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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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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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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银的日子里(上)

文/董刚

这其实是一篇儿童小说,但故事里的情节都是来自于生活,所以它更像是散文。小说讲述了一个憧憬外面的世界,并最终如愿以偿、在一条山生活了半年的儿童的故事。小说写到了北国长城、大漠风光、异域风情、人事变迁、儿童世界等等,是对曾经往事的回忆,对逝去的美好的挽留,是走向成人世界后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儿童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特别是到这一句: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我都忍不住嘴角浮起笑意。

按道理说我是不该笑的。抗日战争时期,在河北省涞源县,出现了一位全国闻名的抗日小英雄,他姓阎,因是村中的孩子王,所以称为王二小。据当时晋察冀军区一军分区司令杨成武回忆,王二小与一军分区的一个连长关系很好,涞源县当时属一军分区。王二小牺牲时才十三岁,在日本鬼子扫荡一条山沟的时候,为了掩护几千名老乡和干部,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把敌人带进了八路军的埋伏圈。气急败坏的日本鬼子把王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头的上面。

干部和老乡因此脱离了危险,英勇牺牲的王二小的事迹很快传遍了解放区,每一个老乡都含着眼泪,歌唱二小放牛郎,《晋察冀日报》在头版报道了王二小的英勇事迹。晋察冀边区的文艺战土方冰和劫夫,很快创作了全中国的著名儿童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这样一首歌曲,歌唱的时候应该是饱含着热泪的,英勇的王二小牺牲了,在中华民族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中献出了生命,年仅13岁,难道我们不应该悲痛吗?

那个时候唱这首歌,我们总是很感动,并为王二小的机智勇敢而感到自豪。他死得其所,把敌人带进了八路军的埋伏圈,掩护了几千老乡和干部。可是这几年,再唱起这首歌的时候,除了感动之外,又是温馨美满的回忆。因为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在甘肃那边上学,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爱唱这首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名字全称恰好叫做: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一条山白银公司农场子弟学校北校区。

每次唱这首歌的时候,大家都很起劲,因为我们认为,王二小就是我们这儿的人。我心里总是感到怀疑,但不管问哪个同学,他们都说:敌人向 “一条山沟”扫荡嘛,肯定是咱们这儿的!当然,今天的我也明白了:王二小并不是甘肃省白银市的人,敌人扫荡的是河北省涞源县的一个小山沟。而我们的一条山是个镇,和王二小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的我当然也明白,一条山镇看起来沧凉偏僻,荒无人烟,但也是革命战争中一个不可忽略的地方。当年中国工农红军一、四方面军在会宁胜利会师后,红四方面军之五军、九军、三十军及总部所属部队共21800人西渡黄河,挺进景泰,在景泰浴血奋战14天,足迹遍及景泰三分之二的乡村,进行了以一条山战役为主的大小战斗十余次,歼敌2000多人,有1000多名红军战士牺牲在景泰这片热土上。

一条山战役纪念馆建成于2009年,位于景泰县人民公园中心,占地面积1548平方米。纪念馆展览分强渡黄河、景泰激战、军民鱼水情、征战河西四个单元。馆内共有图片、图表300多幅,实物30多件,真实地再现了渡过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的红四方面军的革命历程。

但那个时候,可是什么也不懂,王二小就这样被我们 “叫”到了一条山,我们都为 “他是一条山的人”感到自豪。

我本不该在这里上学的。祖父是白银市的筹建者之一,是筹备建设白银厂五人小组成员之一,担任白银公司劳资处处长,并兼任白银市委秘书长,而白银市的前身,其实就是白银公司,一条山白银公司农场子弟学校,当然就是白银公司的农场子弟学校。很长时间我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白银公司的农场,竟然远在100多公里之外的景泰县。

我本应该在合阳县百良镇中心小学上学。一九八九年春节,三叔和姐姐从白银回来了,他们故意逗我玩儿,说要带我去白银上学,这令我惊喜万分。因为白银可是一个令我神往的地方,祖父虽然已经仙去多年,但我们家那边的亲戚是非常多的。我没有出过远门,总觉得白银是一个非常遥远、非常神奇的地方,要比西安远很多、大很多(当然,今天也知道,白银根本没法和西安比,差太远了)。他们每次回来,我都要兴奋很多天,现在竟然要带我去上学,还能不开心死?

还没有过十岁生日的我,并不知道这只是大人的玩笑,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每个人,每天都把 “去白银上学”这句话吊在嘴上,这是一九八九年春节我唯一的话题。后来连我的班主任马中学老师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专程到家里来,劝家里人不要让我去那边上学,我也知道了,这只是大人的玩笑,但我怎么可能同意不去?闹了很长时间,家里人看到我热切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不让我去了,我这才如愿以偿。

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姑父那个时候是宝鸡红光铁厂的厂长,我们坐了厂里一辆四门六座的小卡车先去宝鸡,然后坐火车去兰州,再倒车去白银,接着倒车去景泰,然后农场的人接我们去农场,一个单趟就需要三天的时间(今天半天时间的路程)。翻越金水沟的时候,我感觉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那个时候还没有修建亚洲第一高桥——金水沟大桥,今天汽车一分钟多的路程,那个时候需要很久很久,应该最少在半个小时以上了。

这是我第一次翻越金水沟,兴奋、紧张又害怕。那个时候天刚麻麻亮,雾气还没有散去,感觉就像是电视里看到的仙境中一般。一道弯一道弯拐来拐去,下沟时就像要扎进深渊,爬沟时又像在上天。太阳出来了,照在梯田上,很有层次感,让我觉得壮观。后来不知道经过哪一条河流,应该是渭河吧,宽阔的水面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朦朦胧胧的,很美,这都让我感到新奇。虽然晕车吐得七荤八素,但心里一点也不后悔这一次远行上学。

三叔三婶那时也就三十出头,从我今天这个年龄来看,他们不过是小伙子、小媳妇儿,但他们应该还是非常有耐心。一路上三叔不断嘘寒问暖,而三婶则把我搂在怀里,因为座位是不够坐的。那个时候,我们也根本没有觉得这是超载,挤一挤就坐下了。后来从一条山到白银市里去,三婶带着我和董彻,为了省钱,我们只买了一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列车员来查票的时候,我就偷偷地钻到了座位底下,三婶还把她的衣服盖在了我身上,以防被查票员发现,现在想来十分有趣,也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一路颠簸,不必细说。从宝鸡火车站上了火车,一路西行,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心里甭提有多激动了。绿皮火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我的心情也像这绿色巨龙一样蜿蜒前行。从兰州换乘去白银、景泰的列车,我兴奋地向窗外看去,心中是无比震撼的。

合阳在渭北平原上,视野开阔之处,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要么就是沟壑纵横,一级一级的梯田,东边还有黄河滚滚向南而去。可是在这儿,却是有苍凉悲壮的感觉:眼中全是土黄色,沙丘一个接一个,不知道会延伸到什么地方,很少能看到绿色的植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荒无人烟,宛然就是一派大漠的风光,但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雄浑壮观,人的胸襟似乎一下子都宽广了。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黄河在兰州穿城而过,黄河的水竟然不汹涌澎湃,而且看起来是清澈透亮的。一看到兰州黄河铁桥,列车上就有人说,当年彭德怀在这儿大战马继援,那小子太狂妄了,嚣张地喊:挽狂澜于既倒,定乾坤于西北!被彭德怀一顿狂揍,跑到青海去了。黄河北岸有一座高塔,雄踞在山巅,格外引人注目。我很想登上这座塔,但火车一瞬而过了。

到了一条山白银公司农场,我更是大吃一惊,从小令我神往的地方,原来一点也不繁华,甚至比起我们那的农村也颇有不如。我明显地感觉到,三叔不断地在观察我,那时我感觉他喜欢我,现在想来,他一定在观察我是不是心里很失落。不过好处是,这里顿顿都是白馍,还可以随便吃鸡蛋。但这里的白馍却和我们陕西的不一样,它是烤的焦黄的白馍。

他们在野外用沙土盘一个大炉子,炉子有一米多高,中间有十余根粗钢筋;一头留有烟囱,一头留有灶堂口。把馍馍做好之后放在铁板之上,开始生火,火势很大,足足烧有十分钟,把有馍馍的铁板放在钢筋上,炉子顶部用另一块铁板再封住,周围还要涂上泥巴,保证密封。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再打开密封,我惊讶的发现,馍馍熟了,而且就像关中人用冬季取暖的炉子烤的馍一样,焦黄酥脆,我特别喜欢吃这种馍馍。

还有一种比较喜欢吃的主食,就是蒸土豆。在我的印象里,关中人是把土豆做为一道菜的,可是这里人却当主食吃,因为这边的土豆产量很大,沙地应该是适合土豆生长的。三婶把土豆切成一些小块,放在锅里蒸,熟了之后浇上辣子蒜汁,非常好吃。还有她做的韭菜揪面片,我也是百吃不厌的,每次都感觉到没有吃饱饭就完了,只好就啃馍馍。

主食还有玉米,零食也有,主要是炒葵花和炒大豆。这里的玉米和葵花都要比关中的高大很多,特别是葵花,竟然能长到三米多高,我站在葵花园里,有时心里都感到害怕,就好像穿梭在森林里一样。我和堂弟董彻有时候就会偷偷跑到葵花园里,扳倒几棵葵花,用葵花杆搭建房子,我们就躺在房子里,每人拿一个向日葵,边聊天边嗑葵花吃。

在这里,我总是很害怕上厕所。这里每家每户的房子,看起来都是一样的,那是白银公司统一盖的,家里没有厕所,厕所统一在居住区之外,门对着居住区,后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农场。白天上厕所,倒没有什么,晚上和凌晨时分就令人特别感到害怕。

有一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去居住区以外上厕所,刚刚蹲在炕上,就听见了呼哧呼哧的动物的喘息声,正在紧张的时候,感到了一条热乎乎的舌头在舔我的屁股,登时吓得我魂飞魄散。我一只手提着裤子,飞也似的逃跑了,逃跑的过程中,能感觉到有东西正绕过一排厕所,想追上我。幸亏厕所都集中在那一块,有一百多米长,要不然,它一定会在我逃回家中之前追上我的。

我一直都在想,那个早晨舔我屁股的,到底是一只狼还是一只狗?如果是一只狗,那倒不是很危险,假如真的是一只狼,那我可就差点命丧大漠了。但我觉得它是狗的可能性更大,它并不是在舔我的屁股,而是在找屎吃。但是说它是一只狼,也似乎能讲得通,毕竟在这荒凉偏僻的地方,应该是有很多狼的。后来我也经常希望能遇见一只狼,但在这儿的半年时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

每天晚上,我和董彻住一个房子,甚至是盖一个被子,堂哥董鹏在南校区上学,很少在家住。如果祖母从白银市里回来,她和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家里养了一只小黄猫,董彻特别喜欢,每天睡觉都把它抱在怀里,但我很害怕它会抓伤我。有一天放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迅速地抓住这只猫,把它狠狠地摔向水泥地面上,结果它一落地,就迅速逃跑,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已经上了屋顶。这令我啧啧称奇,并得出了一个结论——猫是摔不死的!

绕过一排厕所,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但这边的小麦是春小麦,可不是我们合阳这边的冬小麦,我去的时候,春天刚刚播种开始。这边的农业完全是机械化的,看到坦克般威武雄壮的履带式拖拉机,我是完全的被惊呆了。后来我才明白,无论是播种、施肥还是收获,这里在三十年前已经实现了机械化。而我们合阳这边,在最近几年才走到这一步。那时无论播种、施肥、除草、收割,还是打场、扬场、晒小麦、把小麦装进粮仓,都靠的是人力,那个时候我已经干过这所有的活了。

但这边毕竟是大漠边陲,环境还是比较恶劣,除了农场,便是望不到边的沙漠,还有绵延起伏的沙丘。太阳毒辣,日照时间长,在这边呆久了就成了两个红脸蛋,我们称之为 “二团红”。风沙很大,一年一年见不到一滴雨,吃水很不方便,庄稼又怎么能够生长?关于这一点,你不由不相信毛主席的话,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的,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就可以创造奇迹。

我们的住宅区,距离白银公司农场子弟学校大约有一公里,每次上学的时候,都要经过一条宽二三十米的水渠,我刚到这里的时候,灌溉季节还没有开始,以为这是沙地的特征,并对沙地里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一条望不到边际的深沟,而感到不可思议。后来灌溉季节开始,大水渠里的水汹涌澎湃,滚滚而去,让我经常有在这波涛里驾舟前行的想法。我常常想找到一棵大树,用它来做一只船,但这个地方一眼望去都是沙地荒丘,除了有几棵光秃秃的沙枣树,竟然再连一棵树都找不到。可是在我们合阳,到处都是古槐、梧桐、白杨、垂柳。

那种景象实在是太壮观了,终身难以忘记。我也常常在想,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甚至和堂弟董彻一起去追过它的源头,最终还是放弃了。荒无人烟的地带,看不到一个活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水,却是水势浩大,农场里望不到边的庄稼有了保障。居民的生活用水,也是来自这河一样水渠里的水,有一条比较小的水渠,把这里的水引向了一个封闭式的大水库。水库上面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孔,大铁盖子盖在上面,需要水的时候揭开盖子,把水桶的环扣在铁链子上,灌满水桶再吊上来,然后用扁担挑回五百多米远的家里。

水库的外观,就像一个巨型的水泥堡垒,其实那只是露在地面上的部分,揭开盖子你才发现,里面很大很深,足有一个标准的足球场那么大,里面都是水,也无法测出它的深度。本班有两位同学曾经逃学,揭开盖子,抓着铁链子溜了下去,在水库里面游泳,这样看来也不是特别深,但有十五六米深是没有问题的。这两位同学后来被班主任老师暴揍了一顿,却是死不悔改,后来又偷偷的去了,还告诉我,他们是南方人,这点水算得了什么?他们跟着父亲在湘江里都游过。但我依然还是觉得危险,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那时候已经帮着挑水了。现在十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挑水的,何况水桶是那么大,我也在回忆的时候反复印证,最终确定十岁的我,的确挑过水桶,还把水桶挑回了家。我去的时候总要带着董彻,五姐要是在家,她就会带着我们俩。虽然是春天,但那边依然还是很寒冷,水库的取水口周边全是冰,很容易滑倒,幸亏取水口要比地面高出一尺多,要不然可就太危险了,不小心掉进了水库,想想都害怕。

五姐和四姐年龄其实一样大,只不过是月份小。她的个子不高,人也瘦小,但是很勤快,回来了总是干这干那的。她要是在家的话,每到周末就会给我们换洗衣服,还帮着我们洗头发。理发的活儿她可干不了,三叔每隔一段时间,会从市里回到一条山,也就给我们弟兄几个把头发理了。五姐每次带我们去挑水,脸蛋涨得通红,累得流汗,现在想来,她那时也不过是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又因为气候的问题,她也是“二团红”,一干活,两个脸蛋红的就像苹果一样,上面还上了一层釉子,有点透亮的感觉。

我们这边是北校区,只有小学,堂哥董鹏在南校区,南校区里有初中。他要是回来的话,会带我们放风筝。风筝都是自己做的,我们把细竹做的门帘,偷偷抽出几根竹条,用细绳绑在一起,做成风筝的骨架,然后取了一张白纸,用水彩笔涂上图案;然后再给风筝做两条长长的尾巴,用来掌握平衡,风筝线却是用三婶纳鞋底的细棉绳。然后我们来到麦田里,借着风力把它放上了天。

这是我第一次放风筝,很是感兴趣,只要有空,就希望他带我们去放风筝,可是他只待了个周末又去南校上学了。第二年我回到合阳后,也试着做风筝,可惜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却把家里的竹凉席全弄坏了。

居住区的东边是麦田,一眼望不到边。北边也是麦田,只延伸了三五公里,有一条高梁,却是一眼望不到边。我常常望着那条梁发呆,以为它是一座山,又是如此的整齐,宛如一条巨龙蜿蜒到了天边。后来我和农场的孩子们玩熟了,周末就和他们一起往那条梁下走,因为他们告诉我,可以挖到土蜂蜜,特别甜,特别香,比卖的要好吃几百倍。

我果然吃到了土蜂蜜,那条梁也真的不是山,我惊叹于它延伸到望不见的地方,如此的雄壮,走近了感到特别失望,它不是我想象中的石头山,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没有,好多地方都已经坍塌了下来,而且竟然全是用沙土堆起来的。但能感觉到它曾经是整齐的,这就令人感到很奇怪,会不会是有人修了这条梁?他们修这条梁又想干什么?梁的那边又是什么?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这条梁大有来头。

这时候伙伴们已经在大梁开挖了,他们不断的都有收获,从沙土里面挖出紫褐色的像蚕茧一样的土蜂蜜。我是第一次来,也不懂得怎样去挖,他们递给了我一个,我掰开之后,里面是白里透黄的固体的土蜂蜜,吃起来果真是好甜、好香。可是后来又有人给我一个,我掰开之后却发现里面是一条虫子,这就又令人有了新的疑惑。我是比较爱思考的人,凡事总是想弄个明白,那时就一直在想,一开始是土蜂蜜,慢慢的就变成了虫子,那么这个虫子以后就会长成一只这里的土蜂。

那么,我们吃的应该就不是土蜂蜜,而是土蜂的卵,但这里的孩子还是都把它叫土蜂蜜。难道土蜂蜜其实真的就是土蜂的卵?但我们关中也有很多土蜂,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土蜂的卵可以吃。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直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生物一科我学得并不好,法布尔的《昆虫记》虽然也看了,但里面似乎并没有讲到这一点,只能以后再向人请教了。

这时,我忽然发现,这条梁的下面有一块碑,碑上还刻了好多字,就跑过去看了一下,这一看我还是大吃一惊——碑上赫然写了五个大字:明长城遗址!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震撼、多么吃惊、多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学前班就听说过万里长城,它是秦始皇修的,却在这里换成了明代的长城。万里长城是中华巨龙,多么威武壮观,可这里的长城就好像断壁残垣一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时的我如同坠进了云里雾里。

我手脚并用,迅速地从坍塌之处爬了上去。北国的风是犀利的,此时春节刚刚过去,还是很寒冷,爬的过程中我想退缩,但终究没能抵制住好奇心,最终我站上了这条梁之巅,不由一阵眩晕。梁的这边是农场,虽然看起来荒凉,但起码能感觉到有人烟,毕竟一块一块的土地很整齐。梁的那边却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多么空旷,辽远,那时虽然不懂什么叫做 “悲怆”,后来读了陈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就理解得很深刻。

景泰县地处黄土高原与腾格里沙漠过渡地带,被称为河西走廊东端门户,难道梁的北边就是腾格里沙漠吗?我真的不知道。但站在横梁上,我觉得我的心尖尖都在颤抖,猛然间感觉到天高地迥,宇宙无穷,苍茫辽阔的大地上,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天上的云在飘,梁上的风在嚎,这让我感到了害怕,同时心里又很难过,因为我就想起了我的祖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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