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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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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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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后的留恋

我们姐弟四人总是无比的怀念和热爱小时候生活过的湖北荆州现荆州区马山镇裁缝街。

细细算起来,我们在裁缝街生活的时间不超过十年。而裁缝街也并非什么大都市,也不是什么古迹名胜。只是过着平常的荆州乡镇人家过的平常日子。

父亲在搬运站当不脱产的站长,天天起五更归半夜地工作挣钱,那钱是父亲用双脚一步一步丈量而来的,每一张纸币上都让父亲的汗水浸湿了。

母亲在家里喂两头猪。一头到年底卖给当时的公社食品站,另一头则在进入腊月后杀了过年。杀猪后,腌腊肉,灌香肠。母亲还喂一群鸡,一群鸭,几只鹅。当然家里的家务包括我们的吃喝拉撒穿衣洗衣,甚至还要抽时间去割马草,母亲都要做。当然,母亲还种有一块二分地的菜园子。这块菜园基本上可以供应全家人的青菜消费。

在裁缝街,一日三餐大米饭。面条馒头我们是不吃的。

小时候,这样的日子再平常不过。没觉得幸福,也没感到苦。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一切都是天生就是如此,并认为天下人的生活多是如此。

春天,与母亲一起到菜园里种下丝瓜南瓜葫芦等。一场雨后,跑到菜园里去看种子顶着籽壳破土而出。星期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到附近的堰塘里钓鱼。

夏天,放暑假了。瞒着母亲,与发小们一起,到离家二里地的后港玩水,或者,与同学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弟弟到粮仓库后面,躺在柳树下,听知了鸣叫,逮黑壳白点长长的两条触角的水牛,或捉一只麻母,用小棍插进它的脖子后面的缝隙里,吹一口气,麻母就脚蹬翅飞,玩够了,放飞它。麻母带着小棍子歪歪斜斜地飞走。

秋天,和姐姐一起起个大早,到街边捡稻谷。太阳没有出来,睡意十足即被姐姐叫醒,踩着露水,跳到收割后的稻田里,捡拾遗落在田里的稻谷。

冬天,下雪了,结冰了,在门前的水塘上打陀螺,每天早上,看屋檐下挂着的一排冰凌。或者,与发小一起,到附近去挖毛蔸子。

这样的生活年年重复着,却没有觉得单调。平静中显现出一份快乐。

这平静的生活在一九六九年初被打破。当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时,我会生出一分自豪感。

一九六九年一月时代需要。父亲、姐姐、长青舅和我,我们四人拉着一辆板车,板车装着床、柜子等家具,以及被子等。在风雪中,历经艰难,行走半个月,回到河南南阳乡下老家。

在老家六年,才知道相距三百公里,荆州、南阳两地生活大不一样。

在老家,一天三顿离不了红薯。早上红薯苞谷糁,吃红薯面窝头。人们不刷牙,洗脸时,做早饭馏馍时,中间放一碗水,馍馏好后,这碗水也热。把洗脸盆子斜放在墙根,将这碗水倒进去,就是一家八九口人洗脸的用水。每人只是将手弄湿了,在脸上抹拉一下,用黑黑的毛巾擦一把,就算是洗过脸了。一冬天不会洗澡。每天也不会洗脚。大便后,用土坷拉蛋子擦屁股。家家女人纺花织布,男人们不穿短裤,女人们穿的是不分前后的偏开口裤子。鞋子都是自己做的。穿的衣裳都是土布做的。夏天,没有蚊帐,男人们吃罢晚饭后,搬着稿荐到麦声睡觉。而女人们在家里睡觉。傍晚时用点燃艾草,将蚊子驱赶出来。在院子里凉快到半夜,人困了,凉气也下来了,这才进屋睡觉。

在老家生活了六年,除了过年,平时基本是没有肉吃的。记得一年村西头一户人家要杀猪,一会儿就哄动了一个庄子。大家都知道要杀猪了。

一头一百多斤的猪杀了,毛褪了,分割了。全村人过年用的肉几乎都在这里购买。而喂猪者只留一个猪头和下水。并说,今年过个肥年。

一天三餐红薯,即是这样,仍然荒春。记得有一年,麦收前,青黄不接。家里断顿了。母亲到小赵庄找姨婆借来一挑红薯干。这些红薯干中间已出绿毛。我跳进家前的水渠子,一片一片地洗干净。然后打成面,蒸成窝头,这才度过了这个荒村。

那几年,不仅粮食不够吃,柴禾也难满足。牛粪大雁屎草沫子都是柴禾,但离开风箱就没法做饭。

那些年吃红薯,吃出胃病。每每饿了就会吐酸水。中午放学了,回家的路上,往往走过窑坑,即会大口大口地吐酸水。母亲打听到一个偏方:将姜在灶膛里烤熟,将在口袋里,当吐酸水时,即咬一块嚼嚼。吐着酸水,嚼着姜,天长日久,吐酸水没治着,却把姜给吃伤了。好长时间,我不吃姜。

下雨了。没有雨衣,也没伞。下雪了,化雪了,没有胶鞋。在学校没法回家吃饭。只好在学校等着下午上课。生生饿一餐。有时候,到学校边的供销社边,那里有蒸馍卖,但身无分文,闻着蒸馍散发出的香味,是一分享受,也是一分折磨。

回老家时,不满十三岁。十三岁到十九岁,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吃商品粮,餐餐吃白馍。

贫穷限制了想象。

因为有了在老家六年的贫穷艰苦的生活,相比之下,在裁缝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每餐大米饭,炒菜,一年吃一头猪,还有鸡鸭鱼。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是云泥之别啊。

有了比较,就有了留恋和怀念。对裁缝街就有了幸福的回忆。每年到藤店看望小舅时,总要回裁缝街转一圈。寻找遗失在这里的足迹和梦里常常出现的场景。

进入老年,更喜欢回快儿时的快乐。包括上学时互不讲话的女生,也不断地进入回忆中。

上学时,男女生是不说话,或者很少说话。哪怕是同住一条街。只要不是近邻,也很少在一起玩。特别是分别六年后,分别时还是少年,再见时已是成人,已生分了不少。但在进入老年后,回忆小时候的生活,这些女生也成为回忆的一部分。

我们在童年少年时代,离开裁缝街,回到了老家,有了比较,就有了怀念。

现在裁缝街上熟人已不多了。真正一直生活在裁缝街的同学和发小们,现在在荆州城区,或在武汉及湖北各地,他们对裁缝街并不那么的怀念和留恋。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比较,不知童年的幸福。

奥地利阿德勒的名言: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有些时候觉得,我这一生应该是幸福的。其中,童年时光的快乐决定了幸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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