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珍珠

山珍珠（散文）

董小龙

（一）

它不是花，却有花的香艳鲜亮；它不是果，却有果的甘甜荃香；它不是药，却能治愈多种疾病。

酒店的大厨用它调制凉菜，清爽可口；用它腌制咸菜，味道绝佳；将它放进火锅，做成麻辣火锅，劳累干活的人吃了，大汗淋漓，浑身舒坦，鲜香麻辣，香气扑鼻，比任何饭菜都解馋有味。药店的医师将它写进处方，煎制成一付付汤药，感冒的人吃了，效果绝佳，腰膝酸软的人吃了，立马见效，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唐代杜牧《阿房宫赋》里这样描述：“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这样记载：“坚齿、乌发、明目、久服，好颜色，耐老、增年、健神，其味辛而麻。”

在吃出味道，吃出营养成为现代人热门话题的今天，它显得越发珍贵。它除腥气、增食欲、降血压、养精血、健脾胃、治关节、抗衰老、强肝利胆利尿，防治眩晕耳鸣，腰酸腿疼，可提取芳香油，可入药，可防治蚊虫叮咬，“温阳补肾”，其特殊的食用、药用功效赛过珍珠。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大红袍花椒。但山里的姑娘、大嫂、婶子、大娘却叫它山珍珠。

（二）

最能体现它在这个世界上价值的是在秋天。

山里的姑娘、大嫂、婶子、大娘们，不论是面容姣好的，还是朴实无华的，见了它爱不释手，格外喜欢，说它灼灼其华，比任何山珍都名贵；说它芬芳馥郁，比任何海味都独特。她们将花椒采摘回来，晾晒烘干，变成风味独特的调味品，加入到各种蔬菜美食里，味道绝美，效果绝佳。当那丝丝缕缕的香味飘入鼻翼，沁人肺腑时，那采摘花椒时发出的一串串笑声，象山珍珠一样早己在山坡树林里滚动、跳跃。

满树的山珍珠，晶莹闪亮，鲜红欲滴，乍看像红透的野草莓，米粒儿大，一簇一簇，一团一团，一篷一篷，圆圆鼓鼓的十分可爱，密密麻麻的缀满枝条。

满山的山珍珠，悬崖峭壁上，地畔亩垅间，清泉小溪旁，山坳沟壑边，俏然探出一枝枝，一树树，一丛丛，宛若红梅盛开，焰火怒放，犹如一群群红衣少女，临水起舞，层层山坡，片片田地，红霞与秋叶争辉，群山与树林共舞。

春天，牡丹花，杜鹃花千姿百态时，它只绽开不起眼的淡黄色的小白花，淡雅中透逸出醉人的清香，惹得蜜蜂嗡嗡嘤嘤。一到深秋，不等山楂、苹果、核桃、柿子收获完毕，它就把山趣推向了高潮。

（三）

渭北高原是花椒的主要产地之一。

宝鉴山下的孙原镇惠家塬村，贺咀村的花椒在渭北高原占有一席之地。

去孙原镇，山路弯弯。山口，迎面隐约一道山门，该不是阿里巴巴的宝库。然而，千百年来，没有哪位神仙能进去----石门不开。

山路弯弯。越往深处山谷越深，沟壑越多，秋高气爽，满山红叶依然鲜丽。深红、暗红、桔红，在阳光映照下，格外亮眼，莹莹欲滴，一株花椒树献出珍宝，来春的花芽在寒风中逐渐长大。但采摘果实却是很费功夫的事，最怕碰上了满身的尖刺，要小心翼翼一粒一粒采摘，一棵树要摘千万粒。宝剑山有几十年的花椒王，有几个人合抱的大树，虽壮观，但采摘就不再是审美的享受，花椒树枝呈灰褐色，有羽状的叶子，锯齿样的尖刺，喜光、喜温暖，喜湿、耐旱，耐寒，耐瘠薄，有如宝剑山人的性格。

山里比山外冷的多。刚才还是清风徐徐，拐过一个弯，阴风疾吼，飘起了雪花，但又转过一道弯，风息了，雪住了，寒气凝聚在山洼，山珍珠喜欢这变化无常的气候吗？苦到极致才能美到极致吗？

山洼里出现了一个小山村，一片青砖红瓦新房子，大门敝开着，院子里露出一片片红霞，家家户户在晾晒一筐筐的大红袍花椒。

一家大门虚掩着，走进去，上房一笼木炭火正旺，两个小姑娘围着火炉在拣大红袍。原来这花椒最喜欢在阴凉处阴干，也可人工烘烤，干花椒要把里边的黑籽一粒一粒拣出来，晒干，才能成为商品，进入酒店餐桌或是中药房。上等的成熟果皮，颗粒大，色泽好，味道浓，荃、香、鲜，肉厚，皮干，是调味的佳品，也是出口的良药，价格高出一倍。

这真要功夫，一颗一颗的采，一粒一粒的拣，不小心就会被树枝上密密麻麻，尖尖硬硬的刺儿扎了手，许多人家请来亲戚朋友或顾人帮忙。随手在火炉旁抓起一把花椒，在鼻子下闻闻，那股浓郁呛鼻的荃香吓的我直往后退。主人装了一袋子给我，说是带回去尝个新鲜。

（四）

大红袍花椒是山里人的山珍珠，2019年卖到80元一公斤。大红袍花椒是宝鉴山人的珍宝，这时，只有到了这时，惠家塬、贺咀村人才晃然发现，宝贝就在身边，盖新房，娶媳妇，供娃上学，老人抓药看病，添置家用电器都离不了它。大伙怀念当初带领大家栽植花椒的女支书，说她有远见，看到了山脚下的土地就是取之不尽的宝库，带领大伙打开石门---平均每人栽植下800株大红袍，当年收入就过了一万元，如今，500户村民，一年摘个10万元户的占了80%。

听说有位村民并不忙着盖房子，而是把两个儿子送到县城念中学，租房子，买书籍，舍得智力投资，后来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一个在西安，一个在北京，说是山珍珠供出来的大学生。

年轻的女支书更有远见，大开山门，招商引资，引进技术和采摘机器新设备，一下子提高了工效和优质花椒的等级，然后修村路，建学校，打开了通往山外的汽车路，还在山顶上建起了电视网络塔，把山沟一下子与外面世界拉近了，销售花椒已不是筐提车拉，而是通过网络，在网上实现交易。花椒树下，订立村规民约，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村里补助5000元。

贫穷己成为昨日的迹印。

一群小学生的笑脸红得象山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