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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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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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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棰声声

棒棰声声(散文)

董小龙

在我的故乡,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一块青色的捶布石,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妇女们都要拿起沉甸甸的枣木棒棰,在捶布石上捶打。那咚---咚---的棒棰声,细细听来,竟然别有音韵:起先是一家的棒棰声,咚---咚---,单调而平淡,接着便是两家、三家,继而十家、八家的棒棰声,此起彼落,纷至沓来,声调抑扬顿挫,音域宽广深沉,俨然似一首首热情欢快的乐曲,飘扬在村庄的上空。

这时候,也就见母亲忙忙碌碌的,或是拆了棉衣,浆洗单衣;或是从机抒上落下一段新织土布,在涝池里漂洗净了,晒得半干;或是端了竹筛,把里面花花绿绿的一筛布角碎片,在捶布石上铺平、抻展,然后拿起棒棰,一上一下的捶打起来,那咚、咚,咚、咚的声音不仅捶去了衣物上的汗渍、油腻,也捶去了一家人心头的尘埃忧虑,留下了干净、清爽,平顺,实在和欢乐。

离开了故乡,走上了经济战线,整天沉浸在办公大楼的另一种声响里:同事间轻轻的碎语声,拨弄算盘珠子的脆响声,清点钞票时美妙的哗哗声,关保险柜子、锁办公桌子的叮当磕碰声,窗外大街上各种车辆人流的喧闹声……一切声响都是那么新鲜,但一想到故乡的棒棰声,心底里总要涌起一缕淡淡的惆怅。

等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随即匆匆奔回家,刚踏进门槛,咚---咚---,棒棰的震颤声,仿佛石上流动的清泉,一下子在我的耳旁跳跃弹奏起来。

“这孩子,愣什么神呢?”是母亲温和的愠语,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走到母亲身旁,取出新领到的工资递给母亲。

看见我双手递过来的崭新的人民币,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不知说什么好。可当她知道我从事的经济工作就是每天和钱打交道,一分一文,万儿八千元的人民币都从我手指缝间流过时,那高兴的神情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消失了,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你现在是国家的干部了,手里过往钱财了,这是多么体面的一份工作呀!可你一定要争气,头脑要清醒,心眼要实在,手脚要干净……”

母亲的话伴着咚---、咚---的棒棰声,震撼着我;我蓦然领悟:这是敲打在我思想上的警钟啊!

日月如梭,流年似水。每当我手头拮据,发生了经济“危机”时;每当经过我的手,清点成千上万元人民币而想入非非时,我的身心会遽然一惊,耳旁会响起棒棰声声。

棒棰声声,是母亲在捶打每一件衣物上的污泥浊水,更是在荡涤我每根神经上的芜杂私念。

我愿意在今后的经济工作中,做个一尘不染的祖国母亲的忠实儿女,我更愿意在这警钟长鸣、棒棰声声中感受人生的美妙意义,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纯洁的心灵,去催发征帆,建设更加美好的明天。(原刊1984年2月7日《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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