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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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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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蹀躞宋塔

董小龙

有巍峨耸立的气势,有临风对月的潇洒,有乱云飞度的从容,有处变不惊的态度,这是宋塔,耀州宋塔。

在苍翠浓绿的树木和黄土台原环绕中,在浑朴苍凉,房舍差参的步寿塬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这是宋塔,耀州宋塔。

山形地貌历来是自然之功,而宋塔的耸立却是人工的创造,两种同样雄浑风格的结合,体现了一种自然与人的和谐壮美。这天地之间的鬼斧神工和人文造化,是耀州古城独有的魅力,它营构了乡村包围城市,城市镶嵌乡村的最为壮观的独特风景,令人叹为观止,荡气回肠。

这一座砖塔,相传是宋朝的遗迹,也是一代名相范仲淹文正书院的遗址。不尽而来的漆沮河水挟抱着这片高原台地,朝起暮落的白月红日斜视着宋塔雄伟的身躯,拍打着河水,戏逐的浪花在叙说着久远的城池变迁的故事,冉冉的月华,绮丽的丹霞,提供给人们一个思古的幽情和凭吊的话题…….眼帘里的宋塔,看山风吹云出岫,听羌笛如泣如诉,惊回首,这耀州古城,俨然一派边关气象。

可这并不是最早的城池。最早的是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村落遗址”。岁月迢递,沧海桑田,数千年的时光,淘汰了那座令人叹为观止的新石器时代的氏族部落,风吹雨打中,坍塌了远古的文明遗存。

石斧没有了,骨针没有了,陶片没有了。之后建起了步寿宫。之后建起了龙华寺。之后建起了大象阁。一堆黄土留千古,犹觉墓草有余香。再后来,有了宋塔,有了文正书院。

如今,气势恢弘的耀州宋塔偏居一隅,寂寞而又孤傲的凸立在南崖下的台地上,一任风吹雨打,一任烟雾缭绕……不再供奉舍利佛骨,不再存放经卷藏书,墙角的风铃远了,塔内的钟声绝了…….再也显示不出它当年的华彩风姿,一座巍峨的古塔就这样在自然的轮回中,渐渐地沦为平庸凡俗,只是在一抹苍烟落照中显示些昔日的壮怀激烈,沧桑荣耀。

算起来,这座塔己经历了千年的风雨,尽管它满面尘灰,一脸沧桑,但它却像一位睿智的老人,顽强坚韧,宠辱不惊,目睹着耀州城的日升月沉,血火星光,目睹着耀州城盛世中的繁华,沉寂中的倔起。在静默中期待着有人走近它,哪怕是一个人,听它向你叙说它经历的一切,屈辱与辛酸,悲怆与豪放。

我很早就蹀躞在这座古塔下了。友人告诉我,这塔,还可以从入口处沿木梯攀登而上。抚摸着这千年前烧制的青灰色长方形的青砖,抚摸着这几十斤重一块层层叠压在一起的古塔,抚摸着这凸立在黄土高原上的8米9层的高大身躯,我在想,那些建造者是怎样将这些材料运上山坡并叠起它们,尽管这种想法使我本己疲惫的心灵更加疲惫,但我还在想,我想它的结构,它的建筑方式,它的防渗技术,艺术风格,工艺水平,审美情趣…….这一切,无不是建造者的智慧,也是建造者的血泪。面对这人工的纪念碑,仔细审视,我仿佛听见了垒砖抹灰的声音穿过历史的时空,经久不息的回响在耀州上空,滚动在我的心头。然而我更认为它是一条古人的胳臂,从35米的高处垂直而下,一往情深的将耀州城挟抱在怀中。四围的蒿草在摇曳,人们从它身边匆忙而过,大家只顾着自己的生计,没有人理会它的一往情深,没有……

一代才人范仲淹贬耀州时,在这里建起了文正书院。于是,几近荒芜的宋塔又开始红极一时,兴盛起来,从此,这里群星灿烂,人才荟萃,茂林修竹,文风大盛。后人有诗道:“文正留书院,清风满竹林,绿飞三径雨,翠落一庭荫,流泉向漆沮,柯交鹦鹉色……”。

回首历史,宋塔也罢,书院也罢,都是人类文明的象征,都是人类杰出的文化遗产。在文化人的眼里,宋塔是怀旧的载体,抒发的是朝代更迭的史实和沉甸甸的叹息,但作为旅游资源,是不应让它荒芜的,不应让它荒芜在时空中,不能让它的大气厚重与野草藤蔓一起厮守…….

至今,是否有人想过,正是因这宋塔的护佑,耀州人才可以处变不惊,沉着应世,安享生活,经营生意…….

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拥有一座高大的文化象征而更让人安居乐业,不论从它身边匆匆走过,还是在它足下忙碌,人们应感受到智慧和文明带来的心灵依傍。

是塔坡台地凄迷的蒿草遮住了历史的苍茫?是过往车辆高音喇叭的喧嚣搅乱了人们的心绪?还是……

塔坡,一片滋生富裕和满足的乐土,把身体融入这片匆忙和喧闹,在熙熙攘攘中感受古老文明,登临古塔,眺目远望,如梭的车辆,崛起的高楼,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成现代化的快节奏。

但耀州宋塔,仍然超然物外,保持着自己的一份古朴和宁静。这是耀州人没有想过的,也是宋塔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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