的时候,现在可好,没事儿人似的。

玉才听了随着说:就是。搁过去想都不敢想现在的这日子。掏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我的苞谷还没有种上呢,得下场雨才好。

老旺说:你那是老黄历了,过去割麦得半月,打场又得十来天,才说掏钱难买五月旱,六月下雨了,好安安生生的种秋庄稼。

现在人们都懒了。看看过去郑营沈营双铺都种稻谷。咱们岗上眼气的啥样的。现在可好,图省事,都种麦种豆了。玉才叹口气说。

人们是真懒了。现在的女人们不蒸馍不擀面条,更不会自己做酵子,就包饺子的手艺没忘,平时还懒得弄。光顾着打牌了,成天坐牌场上腰间盘脱出,忍着疼趔着腰还打牌,输赢打不够。老旺看饭端上来了,起身接着放在小桌子,在筷笼里拿起一双筷子,用手捋了一下,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浓浓的韭菜味飘了出来。

嗯,人家包的饺子就是比自己老婆包的好吃。老旺嘴里哈哧哈哧地说。

烩面也好了,玉才夹起一根烩面,呼噜一下,吃下半根才接着老旺的话头:要不,咋说做饭是门手艺呢,还有专门大学呢。

玉才吃罢饭,打个饱嗝:我是知足了。看看有多少老头老婆子们整天不出门。

老旺听后说;老来难啊。现在恁多年轻娃们不懂孝顺。看看咱村里多数老头老婆住着破破烂烂的老房子,自己娃们的楼房成年没有人住都不叫爹妈住。

其实,老旺也是住在几十前盖的老房子里。玉才更是住在别人的旧房子里。原来的宅基地儿子盖成二层小楼,他搬出来自己住。

二人吃过饭又回到小公园。玉才躺在河边的亭子下面的木板上睡下,而老旺则拿起那块防潮布,到河边柳树底下铺好,然后,脱下拖鞋摞在一起,放在防潮布下面当枕头。河风吹过,凉爽宜人,一阵睡意袭来,几分钟后,防潮布上传来毫无节奏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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