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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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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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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回忆

麦田的回忆

文/董刚

很多年没有见过那样的麦田了,但记忆的深处依然还有它的影子。

在记忆里,五月的渭北平原,麦田黄了,一片又一片。粗壮的秸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熟得那么欢畅、深沉,像串串金色的汗珠,像无边的金色的海。风一吹,麦浪滚滚,让人心旷神怡。

那时候的农田里,很少有花椒、西瓜、苹果这一类经济作物,只是单调的油菜、谷子、玉米、红薯,而这个季节里,只有麦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那望不到边的麦田,令人激情澎湃的壮观金黄,今天是很难看到了。

每到这个时候,学校就会放忙假,学生们和大人一样,在麦田里舞动镰刀。在农村的那十多年,每到忙假,我都会在麦田里割麦,小学五六年级开始,就是割麦的主力军了。按道理说,我对麦田应该有很深的感情,事实上,离开后的这些年,我并没有怎么想念。

渭北平原种植的是冬小麦,一般在国庆节前后播种,5月底6月初收割。俗话说“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等到冬小麦完全干枯后再收割时,它的根茎、枝叶已经不能再制造和积累养分,并且还会消耗养分导致粒重降低。老百姓在长期的劳动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收割,他们把麦田看一眼,甚至都不用翻老黄历,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讴歌麦子的文人骚客太多,只是麦子在成熟的时候激发了他们太多的灵感。有几个人关注过,年复一年,在长达六个月的生长过程中,麦子和它的主人们经历的那些事。沉甸甸的麦穗从来都不曾昂首挺胸,腰板从来都不曾笔挺。收获总是令人喜悦,所以往往记忆深刻。

土地是有灵气的,和人一样也需要休息。上一年的麦茬地晾上几个月,就要耕作与整地,为播种做准备了。耕作整地可使耕层松软,土碎地平,干湿适宜,促进小麦苗全苗壮,保证地下部与地上部协调生长,所以是创造高产土壤条件的重要环节。今天有整地机、旋耕机,人们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劳累了。但那个时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耕牛的人家,半天犁一亩地,牛与人都是满头大汗。有个成语“气喘如牛”,牛又何尝不是“气喘如人”?前边的人赶着牛,一趟又一趟,后边还得一个人,拿着铁锨或者锄头,把大块的土疙瘩敲碎。那些没有耕牛的人家,看到别人家的土地都犁过了,当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可以等别人家忙完了,再去借别人家的耕牛,有时候却是天不等人。雨后才好犁地,等一等土地又干了。家里劳力多的,干脆不等了,全家人扛起镢头,来到地里,一寸一寸地翻地。

犁过或者人力翻过的地继续晾着,到了秋季就等着一场好雨。下雨了,杂草疯长,又得再整一次地……国庆前后播种,依然是播种机套在牛身上(当然今天也有现代化的播种机,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前边一人牵牛,后边一人摇耧(播种机),以便播种均匀。没有耕牛的人家,那就只好是播种机套在人身上,一人摇耧,三四人牵耧(用力拉耧)。播种之后,继续等待着一场好雨,冬季里又等待着一场好雪。

播种了,不等于就是等着收获,中途还需要大量的工作。比如耱麦。“春耙麦梳头,麦苗绿油油”。各类麦田都应顶凌耙耱,蓄墒保水,保证麦苗的生长。又得追肥,可在起身至拔节期趁雨酌情追肥,小时候都是人畜的粪便、草木灰来上肥,后来有了尿素、氢胺、二胺一类的化肥。又得镇压划锄,要在晴天中午前后镇压,不能在寒冷地湿的早晨进行,要不然就会压折假茎和损伤叶片。划锄宜浅划锄,提高土壤温度,促进弱苗转壮,防止伤根。同时也要给麦田除草,防治病虫,小麦会有条锈病、纹枯病、麦蚜等病虫害。

在干旱的年份里,得给小麦灌溉。古人有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这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等到杏黄时,就该收获了。麦田一片金黄,割麦,扎捆,装车,运到打麦场,又得暴晒,碾场、翻场、打场,堆麦草垛(麦草得给耕牛留着作饲料,生火做饭,冬天和麦壳烧炕),扬场。麦子没有进粮仓,农民的心还是悬在半空。龙口夺食,时间仓促,要是遇到暴雨抢收不及,一年的辛苦又得打水漂。直到高温暴晒,装进粮仓,这才能长吁一口气,下一年的口粮有着落了。那个年代,还得再等等,缴纳了公粮再说。

这就是渭北平原上农民的冬小麦,从播种到收获,远远不是我笔下这般轻描淡写,个中的辛酸滋味,经历过的人都懂的。今天有了各种现代化的耕作收获工具,所有过程都可以不再需要人力畜力,联合收割机麦田里一趟回来,小麦直接可以进粮仓,农民再也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只是偶尔还会感叹:自家的小麦做不了种子了,得去种子站买种子……打麦场都没有了,麦草也没有了……

上初中的时候,那样的麦田就像潮水般慢慢退去,农民开始种植烤烟、西瓜了,麦田再也难以连成一片。等到上大学的时候,大片大片的麦田,又开始成了大片大片花椒园,花椒每年的采摘期两个月,其他的时间,大批的农民去了城里打工。如今,再回到村里,麦田依然金黄,却是稀稀拉拉一小片一小片的了。

我不想念今天的麦田,我在怀念那个一望无垠波浪滚滚更像收获和希望的麦田。新农业时代就要到来了,农民不必像以前那样辛苦,却能看到那样的麦田还会再回来。那样的的麦田,是流淌的河流,是欢腾的海浪,是守望者心里用金黄铺开的幸福梦想。

我们不会等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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