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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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开店十年》
文/董刚
一
最喜欢这句话:人和人相识相知，与时间长短无关，确认过眼神，阅读过文字，内心是干净的，情感也是真挚的（好友流沙语）！所以，我们读一个人的文章，一定先要了解这个人，否则，难以读懂也！
我常阅读经典和朋友的文章，但陌生人的文章，一般是不读的，这是为何？首先来看一下如何来读一篇文章。我想，无论何种文体，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知人论世。拿到一本书，不要急着去看正文，先看看作者简介，再看看他或她的照片。文章有地缘性，南方人与北方人的文章是有不同的；即使都在黄土高原，陕北人与关中人的文章都有明显区别。
除了这种地缘性，作者本人的经历极为重要，经历坎坷者、一帆风顺者；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者、笑傲官场风云者；出身书香世家者与草根出身甚至农民工的文章都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但无论哪一类群体的文章，并无高下之分，就看写作者的能力水平如何了。这些都应先有一些了解，而且每本书的序言，后记，也需仔细阅读。这些往往都是打开文章的钥匙，阅读之后，才能对文章有个大概的了解和整体上的把握，才能更好的读懂文章。当然，这都是最基本的，至于真正的解读，自有专家学者撰文讲解，这里我只是谈个人一些肤浅的看法。
我每认识人，必读其文章，观其照片，否则，怎能算是相识？没有阅读过文字，确定过眼神，又怎能读懂他或她的文章？那都是不能读懂，或是没能真正的读懂。我们剖析古人的文字，往往都是牵强附会。年代已远，有很多的未知，作者作文之意大多并非如此。比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小诗脍炙人口，大多数人解读为：借描写山水景物，借歌咏隐居在山水之间的渔翁，来寄托自己清高而孤傲的情感。甚至有人解读为：作者不向敌对势力屈服，傲岸风雪的独立人格。
在我看来，这样的解释太可笑了，根本没有读懂这首诗。要知道，柳宗元参加王叔文的政治革新运动失败后，被贬往柳州，那是极度悲愤的。听起来官不小，实则偏远荒凉之地，人烟稀少。官衙年久失修，破败漏雨，打算重修连民工都凑不齐，甚至他连找一个妻子都不找不到。尽管无奈之下与一当地女子苟且，并生了一个叫做“柳五”的孩子，但柳宗元根本不愿给她一个名分——他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堂堂刺史大人和杜甫一样，哀唱《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得不在和尚庙——龙兴寺的西厢里安身。
政治上失意的郁闷苦恼，他怀着幽愤的心情，写下了这首令人传颂的名诗。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感到的是孤独和绝望。诗里有几个字眼一定要重视：千、万、孤、独、灭、绝。那不就是千万、灭绝、孤独吗？长期被贬，他已彻底失去了信心，只能哀叹着。如果仔细抠这几个字眼，这首诗无需多说，柳宗元当时的心境是崩溃的。但如果不充分了解作者，是很难理解到这一点的；那就算不上“阅读过文字，确定过眼神”。
举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说明怎样更好的去阅读一篇文章、一首诗。“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迷信专家学者的权威，不能读出自己的感觉，那就不能算读懂，只是咀嚼他人剔牙之后的残渣。所以不要轻易评论一篇文章，除非你真的了解作者。品读《开店十年》之前，我先谈一下自己品读的观点和态度，以便更好地去品读这篇经典的散文——个人很是喜欢。
二
除了基本的知人论世，不同文体有不同的解读方法。那么如何来理解散文的“形散神不散”？“形散”既指题材广泛、写法多样，又指结构自由、不拘一格；“神聚”既指中心集中，又指有贯穿全文的线索。散文写人写事都只是表面现象，从根本上说写的是情感体验。情感体验就是“不散的神”，而人与事则是“散”的可有可无、可多可少的“形”。既然是散文，那还是应该主要从情感上来品读此文——虽然语言极为精妙。
读了《开店十年》，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因为一个月前，我曾解读过《梦中江南》，标题是《书香里走来的优雅女孩》，小标题是《深度解读梦中江南》。后来在发文的时候，周洁女士删掉了深度两个字。我当时有点迷惑不解，直到今天读了这篇文章，我才知道，就是解读也是不合适的，只能称得上是品读。
那么品读和解读究竟有什么区别呢？解读便是:阅读解释、分析研究、理解体会；品读是:仔细阅读、品味。有的人可能就会觉得奇怪，意思差不多啊。如果有这种感觉，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中华的老祖先在造字的时候，是下了大功夫，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有深刻的含义；又经历了这五千年的沉淀，汉字的魔力组合，已经是雪山之巅的精灵，让老外更是如同走进了云里雾里。可我们是中国人啊，怎能不注意这细微的差别？一字之差，谬以千里，不可不慎也！
所以我只能是品。除了党宏老师作的序和他人的评论，《心的味道》收录了42篇散文，我把《开店十年》单独拿出来品读，因为个人认为这篇文章不同寻常，它是周洁女士 “十年辛苦不寻常，句句读来皆是泪”的一个总结，是她从一名下岗职工，一步一步走向缪斯女神的奋斗历程。我们只知道周洁女士是洽川美女，是《金水文学》主编，又加入了入省作协等等，但这些并不是理解这篇文章的关键，不同时期，不同心境，也是品读理解文章的重要方面。所以，我暂时忘记了周洁女士的身份，仅仅把她当做一位普通女性来看这篇文章。
《心的味道》我大体浏览了一遍，精读了数篇，当然个人感情倾向太多。《与书为伴》看了一遍，感觉她喜欢的都是我喜欢的人，心里就大大的吃醋，这篇文章就不愿再看了；从小便有长头发情结，很是喜欢一头长发，所以《恋上长发》极为喜欢，没事就吟诵，而且还在《A大地》文学平台听芳草老师吟诵，基本可以背诵下来了；而《梦中江南》喜欢的是那一份情思，那一份雅致，那一份女孩儿家的轻纱般的梦。无需惊讶，我理解的“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喜欢，就有 “喜欢”的样子，无论何事，只要一旦进入，就沉溺其中，如同“恋书成癖”一般。
《书店十年》引起我的兴趣，最早是惊艳于她和它的精妙语言。“看天，天不蓝；观云，云不白；抬头望星空，月亮都是惨白吓人的，星星也不会眨眼了。”尤其这一句，语言美到极致。有人会迷惑，这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美啊？不好意思，需要读美学方面的书了。先提一个问题：什么叫做美？很难回答吧？那么，这句话就是最美的。没有一个生僻字，单个句子，也似乎很普通，但钻进句子的酒香里去，你会陶醉的。
天不蓝了，云不白了，皎洁的月亮惨白吓人，顽皮的星星得了痴呆症也不眨眼了，这是为什么？这就是王国维所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啊！多么高明的写景，多么贴切地表明和柳宗元作《江雪》时一样、失业后近于崩溃的内心世界！句式灵活，长短不一，但又是整齐的排列组合。单个短句来看，精巧雅致；整组句子来看，有个形容美女的比喻：这个女孩儿皮肤不是最白的，眼睛不是最大的，鼻子不是最巧的，嘴巴不是最甜的；可就是这不白不大不巧不甜的皮肤眼睛鼻子嘴巴在她的身上，任何人看了都觉得舒服，让人一看就灵魂出窍，如同着了魔。
世上哪有完美？所有的不是特别完美走到了一起，就是完美。这个比喻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就如同说的《书店十年》的这一个句子，语言近乎完美了，美得让人有点飘飘然，但又不能飘；因为表达的情感又令人心碎，不忍猝读——让你飘飘欲仙，瞬间又把你扔下云端。这几句话的魅力就在于此。读文章，有的地方需要细细品味，慢慢咀嚼，久而久之，才能提高。愈是精微之处，愈见写作者的功力，因为这句话，我就喜欢了这篇文章。我们经常见到的经典语录，其实也就是从作家的文章里摘录出来，这句话可以作为一个经典来欣赏。
但这篇文章如果只看这一句话，就太肤浅了。散文写人写事都只是表面现象，从根本上说写的是情感体验。我们更多的还是要体悟文章所表达的情感。
三
我喜欢清代第一才子纳兰性德的一句诗：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这句话不就说的是周洁女士吗？漫漫十年路，今日方回首。往事在眼前，思之双泪流。为什么偏偏是十年？十年，就是一个轮回啊，从古至今，有多少个 “十年事”？“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东风”、“叹十年心事，休休莫莫”、“我已情多，十年幽梦，略曾如此”，周洁女士的十年，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年前下岗，她就 “流落”在了 “江湖”，那一年，是2005年。茫然不知所措，一个 “瓜女子”要“真真的能够一夜愁白了头”。正所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自己心事重重，看到别人都是“个个跟我有仇似的，一个个狰狞地瞪着我，又忽悠悠幽灵般的飘荡着”，于是自己“精神近于崩溃”。但一个奋斗的人是不会坐守死等的，这也就是周洁女士的可贵之后，虽然走了不少弯路，辛苦不同寻常。
“不到一小时就私自盲目地盘下了这家鞋店”，“第一次身上装了几千块钱，坐凌晨两点的夜班车”去了省城进货，结果呢？“一只鞋都没进到又坐车回来了”，“晚上回到家我恨自己无能，气得不吃不喝关在房间里哭鼻子”。鞋店不到一个月就转手让人了。下来该干什么呢？既然做书店很好，为什么一开始不开个书店呢？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便是如此，不绕弯路，就不能成功，因为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成功者总要有一些传奇。缘分到了的时候，一切就自然而然了。
就这样，缪斯女神开始眷顾周洁女士，但她不会那么直接，她故意地为难着她。就像如来对唐僧：经我可以给你，但你要走着来——尽管孙悟空一个筋斗去拿经书，再一个筋斗就回来——那就不行，这是对你的考验！就这样，这种圣洁之物开始走进了周洁女士的世界——合阳中学对面，开一家书店！今天是成功的，过程却是曲折的，一路上的经验积累，辛酸苦痛不必多说，“几经打听跑断了腿，才找到西北最大的批发市场书林大楼。”
看到这儿，我都有点气呼呼地：怎么不给我说，我那儿熟得很，十多年前整天在那儿呀！再一想，不对，我们相识才两个多月，那时候可不认识呀。这就是缘分：很多时候，我们发现自己的新朋友曾经就在自己身边，但那时不是朋友；要是那时候认识多好，可是那时候不能认识，机缘未到啊！造物主自有他的神奇，生命里的每一次相遇，他老人家早已给你做了恰当好处的安排。生活也不存在假设，我们也都回不到过去。就像这十年开店，假如现在还是十年前那么辛苦，周洁女士还会开书店吗？应该问问她。
就这样十年辛苦不寻常，前途已被证明。后边的一切水到渠成，当然也有小插曲，根据市场的需求进书，给聋哑学校的学生献爱心：“五六百元的书作为节日礼物一次性无偿捐赠给他们”；养成了女儿爱读书的好习惯，孩子学习很是优秀：“成绩一直排在前几名”。“十年青春，十年心血全部交付于它，对它有着很深厚的情感”。
四
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回顾一下《书店十年》，作者、读者均是感慨。“安静内敛的古莘女子，浸润于书香墨海中的诗意生活”，《心的味道》封面上的周洁女士，总是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飘过一句“十年重见，依旧秀色照清眸。
文中写道“十年从青年划归到了中年的行列，眼角添了细纹，头上也有了零星的白发”，但我似乎并未发现，倒有“肤如凝脂玉， 面似满月光。美目盼兮闪， 巧笑倩兮朗”的感觉。忽然就想起了“读书的女子最优雅”这句话来。这十年里，她整天 “与书为伴”，文字精灵开始走近她的世界，她和它们开始了一场盛宴，在一起狂欢。经营着书店，主管者几家文学平台，却还能把汉字抠出字典，魔力般排列组合，“心的味道”馨香扑鼻，我们只是尊敬作者，却忘了背后的泪水——不容易啊。幸好这十年“踏遍青山人未老，清纯依旧容颜好”，她成了“书香里走来的优雅女孩”；贺军武老师称之为“书香丽人”，此言甚当，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
今日的周洁，是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陕西省作家协会、陕西省散文学会、陕西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堪称“才貌俱全，德艺双馨 ”，做着她自己喜欢的事，走着自己继续奋斗的路。最令我感慨的是，她的谦逊，低调，很少说话，只是做事。有时很想好好交流一下，但总是不忍心打扰她。“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就偶尔在心里问候一下吧，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总而言之，我是问候到了。很多时候，心灵的电波是强大的，它能穿越京昆高速，倏忽之间就到了合阳。就像我和张景那晚的交流一样，很多时候，无需多说。
十年辛苦不寻常，十年间，周洁修炼成了 “周洁”。“书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滚滚红尘，独醉墨香”，她也明白了“生活其实就是一种心态，人只有在创造的过程中才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的幸福”，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并享受与自己的幸福。，她的低调内敛，或许就是真正的领悟到了写作的真正目的了吧？“读书是心与心的对话，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写作何尝不是如此？是为了“认识更好的自己”。
读一个人的文章，就是读一个人。只有在文字里的朋友是干净的，纯洁的。人可以说谎，文字不会，就这样我们认识了“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的屈原，认识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李白；陈子昂高唱“念天地之悠悠”，李煜低吟“无言独上西楼”；岑参在大漠的严冬里看到的是“千树万树梨花开”，而谭嗣同在监狱里也可以呐喊“我自横刀向天笑”。他们都不一样，又有哪两个人是一样的呢？今天的朋友何尝不是如此？《书店十年》难道没能让你心中有一点点触动？就这样，我看到了周洁女士——虽未谋面，却是相当熟悉。
我们的这个世界是奇妙的，很多话无需多说。“阅读过文字，确定过眼神”，这话说的真好，在纯净的文字世界里，我们都可以找到自己，认识朋友。但愿高山长流水，知音文中来。但愿繁华喧嚣的世界里，多几位悠然的品茶人，茶香书也香，我们都沉醉其中，一醉千年。
董刚 2019/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