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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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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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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

 

——探析频阳子诗意小说《黄鼠》的意境美

文/董刚

“一部Idyuic(田园诗的、牧歌的)杰作”,这是李健吾给沈从文《边城》的评语,那么,我想借用来形容频阳子的小说《黄鼠》,也是同样适合的。《黄鼠》里的风俗美、图画美、人性美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读之下,立即就脱口而出“桃花源般幻想的色彩和田园牧歌式的理想图景”。

第一次看到《黄鼠》是在《天人文学》,介绍时说发表于《华文月刊》,《陕西文学》推荐阅读,我就先收藏了,我不想礼貌性的点赞,而是认真阅读之后再谈自己的感悟。今天无意中翻及,感到有些意外,一股清新之气拂面而过,一种淡淡的乡音回响,一幅田园风光的画卷呈现,一种淳朴得 “几乎人人可以做君子”的人性美触动灵魂深处,这不就是一支“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 吗?

那么,我为什么说这是诗意的小说呢?频阳子《黄鼠》独特的艺术风格,就是追求散文式的格调,追求诗歌般的意境,“诗中的小说,小说中的诗”。语言富有特色:朴素、清新、柔美简洁,“像蓝天上的明月,如山涧里的清泉”。用简朴的语言跃动着推进情节是本文的突出特点,白描笔法多,意象纷呈,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和诗情画意。含有一种诗的情绪,诗的调子。首先作者本人很喜欢沈从文、郁达夫散文,曹禺的剧作,迟子建中短篇小说以及萧红的长篇小说,尤其喜欢他们作品中的那种浪漫气息和诗一样的调子。

作者对于美的事物,怀着热烈的追求与向往之心。决定他这一点的,是他对于人生所怀抱的崇高理想和淡泊的心境。读文章就是读人,从小说中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作者的那一份淡泊从容的心境。我有幸在某文学平台见到过作者的照片,儒雅的气质,学者的风范。其实好多时候完全作品是打上标签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贾平凹是他的风格,关中牛和林喜乐,又是他们各自的风格。只要读的文学作品多,并能深入文字之骨,细细品味咀嚼,还是能发现他们之间细微的差别。境界自有高下,但每个人都不一样。

频阳子的小说也是有自己的与众不同,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美是无处不在的,但需要我们去发现,去挖掘。有的人不具备发现的眼睛,有的人有慧眼,但表达有困难,只有二者兼具,才能写出自己风格的作品。《黄鼠》就是这样的成功典范:“苜蓿地在饲养室西边。十几亩地的规模。冬季蛰伏,春天发芽,夏秋季节雨水丰沛,苜蓿生长得绿油油的。珍珠大的叶片,一日日地被蓬勃的枝条托起来了。一茬苜蓿生长上半月,会开出一串串小花来;苜蓿花是紫色的,洋槐花一样大小,香气能传到很远的地方。苜蓿花一旦开了,蜜蜂会飞来,蝴蝶会飞来,蜻蜓会飞来,蚂蚱也会成群结对地蹦跳其中。”

渭北平原的人,对这样的场景应该很熟悉吧?这样精致的语言,多么地富有诗意,让人身临其境而不自知。中国人都有一种“田园牧歌的情结”,认真阅读几千年以来的经典,你会发现,从老庄开始,莫不如此,魏晋时期最多,后来的谢灵运、陶渊明、孟浩然、苏轼等等太多了,甚至高傲的李白也动辄要“明朝散发弄扁舟”、“且放白鹿青崖间”;近当代的文人作品里也是很多,包括贾平凹的《怀念狼》、沈从文的《边城》,甚至是陈忠实的《白鹿原》、红柯的《西去的骑手》也是太多了,这些小说都是对过去的一个回忆,甚至是挽留,而骨子里是怀念曾经失去的美好,渴望不可能重现的那种生活,根子上不也是对“田园牧歌”的呼唤吗?特别是《怀念狼》更为明显:曾经是祸害的狼绝迹之后,我们将何去何从?

文章不在于长短,大文章指的是境界,古代一首小诗也有可能是大文章。我举的例子都是长篇小说,因为个人的观点《黄鼠》虽短,一定也是大文章,只是《黄鼠》的价值尚未能完全挖掘出来,时间愈久,这种价值愈能体现出来。因为作文是艰难的,能以小说为载体的表达,一般的作家难以驾驭这样的大文章,对作品的理解也就不够深入。或者《黄鼠》依然有某些不足,但又有哪一篇文章能做到完美无缺?有这样的思考,这样的文笔,这样的技巧,这样的表达,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典范——我们不应该过于苛刻作者,这一支“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相对来说是非常成功的、充满诗意的小说,尤其在诗意的表达中,又有诗意的意境。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在挑剔着,这是好现象,也是文学批评的使命之一。但让我们在万字以内的小说里面表现出这样的大境界,恐怕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吧?如果我们不是很浮躁的经过,就能在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份对神圣文学的尊重,虽然这是十余年前的一篇旧作,但依然还是温暖着我的心,如果能深入体验,相信也能温暖你的心。对于匆匆的路人,频阳子的这篇文章只是用来附庸风雅的玩物。他的文章是要写给生命的行者。愿他们能懂得崇高的的意义,在生活里多一些从容潇洒。因为我与作者有过交流,写作过程中作者情难自己,手舞足蹈,深陷其中,听到这几句话后,我深深的震动了!——这是真正的用心抒写的人,也正因为用心的抒写,才能有如此“诗中的小说,小说中的诗”,如此纯净、唯美、诗意的田园牧歌。为什么梭罗的《瓦尔登湖》温暖了无数人?我想梭罗在写作过程中,恐怕也是“情难自己,手舞足蹈,深陷其中”。

正因如此,频阳子能在生活中到处看到美。而作为一个作家,他总是把他在生活中看到的东西,同他所从事的艺术结合起来;同时也是驾驭语言的能手。他的语言,正如论者所说,是在渭北平原群众口语和“五四”以来新文学语言的基础上加工形成的。语言简洁、优美,富于诗情画意。我喜欢用“诗的语言”来概括频阳子的作品的语言。他善于发现生活中的诗意,并善于运用饱含诗情的笔触来表现它。不论是对话,还是叙述、描写,用的哪怕是最通俗的口语,都能像诗句一样优雅。

什么是意境?那就是“文艺作品中所描绘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种艺术境界。它能使读者通过想象和联想,如身入境,在思想情感上受到感染”。直截了当地说,所谓意境,就是意识的境界!而境界决定了格局。并不是说每一位努力的写作者都能拥有更高的格局和境界,很多时候还是需要悟性。虽然说努力总是无错,但一定要思考,而且不能忽视理论的学习,没有理论的写作是很难提高的,也是苍白无力的。而频阳子学者型作家的身份(应该比较重视理论的学习)使《黄鼠》有了更高的境界和格局,唱响了一支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

小说的意境,它是一种全方位的、感动或引导人们(不可忽视的是也应该包括作者本人)进行思想和探索,并为之付出或奋斗的、起点更高,追求更加卓越的境界。尽可能丰富地将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全展现,并且在此基础上,加入作者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与愿望——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就是一幅渭北平原上的生活画卷。这幅生活画卷应该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应该有作者艺术的虚构和想象在里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感动了自己,所以感动了我,用心聆听,必将也会感动你,感动每一位淡泊从容的过客——如果你心浮气躁地经过,艺术女神也不会眷顾你,生活中也会少了一份感动。我们还是更多地从原作中感受这篇小说的魅力所在吧。

“他就喜欢爬树掏鸟蛋,抓知了,养蝈蝈,弄刀舞棒,去顺阳河潜水摸鱼捞虾”、“老爹七八岁上给他做的木柄橡皮弹弓”、“ 槡木扁担,柔韧得像面条”、“ 一到春夏,苜蓿地黄鼠就翻天了。鼠洞遍地,生儿育女,黄褐色的家伙们成群结队出来吃牧草”,我想这些诗意唯美的语言,不仅仅是为了推动情节,更多的是小说的环境描写——看似自然环境,其实是社会环境,把我们拉向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的年代。朴实的人们和完全的、美如画的农村风光,难道不是我们内心深处童年的回忆吗?

我们在人生之路行走,愈是接近终点,愈会回头望一望,毕竟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在童年时代、少年时代;特别是我们走入了人社会的大染缸,住进了鸽子笼般的高楼大厦,看惯了曼妙多姿的城市风光,当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终于使我们厌倦的时候,我们更是怀念那一段纯真的岁月。不管你走了多久,你都会发现,人这一辈子最长的时间都在那个年代,走入社会之后的岁月几乎是一晃而过,很快就垂垂老矣,即使在最老的老人那儿,我们常听到的也是“那些年怎么样”。不知道动物有没有这样的思考,但我想,我们人性中的恋旧情结,也许是区别于动物的标志之一吧?

“牛子拿了家里的老鼠夹子,设置在苜蓿地里打黄鼠。他让鼻涕篓子在菜园里采摘了南瓜花蕾作为诱饵。”“鸟铳装填了火药和铁砂,出枪膛一股火焰,射到猎物筛子大一片,鸟铳手们抬手枪响,猎物倒地,几乎弹无虚发”这样的童年趣事难道没有勾起你的回忆?也许我们没有打鸟,抓黄鼠,但我们也许有捕蝉、玩泥巴的回忆吧?“圆形的马尾圈套设置在鼠洞出口,黄鼠一旦出洞,头进了套圈,再迈出半步,脖颈上的马尾就牵动了机关;机关一旦和卯口脱挂,砰然一声,黄鼠就被竹弓的弹力吊上半空。黄鼠脑袋吊起来了,后脚踩地,任凭它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束手就擒的命运。”细腻唯美而又形象生动的语言描写,我们很容易感受到农家少年的憨厚聪明、善良淳真,农民的儿子爱土地,爱庄稼,抓黄鼠还可以享受美味,已是中年的我都为之怦然心动!

我没抓过黄鼠,却捕过蝉,也是用马尾做的套杆,读《黄鼠》很是亲切,就像又回到了童年。关中牛老师的文章也有《臭事三桩》,难道是巧合吗?绝不是!因为我们都在怀念过去,因为我们都不再年轻。“夏秋季节雨水丰沛,苜蓿生长得绿油油的。珍珠大的叶片,一日日地被蓬勃的枝条托起来了。一茬苜蓿生长上半月,会开出一串串小花来;苜蓿花是紫色的”,“苜蓿花一旦开了,蜜蜂会飞来,蝴蝶会飞来,蜻蜓会飞来,蚂蚱也会成群结对地蹦跳其中。”上数三代,都是农民,这样的画面有没有给你触动?我们那儿是西瓜,你们那儿是花椒,新疆有葡萄,海南有荔枝;甚至国外有塞纳河畔,有亚马逊平原——无论你来自哪里,生你养你的地方,都有曾经美好的回忆。

这就是渭北平原上的一支田园牧歌啊!文章里自然风光秀丽,民风淳朴,没有人的等级,也不谈功利,人与人以诚相待——即使“鼻涕篓子终于能吃上黄鼠肉了。傍晚他将沉重的破铁皮桶扛回家,他要让全家人吃上鲜美的野味。他学了小胜的做法,把黄鼠剥皮开膛,放入铁锅内烧煮。他家煮了大半锅黄鼠。”鼻涕篓子学了小胜的方法,那是偷来的,但“偷”都偷得那么可爱,是淳朴的农家子弟那一种“狡猾”,却绝不会令人讨厌,反而更多的是活灵活现的场景再现。

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今天,《黄鼠》是汩汩清流,纯净山泉,洗涤着我们的灵魂,不仅仅让我们回到童年,更多的是怀念未受污染的农业文明的传统美德。诗意唯美的语言营造了诗意唯美的意境,使人感到了作者那一份超然淡泊的心境;更是对传统文化中流传至今的美德的讴歌赞美。渭水平原的人们生命形态和生活方式中,隐含着对现实生活中古老美德、价值观失落的痛心。以小说为载体,灵动的行文中,可以感受到作者对渭北平原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方式的推崇,呼唤重建民族的品德和人格,这不就是小说主题中的闪光之处吗?

不能单一的看待问题,小说主题远不止此,还需要深入挖掘。挖掘作者写作的初衷,甚至作者本人也未能领悟到的地方——文学批评的功能和意义不也涵盖了这一方面吗?一文之成,写作者都明白其中的艰辛,所以我们应该用心阅读,用心聆听;一起感受那一份淡淡的意境之美,一起唱响这支渭北平原上的田园牧歌吧!

2019/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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