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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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涙走后的第二个五七，秦建雄被单位人事处招了回去。
“秦科长，根据上级指示，咱们单位马上就要改制了，由事业单位改为企业单位，中层干部和机关人员都要进行压缩和重新聘用。精简和不被聘任的人员全部充实到一线。”回到工作单位S市京剧团，屁股还没坐热，新上任的团长和书记一起请他过去谈话。团长周琪良开口说道。。
“秦科长，鉴于目前演出市场的实际状况，团党委研究决定，剧团所有中层干部，凡超过50岁的就不再提名了。具体到你，党委的意见是，你已严重超龄，给年轻人腾个位子吧。如果愿意，就在机关的行政办公室做做报刊及上级文件的收发、登记、传递工作吧，基本工资不受影响，还轻松。当然，之前的职务补贴肯定是没有了。”剧团的党委书记朱启星接着团长周琪良的话说。
“改制，也不能......。”秦建雄在心里十分不悦的嘟囔了一句。
沉默了片刻后，他向书记提了个要求：“书记，要不然，我内退算了。”
秦建雄之所以这样想，肯定是与他在外面的两份兼职有关。内退后，专职去做兼职的事，会比现在做得更好。这是此刻秦建雄心里的小九九。没成想话一出口，就被周团长给顶了回来。
“想办内退，以前可以，现在政策有变，办不了了。秦科长，就按朱书记说的，在办公室收收报纸，送送文件吧。”团长周琪良很友善的劝了一句。
“也只能这样了。”秦建雄无奈点了点头。
自此之后，秦建雄离开了他干了近20年的宣传科长的位子，到办公室做了一名普通的文员。
“好，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和朱书记还有会，你先回走吧。记着，周一按时来团里上班考勤。”团长周琪良慢言细语的下了逐客令。
走出京剧团的门，秦建雄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是不是领导听到了什么啊？否则，新的团领导怎么会与我谈话？
剧团改制对秦建雄来说就不一件好事。若是让他一天八个小时待在机关里，英才教育中心的兼职还好说，给校领导讲一下，自己的课程全部调到晚上和大礼拜。东盟粤港的工作可就难办了，宣传、策划、营销、培训必须全天候的守在公司，业余时间是无法完成这些巨大的工作量的。搞的不好，还可能会影响到所在部门，影响到整个团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也是耽搁不起的。想想这些天来，博士和韦助理对自己的信任与关心，秦建雄觉得必须跟博士实话实说，忍痛辞去这份兼职了。
说心里话，他是真不想丢掉这份兼职，第一自己已经融入到这个团队，第二博士把自己当兄弟，第三中心的业务已经很熟练，第四这里的薪水很诱人，一个月的收入能顶剧团一个季度的工资。可是，天不助我啊。总不能辞了剧团的工作，入职东盟粤港吧。那样，我几十年的工龄不就白干了，退休后养老、医疗等基本保障给取消了，得不尝试啊。当初，在外面找兼职是为了多挣点钱解决出书的费用，然后补贴下儿子和家用。如今，顾涙死了，出书的费用不用还了，这个压力没有了。儿子，也能自食其力了，不用自己补贴了。至于家里，自己在剧团的工资加夫人的收入，合在一起也能够维持家庭的基本开支，还有结余。所以辞去东盟粤港的兼职工作，对自己的生活影响不大，只是每月少了3000元的收入。秦建雄的心里有些小郁闷，也很不爽的。
嗨，在我这儿，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这就是命啊，人不认命是不行的。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秋风送爽，枫叶飞舞的早上。秦建雄梳妆打扮一番，骑着他的轻便电动来到了到东盟粤港公司辞职。
为尊重秦建雄，钟博士把总裁助理韦佳和人事处长廖京生请了过来。听完秦建雄辞职的理由，韦佳将钟博士和廖处长叫到隔壁的房间里研究了一番，由韦佳通过手机向欧阳倩做了汇报，在取得欧阳倩的同意后，他们三人返回宣传策划中心，博士宣布了研究的结果：
秦建雄可以破例不用来公司坐班，每周到公司一次，将任务领回去根据自己的时间灵活安排完成，以质论价，按件计酬。
听完博士的话，秦建雄大喜过旺，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给三位领导鞠了一躬，深表谢意。
博士一摆手，满脸笑意：“秦先生不必客气。真要说谢的话，那就谢谢在场的韦助理、廖处长，不在场的欧阳总吧。是他们的仁慈和宽厚，给你破了一次例。”
秦建雄立刻对着韦佳和廖京生再鞠一躬。
“还是感谢你的领导吧，要不是他为你美言，这个例是破不了的。”韦佳起身说道。
秦建雄整了整衣冠，又要给博士鞠躬，被博士双手拦住：“自己兄弟，不必客气，干好工作回报领导。”
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不用去东盟坐班，在家里把工作干好，这等于是给自己保住了在东盟粤港公司的职位，博士真是我的贵人啊。难怪公司的人都说博士是德艺双馨呢，他的人品及人格魅力的确令人高山仰止。至此，秦建雄不得不再次仰视和敬畏博士了。
……
……
自从书记和团长与他谈话后，秦建雄又回到了10年前的早8点上班，晚5点下班的上班族的日子。与10年前相比，那可真是今非昔比啊。那时候，他年富力强，虽说他不是业务出身，从没登台演出，但团里每一位演职人员粉墨登场都离不了他。作为剧团的宣传科长，不管剧团是在市内演出还是去外地演出，演出合同签订后都是他先去打前站预热，通过媒体与海报为剧目的主角、琴师宣传造势，树立名角意识，塑造品牌形象，营造演出氛围。整个剧团，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都不敢小觑他，还上杆子的巴结他。
眼下，哎——，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时代不同了。昔日风光无限的秦科长，今日竟然沦落到干起收发室的活来了。无可奈何的他，伤感的叹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两年就退休了。
公平的说，前些年不在剧团安心上班的人，也不是秦建雄一个人。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国有剧团的僵硬的管理体制完全不适应，剧团长期没有演出，工资开不出去，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另谋出路了。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啊。几任剧团领导，对此都是听之任之，或许他们暗地里还会偷着乐，你们在外面挣大钱，省下剧团四处筹钱给你们开工资了。
谁料想，今年政策变了，不去剧团上班不行了。上级党委给剧团配备了新的领导，书记、团长都是从文化厅中层干部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有硕士学位，过硬的业务能力。上任之前，两人曾给厅党组立下过军令状，一定带领剧团深入生活，扎根基层，创作出现实主义题材的现代戏，为观众提供充满正能量的精神食粮，在市场竞争中杀出一条血路，重振S市京剧团雄风，让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演出团体，乘着新时代的翅膀，开新枝，发新芽，把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国粹艺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面对新领导的新作为，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名剧团的老干部，虽说不能与时俱进，但也不能成为障碍，能做的只有听从领导，服从分配，顺势而为。只有这样，才是识时务。想到这里，秦建雄的心里，不再纠结，跟上形势，才是个聪明的人。
……
……
一个周末的上午，提前与博士约好时间的秦建雄，回到东盟公司的宣传策划营销中心，从博士手里领到了第一个任务，是制定直营店会员拓客新方案。博士向他面授机宜说：“秦先生，做生意，讲究的人气，也就说店里每天都要有很多顾客进进出出。许多老客户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购买欲就会下降，甚至放弃。所以，必须出台些有新意，有创意，抓眼球的方案来刺激他们消费，不仅要精心维护好这些老客户，还要通过这老些客户去拓展一批新客户。用一些新的卖点，让这些新老客户能够进的来，留得下，买的走，用不了多长时间再回来二次消费。哪我们的新招数是什么呢？我的设想是......辛苦秦先生，回家后按照我的思路，写出具体的方案，拿给欧阳总审批。”
博士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了，两眼盯着办公桌，目光在桌面上扫来扫去，好像在寻找什么？
秦建雄眉头一皱，脑海里闪过一丝意念，领导是找水杯。他拿起窗台上的不锈钢水杯，急走两步，来到饮水机前，按下红色按钮，接了半杯热水，然后又按下绿色按钮，又接了半杯凉水，双手递给了博士：“博士，请喝水。”
“秦先生，劳驾你，不好意思，谢谢。”博士边说边微笑点头致意。
秦建雄回到座位，坐下后低着头说：“主任，我进东盟公司也有3个月了吧，你对我还是这么客气，我呢，有些拘谨。以后咱俩之间能不能少一些客气啊。你的年龄虽说比我小很多，甚至是两代人，可我还是很想与你兄弟相称。只有这样，相处起来，才没有障碍，十分的轻松。”
“好好好。”博士连说了三个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那我就斗胆叫你一声老大哥。”
“哎。”秦建雄乐呵呵地应了一声。立刻进入了主题。
“兄弟，你放心。回家后今天晚上，我就撰写方案，三天后交稿。”
博士摆着他的手说：“大哥，不用那么急，你在不影响正常上班，和辅导学生的前提下，先去开业的几家直营店进行调研，与店长们沟通沟通，征求下他们的意见，综合一下再写方案会更具实用性。”
秦建雄对博士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还是兄弟想的周到。好，那我就下店调研，把你的创意与店家的思路进行最大价值的嫁接，让一方案落地后能大幅提升直营店的销售业绩。”
“说得好，大哥。”博士伸出右手握成拳头：“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秦建雄也把右手伸了出来，握成拳头。两个拳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