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菜市

　　故乡菜市

董小龙

东方不见一丝鱼肚白,曙光还在地平线下酝酿, 故乡菜市便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了喧闹和响动。

先是城市周围的西街、东街、南街、北街的菜农；接着是锦阳川道里的方巷口、寺沟、阴家河、阳家河、阿姑社一带的菜农；末了是下高埝原上的鱼池、任家庄、野狐坡；楼村的白草坡,稠桑的麻子村以及东川道里的泥阳、宋家湾、孝北、孝西、冯家桥、董家河等地的菜农,或是筐装，或是笼带,或是肩挑,或是车拉…..…..仿佛是一袋烟的功夫,四村八庄的菜农,数以万计的蔬菜,一下子潮水似的涌进故乡菜市,把故乡菜市闹腾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装扮的流光溢彩,姹紫嫣红。

晨雾渐渐褪去,霞光露出头角,故乡菜市第一批生意做成了。这大半是菜农和菜贩之间的整筐、整袋、整车的大宗买卖。“你瞅准了,我这菜是绝对的新鲜水灵。”菜农说。“没麻达,我批发的就是你这能掐出水来的青枝绿叶。”菜贩说。

在相互信任，坦诚无欺的交易中,第一批蔬菜从故乡菜市出发了。随着走南闯北的菜贩,被销往旬邑、淳化、马栏；销往铜川的川口、三里洞、北关；有的甚至销往黄陵、洛川、延安；还有的销往西安…….

晨光熹微中,菜农揣好钞票,脸上洋溢着欢笑,开始打道回府往家赶。脚下的自行车蹬的飞快,嘴里的秦腔戏格外响亮:“窑门外,拴战马,报子来到……”.

霞光抹上了树梢,屋顶升起了炊烟。故乡菜市生意兴隆,十分火爆。一个买主走了,另一个买主来了；买出一捆青菜,菜摊上立马又是一捆青菜,而且更绿、更鲜、更嫩、更加水灵。

有人认真的挑选、翻拣、讨价、还价；也有人拿不定主意,不知买哪一家菜好。

故乡菜市,货源充足,应有尽有，而且，一家比一家新鲜,一家比一家便宜。

乱花迷眼中,你买了沾泥带土的原汁原味“大青菜”，我买了洗净择好的“精品菜。”不论是哪一样菜,你放心,绝对的新鲜水灵,绝对的价平秤高，绝对的买卖公平。

故乡人实在、厚道,宁肯让三分，不愿占一分钱便宜。故乡人懂得,诚实守信，童叟无欺，才是生意人的本分，崇德向善的美好心灵,就是青枝绿叶,委实比那点便宜更值钱。

故乡菜市,无疑是一个纤尘不染的文明窗口, 无疑是一座绿色的蔬菜宝库,然而她确实是关中通往陕北重要的商品物资集散地。

留连于故乡菜市,买几斤青绿蔬菜,当然会给人以物美价廉的满足感；但欣赏故乡菜市,无疑也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精神享受。

且不说那紫皮滚圆的大茄子,也不说那香味扑鼻的嫩香菜；且不说那鲜红似火的长条线辣椒；也不说那洁白如玉的鲜莲藕；且不说那碧绿鲜嫩的菠菜、韭菜；长行短行的蒜台、豆角；单是那顶花带剌的黄瓜,透着绿汁儿的青笋,弹破得皮儿的西红柿,浑身透着清爽的大白菜、红白萝卜、甘蓝、苤蓝、蘑菇…. …...就已经令人馋涎欲滴了。

瞧着这新鲜的青枝绿叶,呼吸着这沾带着泥土清香的味儿，人，一下子会变得清爽、洁净、美好,这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是散发着芬芳清香的蔬菜,而是精美的碧玉翡翠,华丽的绫罗绸缎,丽富堂皇的青绿山水画….. 是真正的家乡的味道。

其实，故乡菜市,不仅有蔬菜,还有活蹦乱跳的鲜鱼；还有香味扑鼻的瓜果；还有风味独特的小吃；也有高档时髦的服装面料….

故乡菜市,一个浓缩的社会,一个百味的人生。逛一趟故乡菜市,就仿佛触摸到了商品社会跳动的脉搏；就犹如品尝到了百姓平凡生活的滋味。

时间在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鸟雀归巢的薄暮时分,人们踩着夕阳余晖,拎着大包小捆的蔬菜走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妈来了。这时的蔬菜便宜到了极点,而且往往买1斤搭2斤,有时甚至是按“堆”卖，“这一堆菜，给1元钱，拿走。”这当然使过惯了节俭日子的老人们激动和兴奋。

“不吃，就糟蹋了，多浪费呀，种这些菜，多不容易呀！”老人们嘴里嘟嚷着，腿脚一点也不停歇。

回家的路上,这些心底善良的老人们心里很满,心想我是买到了菜市场的最后一抹绿色了,真应该感谢一下这些质朴无华的菜农呢？！掏了还不到3块钱，就买了这么一大篮子青菜,忍不住回头张望,却见几辆拉着新鲜蔬菜的大卡车停在了菜市场的一角，菜贩们忙着卸货，往菜台上码菜、摆放。不言而喻，这是为明天早晨准备的第一批蔬菜，而此时的菜市场，因为这新一批蔬菜的到来，放眼望去，风姿依旧,翠色不减,依然是一摊摊的青菜,那么新鲜、水灵、碧绿、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