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诊

刚换季的一天夜间，老母亲的哮喘病又犯了，躺在床上喘气短促、咳嗽、呼吸困难，不停地用她还能活动的左手揉着胸口。

哲像往常一样，用电子血压计的袖带套住母亲的左上臂量了一下血压，伸缩压176，舒张压113。

哲的老婆听到血压计上的语音播报也走进了房间，他跟老婆说：“妈的血压有些高，还有些畏冷。”

老婆：“那赶紧打120啊！”

哲：“你忘了吧？像妈这样一个脑中风偏瘫的80多岁老人，前几次在县医院住院做康复治疗，医生不是催我们转科室，就是要我们送省市大医院。还是先给妈吃点平喘药吧。”

老婆迅即从备药箱里拿出地塞米松片，又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哲。哲按照用药剂量说明给妈吞服。

母亲喝水时可能是急了一点呛了，药水连同胆里的苦水一口喷出，把床铺上的被褥全都弄脏了。

哲和老婆慌乱中忙给母亲抹身子，换衣服，换被褥。老婆埋怨哲：“早要你打120，你不听，医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哲也后悔了，自己就犹豫了这么一下子，让半身不遂的老母亲受了这么大的罪，是儿子不孝啊！

“我死也不去那家医院了。”母亲说完这句话，眼角上流出了一滴泪。

哲好一阵难受，他对老婆说：“我请医生去！”

哲走在县城的街道上，雨夜有些寒冷，很多的商家店铺打了烊，好在有路灯照着。

哲推开一家还亮着灯的私人诊所玻璃门，看到问诊台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去说：“医生，请你上门为我妈看看病吧，她哮喘病复发，血压升高。”说完又补了一句，“出诊费照付。”

“你带她来吧，这不是钱的事。”医生说。

“她要是能走就好喽，我妈80多岁了，三四个月前患脑中风就一直瘫痪卧床。医生，我家不远的，就在诊所后面的滨江小区。”哲央求道。

“哦，这样啊。”医生皱了一下眉头，“你看这都半夜了，又是风风雨雨的，我诊所里还有病人。为了几个钱，我若是出诊了，那就是对这里的患者不负责任。”

哲瞄了一眼他家的病房，总共才四张床位，就一个正在输液的患者，没好气地怼道：“你这不是还有一个女助手在照看吗？借口！”

“我说了不出诊就不出诊！”医生近乎咆哮了起来。

“行，你记着，人总有倒霉的一天！”哲甩下一句话，气忿地走出了这张门。

哲一路走着一路想，如今的医生为什么只能坐诊而不愿出诊了呢？像这样的私人诊所是以药养医还是医德缺失？居家养老的空巢老人怎么办？像我妈这样上了年纪的瘫残老人就只能在家等死吗？

在他的印象中，有的大城市，社区医院早几年就建立了签约家庭全科医生医改机制，一个电话就能解除后顾之忧。如此看来，县城里的居家养老还确实存在一个大问题……

他想到这，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11点钟了。

哲出来有一个小时了，他放心不下老母亲的病情，给老婆打了一个电话。老婆告诉他，妈很坚强，一直在等你回来！

哲求医心切，不知不觉来到了街道社区附近，看到社区医务室还没关门，有人提着药袋走出来。他快步走了过去，对边打呵欠边关门的女医生提出上门看病的请求。

女医生了解了一些具体情况后，说：“上了80岁的老人生病，应当上大医院去，那里的医疗条件要好些。别看我这挂着社区医务室的牌子，其实也只是一个私人小诊所。出诊治病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女医生的一语出口，竟让哲一筹莫展……

几个月后，哲领着家人到陵园给母亲的头七上香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