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天梦
董小龙
大凡孩子,没有不喜欢做梦的,没有不喜欢张开想象的翅膀,梦想着飞到天上去,看看天空云彩的神奇,探寻天外世界的奥秘。
我小时候就常做这样的蓝天梦。有时候是和小伙伴一起放牛。牛在山坡上吃草,我们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仰望蓝天白云,幻想着自己怎样才能飞到天上去,逛逛天上的街市,看看天上的风景;有时候是在闷热的夏夜,全家人在一起,拉一块凉席,扯一条布单,胡乱铺在打麦场上,仰面躺下,一边听大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一边数那咋也数不清的满天星斗,数着数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长大后,蓝天梦很快被沉重的生活担子挤压的支离破碎。
走上工作岗位以后,有了固定的经济收入,生活难题迎刃而解,而一次次的外出学习培训,终于使我的蓝天梦变成了现实。
2000年,我因为参加在云南昆明举办的全国税务文秘培训班,第一次乘坐飞机“飞”到了天上。
那天,我们乘坐云南航空公司2446次航班,从西安咸阳国际机场起飞,直达昆明机场。然后又从昆明转飞西双版纳。从大西北到大西南,往返20多个小时的空中飞行,使我充分领略了如诗如画的蓝天白云,如梦如幻的浩茫天宇。
记得飞机离开咸阳机场时,正是春深似海,不冷不热的4月份。那天下午3点,我们登上飞机,找到座位坐好,按空姐的吩咐系好安全带,待机起飞。
很快,起飞的时间到了,飞机像一只巨大的蜜蜂,先是嗡嗡嘤嘤的剧烈颤动,接着在跑道上缓慢滑行,机场上的候机大楼等高大建筑渐渐向后退去,再向后退去……突然,飞机开始加速,在机场上猛跑起来,巨大的声响开始在耳边轰鸣。那声响,像是老牛在吼,但绝不似老牛那样笨势,而是像鲲鹏展翅,“大风起兮云飞扬,扶摇直上九万里”。眨眼间,飞机腾空而起,垂直升高,再升高,靠在座位上的身子明显倾斜,从舷窗口望去,竟是“惊回首,离天三尺三”。须臾,飞机已是在万米高空平缓飞行。地面上的一切建筑和景物花树踪影全无,只有缠绕在机身周围的白云,丝丝缕缕,一晃而过。“踏天磨刀割紫云”。我突然想起了唐朝诗人李贺的诗。只可惜,飞机上是不允许带任何刀具的,连水果刀也不让。
现在想来,一个人在地面上时,会受许多约束。然而一旦离开地面,飞升到了天空,似乎就摆脱了一切世俗羁绊,思维变得活跃,感觉变得轻松,想象变得丰富,甚至忘乎所以,波澜不惊,宠辱皆忘。
幸运的是,我乘坐的飞机座位紧挨舷窗,透过舷窗,极目远眺,满天流云,繁复多变;一忽儿铺天盖地,犹如万马奔腾,绝尘而来;一忽儿舒展奔放,仿佛山崖瀑布,飞溅而下;一忽儿洒脱自如,就像行云流水,无拘无束;一忽儿婀娜多姿,宛若俏丽的舞者,翩翩起舞。随着飞行高度、航线的不断变化和观看视角的不同,云雾变得神秘莫测。一忽儿像调皮活泼的山羊,一群群,流动着、奔跑着,在那儿啃食青草;一忽儿像柔软洁白的棉花,一朵朵,怒放着、舒展着,在那儿抿嘴自乐。正赞叹天际的浩瀚和云雾的倏忽,却不料,茫茫然,飘飘然,云雾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一重重的浪花,推涌着、翻滚着,卷起千堆雪。而此时的飞机犹如一叶扁舟,被波峰浪谷冲上山巅,瞬间又被卷入万丈深渊。当云雾突然把小舟狠狠摔上海滩时,小舟内的乘客一下子陷入了恐慌。然而,当人们奋力把小舟推向岸边时,却蓦然发现小舟下端是一朵朵缭绕的祥云,是太阳的万道金光,天空在瞬息万变之际突然恢复了平静,飞机沿着既定的航程,向着灿烂的阳光,继续向前飞行。
面对这气象万千,变化多端的蓝天白云,看的我惊心动魄,如醉如痴。而机舱内其他乘客,却神态安详,极其淡定。有的在闭目遐思,有的在翻看报纸,想必是经常乘坐飞机的缘故,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惊奇和激动。
但我却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也许,乘客之所以沉默不语,温文尔雅,不像在公共汽车或火车上那么嘈杂,是因为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是怕惊动了天上人呀!可是,这天上的人呢?他们在哪儿?!
也许,进了天门,才能见到天上的人。可是,天上的门在哪儿?
邻座先生说,天上的门不在别处,就在祖国神圣的领空,在飞行员巡逻放哨的地方。祖国的天门,对世界开放。也许,飞行员,才掌握着开启天门的钥匙,他们用知识和智慧,勇敢和矫健,守卫着祖国的蓝天。可惜,同在一架飞机上,我却无缘目睹飞行员的丰采。
好在这漫无边际的流云始终吸引着我的双眼。这时的天空,苍茫、辽阔、澄澈、明净;这时的白云,洁如雪、如玉、如冰、薄如纱、如绢、如蝉翼;柔如绫、如罗、如绸缎。就像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时髦的裙子,在天街匆忙行走,仿佛有急事要办;犹如一个淘气的孩子,手拿抹布,把天空擦拭的一干二净。
抬腕看表,正是傍晚7时整,暮色漫溢开来。一拧头,有乱云在舷窗外飞渡。那乱云,时而盘旋卷曲,疾步奔走;时而缠绵悱恻,不绝如缕。很快,那乱云渐浓渐黑,以至湿水淋漓。我明白,这是黑白交替,昼消夜长。再看那缕缕乱云,已是堆积如山,厚重如铅,被风一吹,竟如搓棉扯絮一般,熙来攘往,时聚时散,排列组合,重复变化,如果是相互扭打,那,肯定是一场恶战,硬仗。
正在这时,机场到了,耳边传来空姐柔媚甜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昆明机场就要到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拿好自己的行李。”从舷窗口侧身望去,地面已是万家灯火,无比璀灿,城市犹如曲线,道路轮廓分明,车辆仿佛流星,景物花树也都先声夺人,神采奕奕,令人天河欲转,回肠荡气。
从昆明起飞去西双版纳时,飞机因故延误了一小时。我们只好滞留机场。而此时的昆明机场,热浪袭人,蒸笼一般。我们这些北方汉子,一个个面红耳赤,闷热难耐,汗流挟背,直喊:把人要热死哩!
终于,飞机起飞了,直飞西双版纳首府----景洪机场。途中,天空下起了豪雨。从天空看豪雨,别是一番景致。那豪雨,虽是在万米高空,隔着舷窗玻璃,但却清晰的很。开始时大雨如注,如盆倒,如瓢泼。随着飞机的飞行,雨脚乱了,犹如乱箭齐发,更似乱麻一团,从空中齐刷刷往下掉,豪爽痛快,淋漓尽致。倏忽间,太阳露出了笑脸,炽热似火,而空中飘浮的白云,虽然湿水淋漓,却悠闲自得,不慌不忙,自由飘荡。
真是繁复多变的奇妙世界。阳光热烈,白云闲适,豪雨纷乱。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天空,却蕴含着天造地设般的大美,它那不动声色的规定动作加上自选动作,让天空变的瑰丽神奇,妙趣横生。
离开西双版纳时。每个人的行李都塞的满满当当。有人买了一堆甘甜流汁的新鲜菠萝;有人买了几双耐穿好看的橡胶凉鞋;还有人用塑料盒子装了几只漂亮的彩色蝴蝶。只有我带回了一株芭蕉幼苗。
回来后,我把它栽在我农村老家的院子里。
时光如梭。流年似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虽是隔着岁月,但栽在我家院子里的芭蕉幼苗已摇曳成一株高大的芭蕉树。亭亭玉立的枝杆, 阔大肥厚的叶子,青翠碧绿,十分可爱。
因为这一株芭蕉树,使我的北方小山村,不仅多了一丝南国秀色,而且有了一缕版纳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