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董小龙的头像

董小龙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12/08
分享

税收短笺

税收短笺

董小龙

王老万和他的笑笑饭店

在收税与缴税的关系中,我认识了王老万。

   60多岁的王老万,头脑清醒,身板硬朗,手脚利索。他不肯在家吃闲饭,就自个儿在县城租了间临街的门面,开起了饭店,当起了老板,专门经营地方风味小吃:咸汤面,还给饭店取了个名:笑笑饭店。

    按说,在这商贾云集,饭馆林立的古老县城,经营咸汤面的何止十家八家,但王老万却以他的特色和讲究赢得了顾客的青睐,每天门庭若市,吃客不断,生意也格外红火。

   王老万讲究干净卫生,热情服务。他常说:人吃一口鲜,不沾十碗脏。他的饭店以顾客为上帝,以干净为宗旨,别的饭馆,不论百碗千碗,总是一锅热汤颠来倒去,图的是省原料。他却用大锅热面,小锅调汤,一人一碗,绝不含糊。这还不算,顾客吃用过的碗筷,别的饭馆只是水盆涮洗,他却用水龙头冲洗后,再在开水锅里消毒。而且,饭馆里的圆桌方凳,全都擦洗的干干净净,灶边的案板锅台,也都抹拭的洁净清爽。有人不理解,说他穷讲究,他听了也不争辩,只是乐呵呵的一笑了之。

  王老万讲究物美价廉,原汁原味。他原先在县委机关食堂做饭,有一手烹煮煎炒的好手艺。如今退休开店,更是在用料做工上下功夫,他扯面用精粉,调料选优质,更兼他油泼辣子,葱白香菜调得多,调得汪,一碗面又比别的饭馆少收一角钱,因此,他的咸汤面不仅量足、味正,而且价廉、饭香。有人不理解,说他大手大脚,生意准赔,他听了也不争辩,只是乐呵呵的一笑了之。

  王老万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合法经营,照章纳税。凡在县城做生意开饭馆的,没有人不在税收上打主意,总想千方百计瞒着点儿,少缴点儿,多赚点儿。王老万却不这样,每到月初,他都要亲自来到办税服务厅,一五一十如实申报,照章纳税,分文不少。有人背后议论他是傻冒,他知道后,也不争辩,只是乐呵呵的一笑了之。

   王老万人品好、手艺精、生意红火。县城里的人议论:“这老汉可把钱赚美了。”但也有人掐着指头说:“这老汉也把钱扔美了。”可不,县上修敬老院,他捐款1万元,“希望小学”落成,他出资2万元,给残疾人募捐,他又拿出5万元…….这还不算他这几年累计缴纳的10万元税款。人们议论说:“王老万,不好琢磨,说他不爱钱吧,他起早摸黑做生意,说他爱钱吧,他又大把大把往外扔。”

有一次,我问王老万:“你这样足额缴税,大笔捐款,是不是太亏了?”

“谁说我亏了?我每天都在赚里!”

“赚里?你赚什么?赚了多少?”

“这不,满屋满店都是,你瞧我这店名,笑笑饭店,明白了吗?我赚的是高兴、是舒坦、是笑声,我用自己的劳动赚回了顾客的满意,赚回了国家的信任,这,还不够吗?”

   我明白王老万了,他不为钱活着,只为体现自己的劳动价值,只为在辛苦劳作中,在无私奉献中享受人生的乐趣,也许,这才是王老万和他的笑笑饭店所蕴含的真情实意。

大伯他,建造了一座鱼塘

    终于,在一片片斜挂的山坡坡上,不知徘徊了多少岁月的脚,开始踏进了新生活的天地。

   带着山里人的惊奇,带着山里人热辣辣的关注,大伯他,要建造一座鱼塘。和着黄土、黑土,大伯他用信念的元石、青石,在荒芜的山沟里构筑出一道堤坝,构筑出一道山里人梦以求的彩虹。

抖动着春雨、夏雨、秋雨、冬雪和他的憧憬,他的理想,大伯他把税务所小张替他买来的一篓篓鱼苗,轻轻的放进水里,微笑着瞧那水面上溅起的一片片涟漪。

   每天几十里崎岖山路的往返,大伯他不辞辛劳往鱼塘里扔草、投肥、撒料。就这样,他时常背着双手猛吸旱烟,让旱烟燃烧他热烈的思绪,抵挡骤然而至的山洪,抵挡比山洪还要猛烈的守旧思想的冲击。

今天,鱼塘里的鱼儿,在风雨冲击中长大了,丰收了,大伯他开始撒网捕捞,开始让一个新鲜的话题挂在山里人的嘴上,然后走进城市的生活。

山乡还在熟睡,山乡人还在熟睡,没有人来打搅大伯他今天的捕捞,但东升的太阳还是知道了这是税务所小张扶贫项目中“放水养鱼”的一个小曲。

缕缕晨光洒在小张的身上,兴奋的脸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张急切的赶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和大伯一起,捕捞这活蹦乱跳的鲜鱼。

三个苹果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中,忽然门开了,一双眼睛,一双明亮秀美的眼睛从门缝里探进来,凝视了片刻之后说:“叔叔,你还疼么?”

我心头一颤,问:“你是谁?”

 “我是欢欢,陪我爸爸住院的,就住你隔壁。”说完,大眼睛一闪,不见了。

   怅然若失中,大眼睛又出现了。“给你。”大眼睛忽闪着,极其明亮、润泽。

哦!苹果,三个。一个鲜红、一个碧绿、一个橙黄。

  一瞬间,冷清清的病房里升起丝丝暖意,弥漫出阵阵沁甜的芳香。

“欢欢,谁叫你送苹果给我的?”

“我爸爸。他说,你为国家收税,被坏人打伤了。”

   “为国家收税,被坏人打伤。”我念叨着,心里一阵激动,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为收税,我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挨打也不是一次,可从没有得到过一丝温暖和安慰。   

 然而今天,一个小女孩,却用她的纯洁慰藉了我受伤的心灵,这怎能不使我激动的热泪盈眶呢?!我当即决定去看看欢欢和她爸爸。

    一推门,我惊呆了,欢欢正依着床沿,艰难的给一个中年瘫痪病人喂药。不用问,是欢欢的爸爸。

我走过去,帮欢欢给病人喂了药。

   我们闲聊起来,病人告诉我,他姓王,在一所山区小学教书,在一次护送学生回家的路上,不慎掉下沟涧,落下了残疾…….

我听着,泪水止不住又出来了,一缕敬意油然而生。

  “那天,我从广播中听到你和偷税分子作斗争的事迹,便讲给欢欢听,欢欢便要拿苹果慰问你,我同意了。”

“王老师,应该慰问的,不是我,而是你。”

   “不,应该慰问你,你为国家征收税款,积累财富而又忍辱负重…….”

“要不,咱们就共同享受这苹果的清香吧。”

“不,还有欢欢。”

   哦,真巧,三个苹果,一人一个,一个鲜红、一个碧绿、一个橙黄。

病房里,很快又升起丝丝暖意,飘散出缕缕沁人的芳香。

山里的孩子

山坡上开满了酸枣花,碎金点点,清香四溢,蓬蓬勃勃的绿叶间,蜜蜂时隐时现。

九月,烂漫而凄迷。铁旦穿一条短裤,一件汗衫,露一张圆脸,一个光头,静静的躺在草丛里,看羊儿吃草,看白云闲逛……

其实,铁旦的心里很苦,没有羊儿的香甜,没有白云的悠闲,他的心粗砺如石头,痛苦似刀剜。

铁旦失学了,尽管铁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尽管铁旦的考试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随着爸爸妈妈相继生病住院,这一学期,铁旦没有到学校去。

几只美丽的蝴蝶飞来了,还有几只嗡嗡嘤嘤的蜜蜂,它们围着铁旦翩翩起舞,仿佛要告诉他什么喜事是的,铁旦很生气,吼一声:“滚”。

“叫谁滚呢?是叫我滚吗?”清清脆脆的声音,银铃一般。

铁旦抬头一看,是方老师。

“铁旦,老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位在税务局工作的阿姨,来信提出要资助你上学,直到你大学毕业”。

“真的吗?铁旦高兴的蹦了起来。

“你看,这是那位税务阿姨的来信和汇款单”。

“快让我看”。铁旦接过信来,一字一句的念着,念着,竟忍不住哭了,黑黑的睫毛上挂满了湿漉漉的喜悦、激动、憧憬和希望…….

怕见乡亲,又见乡亲

40年前,我怕见我的父老乡亲。

父老乡亲们个个老实、穷、没钱,却又安于现状,甘愿受穷,让人同情也不是,怨恨也不是。

后来,一些心眼活泛的人,干了活,赚了钱,又不想缴税,总是缠着我说:“看在乡亲的份上,帮帮我吧!”那一副苦苦巴巴的样子,叫人收税也不是,不收税也不是。

一次,与我家一墙之隔的黑牛叔给县供销社装运货物,挣了些劳务费,他拿着白条子找我盖税务验讫章,我要按2%的税率征收他的税,他一听就眨巴着眼睛低声说:“就不能帮叔逃过这一关吗?你婶病着,等我拿钱回去抓药呢。”

望着他饱经风霜,满脸苦涩,我鼻子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一次,住在我家屋后的杏花嫂子来找我,说有人帮她在县城旅馆揽了些拆洗床单被褥的活儿,挣了些钱,可人家嫌是白条子,要她来税务所盖章缴税。

“大兄弟,你知道,你拴娃哥前年去世后,剩下我和三个娃,孤儿寡母的,这税……”我听着,鼻子一酸,喉咙里象堵了棉花。

不过,这都是40年前的事了。

几度秋风,几回春雨。改革开放后,家乡变了,父老乡亲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天,我正在税务所里整理纳税资料,忽然门开了,进来的是黑牛叔。黑牛叔西装革履,满面春风。“想不到吧,又来找你了。”

看着已当上县办水泥厂厂长的黑牛叔,我想起了他以前的事……

“别门缝里看人了,你叔就只会给你脸上抹黑吗?”

黑牛叔看出了我脸上的疑惑,爽朗的笑着说:“叔今天来,不是想逃税,是想请你给我们辅导税收法律知识,增强我们的法律意识,顺便帮助我们填写减税免税申报表。”

啊,原来是这样啊!

一个初秋的上午,税务所来了一位时髦的中年女性,她冲着我开朗的一笑:“怎么,不认识了?”

“哦,杏花嫂子。”我急忙起身相迎,眼前同时出现她央求我避税时那双苦楚的眼睛,“你这是,找我……?”

看着我担心的神情,她又笑了。

“大兄弟,别担心,我不是来求你逃税的,我们中外合资兴办的金泽服装公司你知道不,专门生产外贸服装的,乡亲们信任我,让我当了总经理,今天我是到市里来开会,顺便送纳税申报表的,这个月,我们计算着应纳税金50万元,你帮忙我们审核一下,看我们计算的对不对?省得到了纳税申报厅,那些漂亮的税务姑娘们说我们计算的不对。”

想着前几天来过的黑牛叔,看着眼前的杏花嫂子,我感慨万端,这就是我那老实巴交,穷愁困苦的父老乡亲,这就是我那摆脱了贫困,走在小康路上而始终不忘向国家缴纳税收的父老乡亲。

救星

东风鞋厂是金川市的老企业,生产的胶底布鞋一直是市场上的抢手货。产值、利润、税金在全市同类企业中是最好的。

然而这两年,由于消费者对于质量、款式、色泽的追求不断变化,市场上的鞋类产品可谓日新月异,不断花样翻新,等东风鞋厂从隆隆机器声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积鞋盈箱,积鞋盈库了,产品严重滞销,鞋厂陷入了困境。

这天,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小常匆匆来到鞋厂,向鞋厂罗厂长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今年全运会在西安举行,旅游热、运动热在全省不断升温”。

“运动,旅游?”罗厂长瞪大眼睛,不解的问。

“罗厂长,全运会必然带来全省体育热,这些日子,你没有看到电视里,净是各地举行迎全运什么比赛?全运会期间,将会有多少海外人士前来观战,既来之,则必旅游,咱们这里可是旅游热线呢?秦始皇兵马俑,耀州窑古遗址,孙思故里药王山,轩辕黄帝陵,革命圣地延安……这,不都是一条线吗?所以,来这条线旅游观光的人将会与日俱增,特别是海外华人,港澳同胞,谁不想到黄帝陵奠先祖,瞻仰缅怀先祖开创的华夏文明呢?

“这与咱有啥关系呢?

“关系大着呢?旅游、运动,都意味着走路、穿鞋”。

“鞋”。罗厂长一下子清醒过来:“你是说转产?”

“对,赶快转产,生产高档运动鞋,舒适旅游鞋,适应市场变化,开创鞋厂新路子”。

“那积压的产品怎么办?没有资金怎么办?原材料,技术也都是难题”!

“罗厂长,这些我都替你想好了,我父亲在西安工作,通过他,我已替你们和西安几家商店联系好,给你们开设专柜,罗厂长,社会大的很,新鞋、老鞋都有人需要,重要的是捕捉信息,适应市场变化。”

很快,在小常的帮助和鞋厂人员的共同努力下,东风鞋厂走出了低谷,“东风”牌旅游鞋、运动鞋一问世便大受顾客青睐,3万双旅游鞋、运动鞋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

东风鞋厂变了,老产品销售告罄,新产品供不应求,要求与鞋厂订货的合同纷至沓来,利润、税金直线上升,市广播电视台频频播发鞋厂的崭新风貌。

    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小常又一次来到鞋厂,他在财务科办完当月的征税手续后,一出门,迎面碰上了罗厂长,罗厂长面带笑容,伸手给了他一拳:“好你个小常呀,原以为你只是个收税要钱的小鬼子,没想到你竟是我们工厂的大救星”。

雨中行踪

下雨天,在机关闲着没事,便想到基层税务所找几个税干聊聊,说不准还能为我手头正在撰写的一篇文章挖点材料。

我敲了敲小王的门。怎么,没人。这么大的雨,他会到哪里去呢?

“他下乡了。”有人在我身后递过话来。“他是驻村扶贫队的队员,这会儿,正在和村干部商议精准脱贫的事呢。”

这家伙,下雨天也这么拼命。也难怪,谁叫他是风不怕,雨不怕的好税官呢!

我又去敲老罗的门。老罗年过半百染秋霜,在税收战线干了大半辈子。前年,在一次税务稽查案件查办工作中,不慎摔坏了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不大灵便,这大雨天,他肯定会在房间里睡大觉。怎么,也不在,去一家小微企业帮助会计建全帐务了。

    我又敲了敲刘芳的门。她是女税干,这么大的雨,她不会出去的,没准儿正在房间里织毛衣呢?哦,也不在,去陈老师家补习英语了。我忽然想起,她分管的大企业中,有5家是一带一路沿线的外国企业。

雨丝如网,如网的雨丝本应网住他们的脚步,然而没有,他们一如既往,在各自分管的工作中,走自已的税收路。

我用不着再去敲别的税务干部的房门了,我觉得这三名税务干部雨中的行踪足以充实我的文章,充实我的心灵。

悲歌

 “税务局的人来了”。五婶急慌慌的,一进门就嚷。

“啥,税务局的?”正在生病的五叔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

“兰花,兰花里”?

“兰花去池塘洗衣服了,叫她干啥?”

“让兰花去把那税务局的人叫来,我要当面把做建材生意拖欠的那笔税款交了。”

“哎呀,我说你老糊涂了,只有叫医生上门治病的,哪有叫税务局的人来家收税的。”

“咋不能叫,你是想让人家找上门来催你、罚你?云,快去把兰花叫回来。”

五叔的犟脾气五婶是拗不过的,她拍了拍衣服,正准备出门,忽听谁喊:“五婶,兰花掉水里啦。”

“兰花…….兰花…….”五婶哭喊着往村外池塘方向跑。

这时,三亩见方的池塘边早已围满了人,只见一个小伙子正在池塘中沉浮着,他用力将兰花向池塘边推…….几经沉浮,几经挣扎,兰花终于被小伙子推到池塘边,人们慌忙抓住兰花的手,把她救了上来。

“快,牵头牛去。”人们围着兰花急切的喊。

“兰花……”五婶哭叫着紧紧的搂住兰花。

牛牵来了,人们把兰花放在牛背上,然后轻轻捶打,让她吐出浑浊的池水…..

见兰花醒来了,人们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就听一个年轻媳妇说:“兰花正洗着,一件衣服掉水里了,眼看要被水冲走了,她俯身去捞,不慎一头掉进了水里,幸亏税务局的那个年青人从这儿经过…….

“税务局的……?!”

…….

人们这才猛然想起救兰花的人还在…….

三亩见方的池塘早已恢复了平静,微风过后,池水荡起阵阵涟漪。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人们的心在颤抖。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在悄悄抹泪,池塘周围的柳枝低垂,默默肃立,放在池塘边的大沿帽子及帽沿上的国徽,在晚霞辉映下庄严肃穆、熠熠闪烁…….

不知什么时候,五叔也站在了池塘边,他看了大家一眼,然后弯下腰,郑重的拣起大沿帽,他一边注视着帽沿上的国徽,一边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大沿帽上,平端着向小镇税务所走去。

五婶、兰花和村里所有人,也都跟在五叔的后面,向小镇税务所走去……

邻居是个个体户

她原本端着铁饭碗,粮站职工花名册中就有她的芳名----林大男。别看这个名字男人味挺浓,但她确实是个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个子苗苗条条的漂亮姑娘。不仅漂亮,而且能写会算,能说会道,能歌善舞,每次粮站职工文艺联欢,她都大红大紫,极尽风流。

   自从粮价放开,自从把企业推向市场,林大男便第一个走出粮站大门,到市场上摆了小摊,成了自谋职业,自找碗饭的个体户。她拨弄着自已的小算盘,小打小闹,不贪多,不求大,只图保本微利,略有赚头,然后逐步扩大,慢慢滚雪球。

开张第一天,她从粮站多种经营付食品店批发了几篮子面包,然后提着竹篮沿街叫卖,挨门挨户去送货。于是,我家的门被敲开了。

“嫂子,把这两个面包给娃留着,让娃尝尝,看咋样,我才批发的,新鲜着呢?”

妻一惊:“咋,你干个体啦?”

“对,嫂子,往后你要买啥,只管吭一声,买咱的,保你满意,绝对不让你吃亏。”

“行,但我也不能亏了你,你干个体不容易,这两个面包多少钱?”

“四角钱一个,夹果酱的,我批发的是三角八分钱,赚你二分钱,比街上的便宜。”

“这我知道,领你的情了。”妻取出一元钱给她,她找两角钱给妻,相互笑笑。从此隔三岔五的,大男便送几个面包给妻。那面包着实新鲜、油亮、香甜,有沾芝麻的,有夹果酱的,有四方块的,也有长条形的。孩子吃着、乐着,感激着大男阿姨。时间一长,孩子吃腻了,连面包看都不看了,可大男还是照样送,妻有点为难,不收吧,怕大男见怪,收下吧,花了钱孩子还不吃。终于,聪明的大男从妻的脸上读出了不悦,笑着说:“嫂子,以后,我不送面包给你了,行了吧,不过你以后要买其它东西,不论吃的、用的,都给我说一声,我保证送货上门。”

一天,我们全家人正在吃饭,忽听有人敲门,妻开门一看,是大男。大男笑笑说:“嫂子,看我给你送啥来了。”

“鸡蛋糕。”妻失声叫了起来。

“你看我,真是的,咋把这事忘了,多亏你还记着。”妻一边说一边接过蛋糕问:“多少钱?”

“8块。”

“咋这么便宜,街市上可卖10多块钱一盒呢。”

“嫂子,不瞒你说,那天我听你说要给老父亲过七十大寿,想买盒蛋糕,却又嫌商店里的价贵,又不新鲜的话,我就把这事记下了,刚好昨天去付食加工厂进五香瓜子,就给你定做了一盒,你看,这蛋糕上的‘寿’字多大,老父亲见了,只怕乐滋滋的舍不得吃呢。”

“大男,可真让你费心了,让我咋感谢你里,不然,就多付你一块钱。”

“嫂子,看你说的,我干个体,图的是薄利多销,多中取利,坚持的是服务到家,送货上门,咋能见利忘义,坏了名声,坑了你这个“上帝”呢?一席话,说的妻心里热乎乎的,眼睛潮潮的,不住的点头说是。

又一天晚上,我们全家人正在看电视,大男敲门进来后,一把拉着妻的胳膊说:“嫂子,走,去看看我进的货。”

“啥货?”

“服装。”

“咋,你不卖面包啦?”

“不啦,卖面包赚头少,我想卖服装,多赚点。”

“哦,大男呀,你真有本事,开始做大生意啦!”

“哪能呢,嫂子,还是小打小闹,只不过比面包多赚几个。”说着,就拉着妻朝门外走。

“大男阿姨,我也要去看看。”正在看电视的小女儿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边说一边跑,连鞋也没穿。干脆把电视关了,让我也去见识见识,我心想着,一边关电视,一边拎着小女儿的鞋赶到大男家。

真没想到,原本舒适漂亮的家,一下子被大包小包,花花绿绿的服装堆满了。“嫂子,你穿这件试试。”大男拿着一件花格呢子,不由分说就往妻的身上穿。“再没有比这件衣服合身的了,你看,嫂子,人的衣裳马的鞍,这件花格呢子一穿,嫂子你少说年轻了十岁。”

“快收起来,别拿嫂子开心了,嫂子都老成啥了,还能穿这花格的。”妻说着脱了呢子衣裳。

“咋,你不要一件了?”

“不要,我要了,你又要少赚几个了。”妻笑着打趣。

“我说嫂子呀,这件衣服,你想要我还不给你呢,我这次进的货,全是时兴抢手货,不愁卖不了,明天,我这衣服一上市,保准被人一抢而光,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啊,好你个大男,你这脑瓜可真聪明,你是想让我帮你看摊呀,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嫂子,你这话可说外了,亲帮亲,邻帮邻,我寻思着明天集市上人多、眼杂、我这货时兴、抢手,一个人取衣,收钱,照顾不过来……

“看看,你这鬼妹子,不过,帮你看摊,你咋感谢我。”

“这件花格呢子送你了,要不,下次我再去进货,给你也稍带上进些货,咱一块摆摊,相互也有个照应,嫂子呀,不是我说你,你看看,拖着两个念书的孩子,你又没工作,整天围着锅台转,就哥那么点工资,日子过的紧,连支烟都抽不起……

“不,我可没有那本事,做生意要眼尖、手快、脑子灵、心里活泛,我这人舌笨嘴拙,只怕赚不来钱,连眼泪也赔进去。”妻一边打退堂鼓,一边叮咛大男:“你也早点休息,明早占个好摊位。”

几天前,我下班刚进家门,大男就跟了进来,她笑笑的说:“麻烦你个事。”“啥事?”

“缴税。”

“缴税?”

“是啊,我干了这么长时间个体,还没缴过税,不知手续咋办,麻烦你带我办一下。”

“行,这事你交给我,明早咱一块到税务所,帮你办个税务登记,把以前的税款补上,你看咋样?”

“行,就这么办,我今晚把钱准备好,明早一次缴清,另外我还想借你点钱。”“借钱?”我吃了一惊。这一段时间,住宅楼要安装电梯,上大学的女儿要缴学杂费、生活费,老父老母亲还都住在医院里,哪一样不需要大钱,所以,一提钱字头皮就发麻。

“你放心,我只借一个月,倒倒手,一个月后,保证还你。”

“你要借多少?”

“不多,2万块。”

“这么多,你自已就没攒点?”

“攒是攒了,可还不够,我想把生意做大点,到武汉广州进些高档货,钱已凑的差不多了,但还差2万元。”

“你要进多少钱的货?”

“10万。”

“10万。”

“是的,我自己有8万多元,还差2万元。”

“你知道,我是穷干部,没有多少钱,但我可以帮你借点钱,但要保证一个月后还人家。”

“没问题,我去武汉进货也就是十数八天的事,回来后货一出手,钱就先还给你。”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我突然觉得,她可真是闯出来了,自从丢了铁饭碗,当上个体户,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脸黑了,头发灰了,手也粗糙了,做起事来,风风火火,与以前能歌善舞的大男判若两人。不过,苦是苦点,累是累点,但吃了喝了,还赚了,给国家也缴纳了不少税款,这付出与收获,苦涩与甘甜,是外人难以体会的。

“想啥呢?”妻问我。

“啥也没想,你呢?”

“我打定了主意,明天我也摆摊去,跟着大男闯一闯。”妻斩钉截铁的说。

我一惊。“你能行?”

“行,咋不行,啥事都是闯出来的,大男不就是个榜样,妻说。”

台阶

小时候,我常为我家门前的台阶苦恼呢。

   因为穷,平地上盖不起房子,于是家乡人就在平地上斜着挖一条巷道,然后深深的挖一个大坑,再朝南或是面北挖几孔窑洞,牛马猪鸡圈进去,男女老少住进去,便是家了。

家乡人叫它下地窑。

  住在这深井似的下地窑里,上地干活,出门归家,总要沿着又窄又陡的台阶一台一台走下去,再走下去,仿佛走进了生活的底层。晚上睡在土窑洞里,看不见星,望不见月,憋闷的人直想掉泪。这还罢了,到了雨季,春雨霏霏,秋雨连绵,土台阶又湿又滑,一不留神就会跌个人仰马翻,鼻青面肿。盛夏的夜里,暴雨常常不期而至,猛涨的洪水挟裹着草屑粪土一股脑儿朝窑洞里灌,一家人惊惶失措,呼天抢地的沿着土台阶一步一滑,一步一跌往外跑……

   后来,我长大了,参加了税收工作,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恼人的土台阶。

  税务所不大,院子也很小,只有一排三间厦房。但令人欣慰的是,院内青砖铺地,门前青石叠垒,下乡收税,回所缴款,踏着青砖,踩着青石,再也不用耽心满脚的泥泞,一脸的惊惧。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走进了一片新天地,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自从挑起了税收担子,自从把家搬进城市,家乡便与我拉开了距离,一晃已是20多年没有回家了。

借一次出差的机会,我回了一趟老家。

  没想到,家乡竟变了,原先那阴暗潮湿的下地窑不见了,原先那幽深狭窄的土台阶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又一座砖木结构的厦房,家家青石铺阶,户户白墙红瓦。站在我家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啊,家乡人终于向祖祖辈辈居住的下地窑告别了,家乡人终于走出了那令人苦恼的土台阶。

   不过,最使我兴奋的还是我们税务所管辖区经济的复苏和繁荣,原先那些小煤窑、小水泥厂、纸袋厂、针织厂、砖瓦厂、辣椒加工厂等传统产业全部关停并转,工贸公司,电瓷有限公司,商贸有限责任公司,煤炭销售公司,机器制造公司新兴产业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

各类产业如一朵朵山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经济兴,税收增,我们税务所的收入也如开了的渠水,源源不断,哗哗流淌,全年的收入从60万元增加到200万元,500万元,再猛增到1000万元。

收入多了,任务重了,税收干部队伍也陆续加强了,住房一下子显得十分拥挤。于是我们写报告,中央、省、市拨出专款,不几年功夫,一栋漂亮的6层小楼便耸立在小街上了。住在宽敞明亮的高楼上,我们的心里一下子很满。每次上楼下楼,踏着坚实的水泥台阶,不由人思绪万千,平添了几许为国聚财的信心和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觉间又是20多年没回家乡了。

去年仲夏,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是在乡亲们的指点下走进我的家门的。

  依门望去,我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不敢相信这美丽的小院就是我的家。只见院中生机勃勃,青翠一片,那顶花带刺的长条鲜黄瓜,那长行短行的碧绿线豆角,那灿红如面的溜园溜园的西红柿,还有,丝瓜秧,梅豆秧爬满了青砖垒砌的院墙。墙角处是一方水池,池边是几株葡萄,枝蔓缠绕,绿荫满架。院子的东边是一座三层楼房,乳白色的墙壁,靛蓝色的墙群,朱红色的栏杆,漂亮、典雅、庄重……正看的出神,父亲从地里回来了,他嘿嘿的笑着说:“家里盖房没给你说,怕耽搁你收税。”末了,嗔怨说:“咋不进门,咋不上楼。”我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进院内,匆匆踏上楼梯,站在楼梯台阶上,一种幸福甜蜜、扬眉吐气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夜里,躺下身子,却怎么也稳不下心绪,我想了很多很多……这些年来,靠着党的改革开放,富民强国的好政策,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已经跨越了贫穷落后的藩篱,我们已经走上了小康生活的大路上,从土台阶到青石台阶再到水泥台阶,从60万元到200万元,500万元,再到1000万元,这不正是我们的巨大变化吗!

  是的,靠着党的雨露滋润,政策浇灌,靠着人们的辛勤劳动,艰苦创业,也靠着我们税务干部的征收积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生活,已经迈上了一个更高层次,更高境界,更为坚实的台阶。

老井

家乡的村头,有一口老井。

老井里的水,清冽甘甜。我们村的人,甚至附近村庄的人,都喜欢到老井台来挑水。老井就象一位温和慈祥,质朴无华的母亲,用她丰盈甘甜的乳汁,养育着家乡的儿女。

我家离老井不远,每天清早起来,人们便经过我家门前,到老井边去挑水,那水桶扁担发出的吱悠吱悠,丁儿当儿的响声,像一首优美欢快的乡间小曲,直唱得我心里清清甜甜的,像喝了老井里的水。

我家隔壁住着一对年过七十的老夫妻。男的姓梁,是个老税官,收了一辈子税,在一次追赶拦截逃税分子的路上,不幸摔下了山崖,摔坏了一条腿,如今走路一瘸一拐的。女的姓冯,也是个老税官,干了一辈子税收会计,如今人老了,眼花了,腰也弯了,显得低矮瘦小。老两口有一个宝贝女儿,财经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省税务局,但因工作忙,不常回家。乡亲们知道这两位老人吃水困难,就主动帮助他们挑水。今儿这个帮着挑一担,明儿那个帮着挑一担,老人家的水缸里,长年总是满满的。有一次,我也帮老人挑了一担水,老人当即掏出钱给我,说是给我的劳动报酬。说完,又掏出一沓钱往外走,说要给所有帮他们挑水的人。但乡亲们却谢绝了,我也没要老人的钱。

“这日子长着里,我们不能总让你们白出力!”老两口一脸歉意地说。

“话不能这样说,那老井给人们出了多少力,可它从来没有跟人要过报酬,你老两口收了一辈子税,给国家积累了多少财富,给我们大家带来了多少好处,可你俩从没提过要求,讲过报酬。”乡亲们笑着对两位老人说。

   是啊!家乡的老井不仅滋润养育了乡亲们的生命,也陶冶锤炼了乡亲们的品格。它对人一无所求,但给予人的,却是绵绵无尽的慷慨、大度和奉献。

我走上税收岗位,离开家乡的老井已经40多年了。40多年来,我时时想起家乡的老井,想起老井给予我的启迪和馈赠。

我要到外边收税去了,母亲特意送给我一把伞。

走的那天,正好是个睛天丽日,因此我不想带伞,觉得是个累赘,可母亲不依,坚持说:“带上吧,会有用的。”

没想到,这伞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夏天,它送我一团荫凉;冬天,它送我一丝温暖;刮风了,它为我挡住肆虐的尘沙;下雨时,它为我掩遮住无情的雨珠。

我常年在外收税,有时夜宿旅店,一觉醒来,听窗外雨声淅沥,想到明天要走的弯弯山路,禁不住心里发紧,可一想到伞,想到母亲送给我的伞,心里便一下子踏实多了。

是啊,有伞在身边,愁什么呢?有母亲送给我的伞做护佑,我那里不能去,那里去不得呢?这野风山雨,怎能阻挡我赶路前行的脚步呢?!

多少年来,这伞一直陪伴着我,送走了溽热盛夏,送走了秋风凉月,送走了暮雨黄昏……

一个烦闷郁热的夏天,我在一家企业开展税收调查,之后又匆忙赶往另一家企业,正走着,猛听得头顶一声炸雷爆响,刚才还是赤日炎炎,须臾间,便昏天黑地了,一阵狂风,挟裹着铜钱大的雨点,没头没脑的落下来,劈劈叭叭,愈下愈大,路上的行人,一窝蜂似的撒开了腿脚……

我带着伞,所以我不慌不忙。

我打开伞,继续走我的路。

忽然,透过密密斜织的雨网,我发现一群孩子,一群从附近小学校涌出来的七八岁的孩子,麻雀似的喳叫着,乱飞着……

可怜他们都没有带伞,可恨雨脚绵密,雨珠儿越下越大,眨眼间,孩子们便水淋淋的象一只只落汤鸡。

我的心动了。

我快步走过去,举起我的伞,送一片没雨的空间给孩子。聚拢在我的伞下的三个孩子,抹着脸上的水珠,惬意的朝我笑。

我的心里很满,很甜,很舒畅。尽管我的身子还在大雨里淋着。

忽然,一个孩子尖叫着:“快来呀,这儿有伞。”就见两个小女孩,象受伤的小蝴蝶似的从雨中飞来,急切的钻进我的伞下。几个孩子,簇拥着挤作一团,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我感到阳春三月般的美好和愉悦。

哦,伞,雨意迷蒙中,我觉得我似乎也变成了一把伞,一把为祖国增砖添瓦,为人民带来欢笑的伞。

我在浸水泉边徘徊

一点一滴的渗透,不也积累了那么亮亮的一泓吗?

一个风清月白的夜晚,我独自在浸水泉边徘徊,哦,石壁上细细密密的水珠居然也不甘寂寞,执著的浸漫、渗漏,我不禁叹息:流量这样微小,流速如此缓慢,也能发出自已的声音吗?

月光下,浸水泉汩汩而溢而流。我又想,就算它发出了自已的声音,但不为世人所重,这一点一滴的积蓄不是枉费力气,白白努力了吗?但浸水泉仍如醉如痴,执拗的浸漫,渗漏,不怨不艾,不卑不亢,悠然自得,从容坚定,一点一滴……哦,那水珠滴落时发出的一声脆响分明透着力的钝响,力的韵律,力的跃动,这其中该是蕴含着怎样一个普通渺小而又非凡伟大的灵魂呀!

是的,世间并非除了大江大河就再别无声响了,如果无缘浪遏飞舟,那么,就坦然的做眼浸水泉吧,踏踏实实的走自已的路,唱自已的歌,做自已的贡献。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