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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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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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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壳儿

空壳儿

董小龙

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空壳儿:蝉壳、蛇蜕、蜗牛、蜘蛛、蚂蚱、蝎子、蜴蜥…….这些空壳儿虽然不是很多,但这儿,那儿,零零散散,看上去十分显眼。比如蛇蜕,虽然只是个空壳儿,但薄如蝉翼,透明如纸,有着精美的线条和斑斓的花纹,尽管有些残损破洞,但体轻而飘,能透过网络状的纹路,看见空壳儿后边的枝儿、草儿、芽儿,似乎连筋骨、肌肉都清晰可见;再比如蜗牛,虽然只是个空壳儿,但似乎能看见柔软的蜗牛从螺旋纹的圆壳儿爬出来,东张西望,探头探脑。我想,这些华丽俊美的空壳儿,如果穿在它们的主人身上,该是多么的神奇和美妙,又该是多么让人喜欢和兴奋。只是,因为看惯了人脸的缘故,这些空壳儿的面目,看上去奇崛和丑陋。这些空壳儿,尽管藏身隐密,或树枝、或草丛、或石隙、或池边…….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只是,这些空壳儿的主人呢?它们去了哪儿?它们为什么要蜕壳呢?难道,是要像人一样,脱去旧装,换上新衣吗?!

这是一面丰腴肥美的山坡:绿草、碧树、红花、溪流、青石、蓝天、白云、池塘,还有野山楂树,野葡萄树,野桑椹树等等,不远处,又有一个不大不小、山环水绕的村庄。其实,细想起来,面山坡曾经是我小时候的乐园。如今,几十年过去,山坡依旧,青草依旧,红花依旧,只是杂草丛生,暗流涌动,荒芜萧条----村里的人,尤其是年轻人,年轻的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都去了城市。打工挣钱、取妻生子、买房定居……成为新一代的城市人;村子里,除了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几乎成了空壳儿;而山坡,羊不来,牛不来,马不来,割草的孩子,早已没了踪影。风霜雨雪,寒来暑往,几十年间,山坡上的野草疯长,人迹益发罕至,动植物声情并茂,潜滋暗长,使这面原本就很幽静的山坡,越发幽静寂寞。

眼前的这些空壳儿,正是来自这面山坡;而空壳儿原来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虫子。这面丰腴肥美的山坡,不仅给虫子们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和优美的栖息之地,也给虫子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来源。眼下,人类正在遭受新冠病毒的折磨与蹂躏,然而,在这世外桃园般的山坡上,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华服美食,宴乐交游,也许,这就是这些虫子们每天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可是,现在,除了这些空壳儿,空壳儿原来的主人---虫子们到底在哪里呢?我漫步山坡,细心寻找,还真让我找到了。原来,这些虫子,华丽转身之后,便扬长而去,只是把蜕变下来的壳儿、皮儿,扔在山坡上,随风飘荡,然后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让我十分感叹的是,这些虫子,似乎不用培训,就已经掌握了神奇的脱壳技术,熟练的脱去外壳,然后长出新壳,经历风霜雨雪,接受寻找的目光。

现在,我在认真的观看一只蝉蜕壳儿。尽管昨晚的一场风雨已经成为记忆,但晨光熹微中,一只褐色的蝉却在选择着自己要走的路,它紧紧的贴附在一棵柳树上,努力向上爬行,当第一束阳光射向它的背上时,我看到,仿佛有一把利剑,刺破了蝉的壳儿,蝉的心猛烈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在它的体内萌动、滋长、蔓延,撩拨的它躁动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它紧张的期待着,身体在慢慢的膨胀,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将它撕扯、托举。蓦地,一阵新鲜而神秘的疼痛向它袭来,蝉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它,探出头来。这时,蝉努力向上一耸,全身发出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听到了蝉薄薄的翅翼在风中簌簌作响,整个世界葡匐在它的身下,刹那间,这只刚刚蜕去壳儿的蝉,腾一下子飞走了,只有一个空空的壳儿,贴伏在那棵柳树干上。我看的出神,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原来,蜕去壳儿的蝉,渐渐长大,之后,交配、产卵。而卵,渐渐长大后,就变成了虫子,我们叫知了。换句话说,知了就是蝉的幼虫。那时候我们还小,不知道蝉的幼虫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夏天黄昏时,这些幼虫就从地里钻出来,爬到近处的树上或是院子里的篱笆上,第二天清晨,脱去一层皮之后,幼虫就变成了蝉。幼虫的特点是口很小,呈不规则圆形,边缘很薄,孩子们几乎都是摸知了幼虫的高手,百发百中,万无一失。每天黄昏,我们早早来到树下,只要看到树下有新挖开的小洞,就用手指往里探,幼虫的前爪就会钩住人的手指,随即被带了出来。还可以上树去摸,天渐渐黑了,知了虫子已经爬到树上,但还停留在树的根部,用手从树的周围去摸,运气好的话,可以摸到很多,运气不好时,会捉到蝎子,手指会被狠狠的螫一下。捉到蝉的幼虫后,回家用盐水泡了吃,也可以煎着吃,味道鲜而美。

山坡上有一方天然的池塘,天下雨时,蓄满了水,即使不下雨,池塘里也还蓄满了水。微风过处,波光潋滟。那天清早,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我在池塘边徘徊,惊讶的发现,这里竟有蜗牛。不是一只,而有许多,一只,两只,三只。这些蜗牛,只有玉米粒般大小,经历了太阳的暴晒和雨水的冲洗,蜗牛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了这些空壳儿。这些蜗牛壳儿,空荡荡,轻飘飘,没有一点儿生气。而这些空壳儿,到底是蜗牛蜕去的,还是蜗牛死后留下的?迷惑间,竟意外的发现,也有几只蜗牛壳儿,不是空的,而是有蜗牛从壳里爬出来。只见这一只蜗牛,有着极其美丽的螺旋式花纹,两个柔软的触角伸长分开,两只眼睛比米粒还小,我几乎看不清它的真面目,只是有两个小点儿,这只从壳里爬出来的蜗牛,似在探寻前行的路,似在吮吸土地散发的湿润气息,又似在吸食清晨草叶尖上的晶莹露珠,背着它们精美的壳儿,一付柔软无骨,湿润光滑的样子,似走不走,似动不动,动作极其缓慢,让人心焦。又有一只蜗牛,个儿很小,似乎只要一口气,就能让它飞出很远。但这只蜗牛背上的壳儿,虽然轻飘飘的,但对于它来说,却是个沉重的负担。也许,因为负担沉重,所以才行动缓慢。又一只蜗牛映入了眼帘。这是一只正在赶路的蜗牛,背上的壳现出深深的褐色,让我感受到它久远积淀而成的厚实。深秋的雨激活了它的勃勃生机,它不时横穿赭红的土壤和青绿的草丛,雨水洗过的地面亮着光泽,它已经走出了长长一条线,它是去幽会?还是访友?蜗牛世界,人岂能知。不过,总有一些蜗牛,无故受难,硬壳儿亦不能保护它们,一次远行,或许意味着快速滑向末路,脚边的这一只蜗牛就是这样,当我经过它的身边时,我尽量避开缓慢行走的它,我不会用手去捉,用脚去踏,只是微笑着,温柔的对待它,间或也蹲下身来,观察这只蜗牛的走向,它来自哪里,要往哪里去,生存还是死亡,它似乎并不耿耿于怀,而是坦然面对,经风沐雨,顽强的生存与繁衍,足迹至少遍及这面山坡,世世代代,坚定的生活在这个多彩多姿的大千世界。我知道,在昆虫世界里,蜗牛是最不适宜行走的,它自身无足无爪,又身负重物,然而它却是坚定的跋涉者,哪怕以身代足,也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眼前的这只蜗牛,它或许是种群中年岁较大者,行走因此显得更加缓慢,但支撑它的,应是一颗虔诚的心。也许,只有心诚,再远的路,也不在话下。面对蜗牛,我想到了老子,他从不排斥不利因素,因为他知晓,卑微其实难掩高贵,低洼也许意味着丰盈。这只蜗牛,它虽然行动迟缓,但意志坚定,毫不退缩,坚定的向着另一片草地进发。

现在,进入我视线的是一只空空荡荡的蛇蜕,当地人叫蛇皮。在我的印象里,蛇向来以恶出名,神诅咒,人惧怕。《圣经》里的故事说,蛇教唆马利亚偷吃禁果,让人懂得了男女风情,因此,神诅咒蛇,让蛇没有手,没有足,无法取食,无法走路,只能用腹部贴地爬行。而在乡下,历来就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说法。细究起来,人之所以怕蛇,是因为蛇是冷血动物,冷酷无情,蛇咬人,从来不留情面。而人,也许是热血动物吧,动不动就热情洋溢,热血沸腾。蛇与人 ,对比强烈,反差太大。所以,人怕蛇,蛇也怕人。但因为蛇被神诅咒过,所以,蛇的一生,都过着神出鬼没的孤独生活。蛇死后,无人哀哭,也不得葬埋,只能隐身于蛇洞里。而蜕下来的皮,只能挂在瘦骨伶仃的枣刺上,然后像粪土和空气一样消失。而我眼前的这只蛇的空壳儿,虽然枯干薄瘦,有点残破,但鱼鳞花纹,十分清晰。我知道,这地方没有诸如蟒蛇之类的大蛇,毒蛇也很少,最常见的是青蛇,花蛇,个头都不大,对人似乎也构不成威胁,而且,看上去很美,连孩子们都不怕,大人,就更不怕蛇了,奇怪的是,这张似乎是新近蜕下来的蛇皮,为什么要挂在枣刺枝儿上呢?我想,这一张蛇皮,或者叫蛇蜕,之所以挂在枣刺上,也许是这条不大的蛇,想借助枣刺的力量,帮助它蜕下皮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蛇蜕皮,似乎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而是十分痛苦的事。如此想来,我对蛇的惧怕,一下子缩水了许多。

当然,山坡上除了这些空壳儿外,还有许多小生灵。它们,构成了故乡良好的原生态,使故乡原野充满了勃勃生机。尽管它们藏身于隐密之处,但还是被我看见了,其中之一就是蜻蜓。蜻蜓历来受人喜爱,尤其是那些舞文弄墨的人。杨万里 “早有蜻蜓立上头” 的诗句就是一例。诗人笔下的泉水、树阴、荷花、小池,极尽对自然风光的描绘和热爱,而蜻蜓俊美俏皮的形象更是呼之欲出,跃然纸上;刘禹锡《春词》里:“蜻蜓飞上玉搔头”的诗句,把初夏的恬静风光,与蜻蜓的停立,遥相呼应,出神入化,可谓小中见大,形神兼备。而我眼中的这一只蜻蜓,两只大眼睛,大而澄澈,头是瓦蓝瓦蓝的,个头差不多有半个手指头大,粗大的尾巴,因疲倦而弯曲,时而点水,时而飞--,因为这只蜻蜓,山野变得平静而幽美。而另一种会飞的小生灵就是飞蛾,我们叫“扑灯蛾。”很好捉,放一盏带玻璃罩子的煤油灯,人不用管,飞蛾会自动飞来,朝着玻璃罩子乱撞,不一会儿,灯光下就会有堆积的飞蛾,密密麻麻,触目惊心。“飞蛾扑灯,自取灭亡”的成语是记得的,但更让我记得的是飞蛾都灭亡了,这山坡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飞蛾?也许,只要是夏天的夜晚,只要有灯光,或者是光亮,就一定会有飞蛾,“灭”而不“亡”,飞蛾,是怎么做到的呢?而这面罕有人至的山坡,怎么也会有飞蛾?是月光的吸引吗?是水波的荡漾吗?真是一个值得深思,值得探寻的山野秘密。

“虫鸟之鸣,最关时令。”立秋不过短短几天,蟋蟀便在草丛中鼓翅欢唱起来。古时将蟋蟀称作促织。南朝诗人谢眺的《秋夜》诗曰:“秋夜促织鸣,南邻捣衣急。”秋天来了,天气一日凉似一日,蟋蟀鸣叫之日,正在赶快织布、缝制寒衣之时;南宋诗人陆游的诗点得更明白:“布谷布谷能劝耕,促织促织能促织。”蟋蟀清脆悦耳的鸣叫,历来为人们喜爱。古人云:“鸟鸣嘤嘤,求其友声。”雄蟋蟀引吭高歌,是在寻求配偶;雌蟋蟀闻声赴约,声调自然是浅唱低吟,仿佛情人私语。蟋蟀也是一剂良药。性温,味辛咸。具有利水退仲解热功效。鲁迅先生在《父亲的病》一文中写到:“父亲患水肿病,医生开的处方药引子是:蟋蟀一对,旁注:要原配,即本在一窠中者。 ”尽管鲁迅对此大不以为然,但蟋蟀的利尿、退仲、解热功效是不容置疑的。树上,还有一只蜴蜥的空壳儿。我用了顺藤摸瓜的办法,顺着空壳儿去寻找,不远处,果然看见了一只正在快速爬行的蜴蜥。当地人叫“蝎虎。”蜴蜥行为隐密,动作敏捷,长有花纹,又有警惕的目光,但却是人类很好的朋友,我在山区工作的那些年,就得益于蜴蜥,帮助我减少蚊虫的叮咬,每天晚上,我伏案桌前时,不经意间,会发现窗户玻璃上,有一只蜴蜥,正爬在玻璃窗上,吸食蚊蝇之类小昆虫。没想到,这偏僻的山坡上,也见到蜴蜥。据说,蜴蜥掌握的独门绝活就是断肢再长,这话我们早就听说过,记得小时时候在山坡上割草时,捉到蝎虎,蝎虎也拼命挣扎,想要逃脱人的手心,不等孩子们用镰刀割去它们的尾巴,它们会自行了断,咬断尾巴,逃之夭夭,孩子们只能大失所望。

还有一种昆虫,颜色是黑色的,叫黑虫子,有硬壳,下面有软翅,当山坡上的柳树刚刚发芽时,这些黑色的虫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群集在柳枝上,捉它们很容易,只要用脚一踢树干,它们就纷纷落到地上,一动不动,很会装死。孩子们争先恐后,把它们装入瓶子,拿回家去喂鸡,农村的孩子,经历了缺吃少穿的苦难岁月,即使去捉虫子,也常常与衣食紧密相连。又有一种虫子,叫老道儿,在沙土地上玩时,会看见很多小酒盅似的坑儿,里面光滑整洁,无声无息,偶尔会有蚂蚱或飞虫滑落到里面,很快就没了踪迹,我们一边念念有词:“老道儿,老道儿,我给你送肉吃来了。”一边用手往沙地深处一抄,小酒盅就到手了,沙土从手指缝里流走,最后剩一条灰色软体的小爬虫在手掌心,这种虫子就叫老道儿,又叫老老倒退,因为它总是倒着走,把它放在沙地上,它迅速倒退着,不久又形成一个窝,它也不见了。它的头部,有两只很硬的钳子,别的小昆虫掉进它的陷阱,会莫明其妙的死亡,其实是被它拉进土里吃掉了。

其实,山坡上的昆虫还有许多,映入我眼帘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小昆虫藏身极其隐密。比如:蜘蛛。横七竖八的拉起一张巨大的网,时在深秋,蜘蛛被冻死在网里,晒干了,壳空了,且透明,蛛网上的知了和蛾子,也被吃空,被风吹得来回晃荡。再比如蚂蚁。不是一只,是成千上万,成群结队。黑色的,小小的,蚂蚁的身后,是米粒大小的白色的卵,一粒一粒,垒在一起,毫无疑问,也许明天,或是后天,这些蚂蚁卵,就会脱颖而出,变成一只真正的蚂蚁。再比如:树上,鸟儿们弃巢而去,只有一个硕大的空空的巢壳儿,而鸟儿们已不知飞向何处?!还有蚯蚓。只要看见地面上有一粒一粒湿润的泥土,螺旋似的拧在一起,就知道地面下边一定有蚯蚓在劳作。荀子曰:“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意思是,凭借专心致志的钻研深耕,一定能取得非凡成就。也许,虫子们正是凭着蚯蚓的这般精神,才创造出这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抒写出属于自己旖旎田园风光。池塘边有一块石头,有瘌蛤蟆卧在石上,或晒太阳,或闭目养神,间或睁开一只眯成缝儿的大眼睛,“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顿时水珠四溅,水波晃动。瘌蛤蟆模样丑陋,让人难生好感,一身青黄瘌皮充满毒液,孩子们不敢捉它,怕它身上的毒液,这反倒成了瘌蛤蟆生存下来的法宝。瘌蛤蟆虽然没有壳儿,但它会变态,先是一群黑色的蝌蚪儿,小小的,在池塘中摇头摆尾,一场雨后,又一场雨后,小蝌蚪生出前腿、后腿,褪掉尾巴,变成瘌蛤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池塘,凭空生出许多小生灵,生命出自于无。无中生有。也许,瘌蛤蟆就是例证。

十一

多少年来,这些小生灵就一直顽强的生存在这里,尽管这地方曾遭遇到山火、干旱、水灾、沙尘暴,甚至人为破坏,但虫子们似乎毫不在乎,我行我素,自生自灭,即便使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它们也从不感到荒凉寂寞,而是快乐的生活,神奇的存在,物以类聚,物竞天择,也许,这就是虫子的奇妙世界。只是,这些虫子,因为缺少观赏性,也没有多少经济价值,因而很少有人关注,但我却对它们倾注了极大热情,也对大自然充满敬意。虫子的世界是隐秘神奇的,也是极其庞大的,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前世今生。比如蜗牛,到底在这个山坡上生存了多少年,是百年千年,还是万年,而在此之前,到底是先有人类,还是先有蜗牛,这面山坡,是虫子的原住地,还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而来;这些虫子,是独立自主,还是拉家带口,以家族或种族的形式存在……这些,既是人类的未知,也是虫子的秘密。有人说, 虫子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似乎比露珠或浪花还要渺小,但我觉得,千千万万只虫子汇合在一起,就能凝聚起磅礴的力量虫子们的所作所为,无非是餐风饮露,清静平和,导引吐纳,延年益寿。我愿意以一只虫子的情怀, 在我的有生之年, 为我脚下的山坡、土地,奉献一点力量,一丝光亮,哪怕像虫子一样,微不足道。现在,我找到了这些空壳的主人,但也有一些空壳的主人没有找到,我相信,在这个幽静的山坡上,这些脱去外衣,成为空壳的虫子,虽然很小,但它们并不急着长大,也许它们的年龄已经很大,不再是青春年少,依然像指甲盖那么大小,虽然没有人刻意照管,但它们也生存的很好,而且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十二

     有句话叫灵魂出窍。也许,这些昆虫,都会灵魂出窍,羽化成仙。从这个角度说:但凡出走了的,都是它们聪慧俊美的灵魂;而留下的,也只有这些飘逸空灵的壳儿了。原以为,这些空壳儿只是空壳儿,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想到,这些空壳儿自有它的用途。在我的记忆里,它们都是上好的中草药材,比如出现在鲁迅先生笔下的蟋蟀;再比如蝉壳、蛇蜕等,都是中草药店里的常用药材;即便是瘌蛤蟆,人们利用以毒攻毒的原理,取其有用的成份,治愈人的疑难杂症。没想到,这些似有似无的空壳儿,竟是与世有补,与人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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