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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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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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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故事三十五连载

三十五

一九六九年三月八日清晨,天还不太亮,有人敲响大娃家的大门。大娃穿衣起来。见是一熟人。来人对大娃说:

“大娃,告诉你们个事,今天是三八节,公社通知各大队来开会,男男女女都来。要游行。也不是开么子妇女会,主要就是搞你们几个老乡,上次批斗会没搞成。说今年你们过年,到移民那儿唱戏,搞封资修那一套,今天就是搞你们几个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心里有个数。我走了。”来人小声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大娃急忙穿衣,把周大春、张万财、李云庆,黑子叔,叫到刘大娃家里来商量此事。

“说的是不是真哩?”黑子叔还有些不信。

“看来不假。俺们也接到通知,让上午去开会。来人和我的关系好。他们大队今天男男女女都要来开会。三八妇女节,来恁些男人干啥?”大娃解释道。

“妈的比,不沾了,就跟他们懂懂去他妈的比。成天受欺负,真忍不下去了。卖力气吃饭也恁难。”大春叔愤愤地说。

“这事,咱宁肯信其有,不要信其无。好汉不吃眼前亏吧。我爷睡在医院里,移民们把公社书记和革委会主任都掳跑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是小事。后果是啥,谁也说不清楚。四五家子,几十口子人。咱们今天先到移民那儿去躲躲。全家人都去。只带上些贵重的东西,门锁上,避几天再回来。你们看中不中?”大娃说了自己的打算。

大家听了后,沉默着,思索着。烟雾笼罩着屋子,不时可听到一两声咳嗽和吐痰声。

“这可是大动作。几十口子人,吃喝拉撒睡的,还不知道得几天。”黑子叔低声说。

“开这个会,会是个啥结果,会不会真哩拿咱们个三长二短?”张万财也是怀疑着。

“现在这事说不清。文攻武卫,枪炮都用上了谁说得清呀。咱们成天在荆州沙市,死的人还少吗?”刘大娃说。

“中。躲躲就躲躲吧。吃亏上当了就晚了。”李云庆同意。

“天明了,时间不多了,得赶紧决定。要不,收拾收拾都晚了。”大娃有些发急了。

“中,就这样定了吧。”黑子叔也下定决心了。

“那咱们就各回各家,赶快收拾东西。准备好家伙,以防有人在路上拦咱们。咱们男人都得准备东西,让女人们拉车子,娃们坐在车子上,在搬运站门口集合。”大娃说罢,让大家赶快回家准备。

几家人把简单的行李放在他们的板车上,老婆扶辕,小孩子们坐在板车上。刘大娃四个小孩子,张万财三个小孩子,李云庆四个孩子。周大春三个小孩子。十几岁能走的不坐车,太小的都坐在板车上。

清晨的霞光照在几十人的身上,一片血红。再看搬运站这几个人,人人把蓝色战带扎在腰里,(搬运站发的劳保,一条三米多长,不足一米宽的蓝布,下力气时勒腰用或扛包时顶在头上和披在肩上)手提一米五长的铡刀。冬天喂牲口要用铡刀把稻草铡碎,搬运站家家户户都有一口铡。我从小时候常帮助父亲铡草。铡恨用时用铁销子穿在木制的铡墩上,销子一拔,能提在手中。现在铡刀成了保护自己和家眷的武器。这几人身上一切都收拾得利利索索。都是唱戏出身,过去扎靠穿蟒袍,一切都是熟门熟路。最厉害的是周大春。用战带扎紧的腰上,腰部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底子,正如古代将军身上的铠甲,头上用毛巾裹着,乍一看,十分怕人。

八点多了。小镇上的人起来了。几辆板车前就围了不少的小孩子看着热闹。大人们远远地看着,不敢近身。

有几个大孩子,跑过来说,马山那边和北边有几个大队的人打着红旗过来。真的有一半男人。

“证实了。妇女节来恁些男人干啥。走吧。”大春叔高喊一声。

一行人五辆架子车,五匹牲口,成纵队一字排开。车子在路正中行走,车前面是周大春提铡开路,另四人各提一口铡在二侧护卫,黑子叔提一木杠在后面断后,一队人马威风凛凛,往小镇北面急奔。出小镇不到五百米,即有从马山路口过来的打着红旗的一队人马挡着去路。这是沙塚大队来的参加会议的人。带队的很清楚今天的任务,与是拦着去路,不让这一队人马前行。

大春叔上前大喊一声:“是贫下中农的闪开。”竟然没有人动。

后面和侧面护卫的几人扑上前去,并排将路拦死。刘大娃抡起明晃晃的铡刀说:“要命的就闪开,不要命的上来吧。”几人挥舞着铡刀直扑过去。

那一年,除了李云庆四十岁出头外,张万财、周大春、和王清河也就三十四五岁,刘星顺才二十七八岁,个个风里来,雨里往的练就一身力气。胆小怕事的也不敢出外闯天下,更何况要保护家人的安全,重任在身,不敢大意。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几个人红着眼的男人铡刀挥舞处,呼呼生风。对方一看这阵势是来真的,这才“爹呀,妈呀”大叫着往路边的水塘里稻田里跳去。只听到扑扑通通,男男女女下饺子似滚进水塘里,跳进刚犁好整好准备插秧的稻田里。刚才横在路的男男女女们顷刻间都不见了,稻田里有站着的,有的在稻田里爬的,还有不断地跳进去的男女,一个个让泥巴糊得满脸满身是泥,几乎所有的女人们吓得哭起来,男人们有的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此刻老乡们恢复了初始的队形,前面一人开路,两边三人护卫,后面一人断后,他们把马打得飞快,朝镇北面奔去。后面留下一片哭爹叫娘的声。

……

当天下午四点多钟,从裁缝店北边过来一队人马,约有一百来人,清一色男人,手中提着铁锨、铁棒、木棍、铡刀等,一队人马不声不吭,直奔裁缝公社办公地。见门就一脚踹开,见人就打。但公社办公室人少得可怜。原来,公社干部吸取了三月五号的教训。知道几家河南人拖家带口跑到纪山移民处,移民们不会善罢干休。也做好了疏散的准备。镇北面也有人放哨。看到有一队人马从北面来,公社办公人员早就做鸟兽散了。这一队人马,直把公社办公室的门窗砸得没有好的,连电话总机房也跑得空无一人,电话响着却无人转接。

一队人马,从裁缝店北面横穿到南边,街二边的居民家家关门闭户,没有一家开门的。整个街道空无一人,即便是野狗一看这么多人来,也夹着尾巴,赶紧溜走。

这队人马看小镇上无人了,最后站在公社院里高叫:“裁缝店的人们听清了,如果再有人欺负河南人,叫他吃不了兜着。老子们踏平裁缝店,不要想着河南人少,叫你们打扁捏圆的。”

“有本事的站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一百多号人马,乱糟糟地叫着喊着,围着小镇转了几个圈子,直到天黑后,这才骂骂咧咧撤离小镇。

这一闹,公社三天没人敢上班。

这就是小镇上有名的三八事件的过程。

这件事惊动了荆门县和江陵县的领导。两个县的领导出头谈判。

讲了条件,并保证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确保河南老乡的安全,几家人才回家。有人要问当时为什么没有公安局管这事?当时,早就砸烂公检法,人民民主专政了,造反派当家,谁恶谁当家,移民也可以说是造反派。

父亲在荆州医院住了半个月,头上的伤好了,落下一个二寸长的三尖口子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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