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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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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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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生活


董小龙

(一)被扔掉的菜

农贸市场上,每天都会有许多卖不掉的蔬菜,被菜商扔在一边,或黄瓜,或茄子,或青辣,或西红柿,最终,成为剩菜。

这些剩菜,不是一棵两棵,而是一堆两堆,甚至整筐、整箱、整车,最终,被市场清扫卫生的工人,扔进垃圾箱,用卡车运走。

其实这些剩菜,原本也是上好的蔬菜,青翠,碧绿,新鲜。只是,在售卖过程中,被买菜的人挑来拣去,但没有被买菜的人选中,最终,成了剩菜。

正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些没有销售出去,成了剩菜的蔬菜,一下子失去了应有的身份和价值,成了菜商和市场清扫人员的负担。

有一天,我在买菜回家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一群老人,围着一堆剩菜,在挑挑拣拣。显然,他们是要将这些剩菜拣拾回去----反正是菜商不要,市场卫生清扫人员发愁的剩菜。如果不被拣拾,这些剩菜肯定会成为烂菜、坏菜,最终,变成无人问津甚至人见人厌的垃圾。

我知道,像我这样年纪的人,经历了苦难岁月,经受了生活煎熬,最珍惜的就是各种吃食,只要是人能吃的,我们都不想浪费,包括各种蔬菜---人工种植的,田地野生的,都不愿意浪费。即便是一丁点儿的浪费,也觉得是个罪过。“浪费可耻”这样的词语,在我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牢不可破。更何况,这些剩菜,看上去并不坏,仍然有青青的枝,绿绿的叶,只不过是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走过去,站在这些老人身边,看着他们认真的挑挑拣拣。莫名其妙的,我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情不自禁,加入了挑拣的行列,细心的挑拣起来。

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几棵蒜苗上。我犹豫着,该不该拣拾?最终,我还是壮大了胆子,弯腰将它拣拾了起来,迅速的装进我手提的塑料袋子。

临走时,我低下身子,悄悄问一个拣菜老人:“你拣这些剩菜,干什么?”“吃呀,剩菜也是菜,还能干什么?”旁边一位老人听到了,低声说:“我拣这些剩菜,不是人吃,是回去喂鸡,我家饲养着一只大公鸡。”

一时,我楞住了,觉得她们说的都对:人吃,鸡吃,终归是吃了,没有浪费。

回到家里,这才发现,这几棵蒜苗,叶子是枯黄的,枝干是细瘦的,整个儿看上去蔫不拉几的,没有一点儿精神,难怪被扔掉,成了剩菜。

其实,这几棵蒜苗,也像所有蔬菜一样,经历了寒冷冰雪,经历了春暖花开,也是被菜农认认真真播种进土地,辛辛苦苦施肥浇灌,之后,才长成一棵一棵的蒜苗。

而这几棵蒜苗,之所以成为剩菜,之所以柔弱细瘦,也许是生长空间狭窄----被别的蒜苗拥挤的喘不上气来;也许是生长环境不好----见不到阳光,喝不上水,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总之,在生长过程中,它遭受了苦难,受到了拥挤、压迫,限制,它,只能生长成这般柔弱细瘦的模样。

奇怪的是,它长相不老。俗话说:人活一世,草活一春。这几棵蒜苗,它的生命周期仅仅是一冬一春而已:去冬种蒜,今春长苗,之后,再长出蒜苔,再结成大蒜,循环往复,如此而已。

而这几棵柔弱细嫩的蒜苗,虽然经历了市场的颠簸,遭受了买菜人拿起放下的反复翻动挑拣,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新鲜,不再碧绿,不再青翠,但青春依旧,生命短暂,它,一点儿也不老。

我拿着这几棵蒜苗,反反复复,犹豫了一阵子,再犹豫了一阵子,最终,我没有将它扔掉,而是择去黄叶,掐去根须,清洗干净,炒成葱花,很快,我端着的这一碗面条里,散发出奇异的清香。

细想起来,这几棵蒜苗是幸运的,它虽然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它虽然成了被扔掉的剩菜,但却逃过了垃圾箱这样的劫难和噩运。

对于我来说,它就像空中掉下的馅饼,成了我的“免费午餐”----没有花钱而独享的美味。

(二)送米面的师傅

给我家送米面的师傅,一进门就用普通话说:“你家的客厅好大呀。”他甚至来不及将肩扛的一袋50斤面粉和一袋10斤大米卸下来,就迫不及待的拿眼睛一边巡视客厅一边说。

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说话时,底气不足,舌根生硬,打不过弯来,有点装腔拿调的味道。

我用了本地话说:“我家客厅的家具少,就一个沙发,一台电视,一个书柜,空空荡荡,空间是显得大了点。”

没想到,送米面师傅的口气一下子变了,他惊讶的张大嘴巴,用本地话说:“你也是本地人呀?你会说本地话?早知道,我就不说普通话了,怪别扭的。”我这才知道,他是故意说普通话的。

“为啥要说普通话而不说本地话呢?”我有点奇怪。一边递毛巾给他,让他擦汗,一边问。他一边摇着手说不用,谢谢。一边说: “像我们这些打工的,说本地话显得太土了,只有说普通话才吃香,如果能说几句外国话,就更吃香了。见啥人说啥话,面店老板一直这样要求我们。”

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面店老板喜欢我们用各种语言,与各种人面对面交流,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

我吃了一惊。“我是有钱人?你把我看成有钱人了?”

 “是啊,不是有钱人,能住这么大的房子?!”

原来,在送米面师傅的眼里,居住空间大,家具摆放少,就是有钱人。

“是啊,如今的有钱人,都喜欢住的宽敞一点,豁亮一点。”

“你也在城里买房了吧?”我转了话题,试探着问。

“还没有,钱不够,我在外打工十多年了,还没攒够买房子的钱,老婆和孩子还住在乡下那间狭窄拥挤、阴暗潮湿的老房子里。” 送米面师傅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时,我竟有些语塞,心里也堵了起来,真不该扯起这个话题!

“不过,快了,再打几年工,买房的钱就够了,我也想在城里买套大房子,好让娃在城里念书。”

“是吗?!”一瞬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堵着的心也花瓣似的舒展开来。

     临出门,送米面的师傅递给我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面店老板和他的联系电话:“以后要啥就打这个电话,保证随叫随送,货到付款。”这回我听清了,送米面师傅说的不是普通话,而是本地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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