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大夫”
董小龙
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在初夏的雨后清晨,由一只母鸡领着,满院子乱跑。旁边是绿荫掩映下的瓦屋鸡舍,身后是一串串湿漉漉的“个”字,这,是齐白石先生笔下的《芭蕉小鸡图》吗?
一只大红公鸡,站在院子里的土墙上,昂首挺胸,引吭高歌。这,是陈大羽先生笔下的《一唱雄鸡天下白》吗?
不,这不是画,是我在一个名叫孙家坳的村子里见到的真实情景,绘制这一绚丽画面的是孙家坳村的村民,还有一个名叫李景河的畜牧师。
李景河,孙家坳村人叫他鸡“大夫”。他是铜川市畜牧站的一名科技工作者。他以科技扶贫的方式,帮助孙家坳村发展起了养鸡业,使全村200多户建档立卡贫困户以此脱贫。
初夏,满山遍野的杨槐花开了,洁白素净,馥郁清香。我和市作协的一位文友,相约来到了孙家坳村。
见到鸡“大夫”的一瞬间,我们都有些意外,完全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科技工作者,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面孔黧黑,个头敦实,戴着一付眼镜的粗犷豪爽的中年汉子。
一番交谈之后,我们才知道,面前的这个敦敦实实的中年汉子,其实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不仅善谈,而且能写,一些学术论文、汇报材料就出自他的手笔。他老家在河南开封, 1991年从陕西榆林学院畜牧兽医专业毕业后,分配到铜川市畜牧站工作,主要负责畜牧兽医防疫防治工作。
说起科技扶贫的事,鸡“大夫”打开了话匣子。他告诉我们,10年前,市农业局、市扶贫协会联合开展“科学养鸡技术培训指导工作”。他被指定为技术培训指导员。在技术培训工作中,他采取“以点带面”法,重点抓了孙家坳村一个点。通过入户踏栏、现场指导、室内培训等办法,先后培训2600多人次,诊断鸡病9000多次,为该村培养出8个技术员,同时还建成养鸡小区1个,在该村成立了养鸡协会,使该村蛋鸡、肉鸡的存栏量达到了58万只,鸡的死亡率比过去下降了6个百分点,养鸡收入300多万元,占村民总收入的60%,有18户村民由此脱贫,过上了富裕的好日子,孙家坳村也由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养鸡村,被陕西省农业厅列为科技示范村,受到了陕西省政府的表彰奖励。
“孙家坳村虽然是个小村子,但科学养殖使孙家坳村一开始就站在了一个高起点上。经过几年的发展,孙家坳村实现了“产业兴旺、家业殷实、村容整洁、村风文明,成为铜川市新农村建设的一个亮点”。 鸡“大夫”说着,脸上露出喜悦和自豪。
走在孙家坳的村路上,只见家家院落绿树掩映,户户墙内花红耀眼,浓郁的芬香沁人心脾,使人不禁眼前一亮。
我想看看鸡“大夫”如何给鸡看病。
鸡“大夫”带领我们走进了一户人家。
一番细心的观察之后,我发现了鸡“大夫”的三个妙招:一是闻。进鸡舍先抓起一把鸡粪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以此判断鸡发病的程度,如果有腥味,说明鸡肠道发了炎;二是听。听鸡喉咙里的声音,以此判断鸡呼吸道有没有问题。三是看。看鸡蛋蛋壳的颜色和硬度,如果颜色发白、发软,就说明鸡有病。综合判断鸡发病的程度,然后对症下药。“有时还要对鸡进行解剖手术,观察鸡的肠道、心、肝、脏等有没有问题,是什么问题,然后用药。如果不进行解剖,造成误诊,就会给村民造成经济损失”。“当然,有时解剖时,弄的满手都是鸡屎、鸡血,但给鸡看病要紧,我虽然脏点、累点、苦点、没啥。”鸡“大夫”憨厚的笑着,说着。
鸡“大夫”还告诉了我们许多给鸡看病的故事。
“几年前的一天,天下着小雪,路特别湿滑,墙下塬村一个养鸡户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家的鸡病了,还死了两只鸡,其它的鸡也精神萎糜,耷拉着脑袋,不吃不喝。放下电话,我骑上摩托车就走,过了大同桥,拐向墙下塬村时,因心急,加上路况不好,摩托车被一块石子硌了一下,一下子翻了,我从摩托车上重重的摔下来,左胳膊摔坏了,鲜血直流,骨头都露出来了,疼的我直咬牙,但快到村子了,想着村民焦急等待的样子,我顾不上去医院,从衣服里掏出一条毛巾,死死的绑在胳膊上,骑上摩托车继续走。到了墙下塬村,村长见我衣服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血,问我咋拉?我说没啥,在路上摔了一跤。一边说一边来到这户人家的鸡舍,观察了一会后,我对主人叮咛说这鸡得的是啥病,要用啥药,赶紧买去。然后又去看那两只死鸡,对死鸡进行了现场解剖,发现了病因,然后对症用药,使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直到这时,我才想起胳膊上的伤痛,赶紧去了市医院”………
我们听着,一缕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还有一次,著名作家和谷妹妹家养的鸡生了病,提了一只病鸡来找我,我很快就给治好了。后来,他妹妹去了西安,家里的鸡由他妹夫付山经管,付山一发现鸡有病,就来找我,几次治疗后,发现效果非常明显,再见到我时,不叫我李景河,叫我鸡“大夫”,说我是手到病除的鸡“大夫。”
还有一个生猪养殖户,在他家饲养的生猪中,有几头生猪一直咳嗽不停,我给他开了几付兽药,第二天,猪病好了。“真是神了,啥病一经他的手,没有治不好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鸡大夫” 的名字传开了。
现在,在铜川市广大农村,凡是养鸡、养猪户,都知道我,一发现鸡有病,就说:“去,找鸡大夫去,保证手到病除。”
鸡“大夫”说着,爽朗的笑了起来,受他的感染,我们也忍不住开怀大笑。
还有一次,“鸡大夫”在印台区开展鸡病防治宣传。高楼河乡的一个养鸡户因鸡病找我,当养鸡户赶到高楼河乡时,我去了广阳镇,当他赶到广阳镇时,我又去了王石凹,就这样,整整跑了一天,当这个村民山一程,水一程,翻山越岭找到我时,嘴里直喊,你咋这难寻哩,看,我把鞋都磨破了,腿脚也软的不行。说着,就扑咚跪在地上说:“好我的李大夫里,你快去救救我家养的鸡吧,去迟了,怕是救不活了,哪可是我们全家的小银行里,全家人就指望这些鸡脱贫哩。” 说起这件事,鸡“大夫”的眼圈红了,湿了。他动情的说:“咱也是农民出身,农民养鸡不容易,挣几个钱真的不容易,不给老百姓办点实事、好事,我这个共产党员内心有愧呀。”后来,我给他把鸡病治好了,他要给我钱,我一分没收,感动的这个农民说:“你咋说也要把药钱收下呀,我不能让你贴着钱给我的鸡看病呀!”
“为农民兄弟贴钱我愿意。”鸡“大夫”坚持没收农民一分钱。
2015年8月的一天,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中国代表陈女士一行,在国家商务部,陕西省商务厅等领导陪同下,带着32名香港小学生到铜川市印台区检查投资项目落实进展情况。原来,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通过香港慈善协会,给印台区捐赠了30万元善款,扶持当地农民发展养殖业。这期间,受印台区招商局邀请,鸡“大夫”为香港小学生讲课。
那天,鸡“大夫”讲的是牲畜的常见病防治与饲养管理。在长达2个半小时的讲课中,他以幽默生动,深入浅出的语言,引起了香港小学生的极大兴趣,赢得了小朋友的阵阵掌声,以至连陈女士都情不自禁,拉着他照相,还送给他一件绿色的T恤做纪念。
说起那天的讲课,鸡“大夫”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说,我讲课时,首先问小朋友:“你们知道羊不,如果谁对羊有仔细的观察,我给谁发奖。”“你们说说,羊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听到这里,孩子们全笑了,相互猜测着,有说是双眼皮的,有说是单眼皮的。鸡“大夫”说:“答双眼皮的小朋友是对的。”孩子们哄一下子笑了,齐声嚷嚷着要去附近农村看看羊,到底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这堂讲课,让陈女士久久不忘,也让鸡“大夫”常记常新。
就在我们交谈期间,还不时有养鸡户给鸡“大夫”打电话。富平县的一个养鸡户给他打电话说,他家养的鸡最近采食量少,产蛋率下降,问这是咋回事?鸡“大夫”当即告诉他:“夏天到了,鸡的采食量下降是正常的,采食量下降了,产蛋率自然也下降了。解决的办法是减少麸皮的用量,增加饲料的营养浓度,因为麸皮的能量低,蛋白含量也低,减少麸皮的用量后,营养上去了,产蛋率也就提高了,一句话,就是让鸡吃的好一点。”
我问鸡“大夫”,这,就是科学养鸡? “是的,这就是科学养鸡。”鸡“大夫”笑着说。
鸡“大夫”不仅有一颗指导村民科学养鸡的爱心,还有一颗济世帮困的善心。
几年来,在他的协调下,畜牧站无偿送给孙家坳村一台价值2万元的粉碎机,还免费送去70万羽疫苗。至于给村民讲课,传授养鸡技术,讲解鸡病防治知识,提供最新的种鸡苗等,分文不取,免费提供。
不仅而此,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把手教村民怎样选鸡苗,如何进行药物鉴别,防止上当受骗,购买假药,造成钱财损失。
一个电话,一声招呼,他便骑上自家的摩托车,走村串户,起早睡晚,在农村瓦屋鸡舍间忙碌,免费给鸡看病治病。
“你解决了村民最关心、最实际、最头疼的难题,村民对你的感情就不一样,村民要的都是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要让他们得到了实惠,尝到了甜头,他们就会拼着命的干,当然也就服你,信任你,尊重你。”
鸡“大夫”的一席话,让我们茅塞顿开,心境豁然开朗。
几年来,他先后获得了陕西省民政厅、陕西省慈善协会授予的“三秦慈善奖”和“科技扶贫能手”等光荣称号。
眼下,铜川市共有养鸡户8000多户,存栏鸡68万多只,其中农村养鸡户饲养鸡的存栏量,按目前市场价格匡算,就可使农民增收500万元,户均年收入6000元。但全市城乡居民对蛋、肉鸡的需求量很大,全市各大超市50%的蛋、肉鸡都是从富平等临近区县购进的,而全市年蛋、肉鸡的需求量约在200万公斤左右。这就明,广大农村发展养鸡的空间还非常大,农民增收的路子还非常宽广。
说到下一步的打算,鸡“大夫”笑了,他说:“我们正在发挥养鸡协会的作用,走产、供、销一条龙的路子,具体的办法是和泾阳县养鸡协会达成协议,让泾阳县提供鸡苗,我们饲养成鸡后,再由泾阳县来车拉走,每次一辆车,拉2000只肉鸡”。“同时,还着手在墙下塬村进行科技示范,走循环经济的路子,就是鸡上架,猪进圈,旁边建沼气池,这样,既减少了鸡、猪饲养成本和环境污染,又增加了农民收入。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把鸡“大夫”做成广告,形成品牌,利用广告和品牌效应,更好的为村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