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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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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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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离奇背后的 “冯氏勇气”

  

——冯积岐小说《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

文/董刚

昨日,我转发了一篇冯积岐的小说,题目是《一只狗和山里人》。有朋友阅读后很感兴趣,对我说,没有读懂,请我试着解析一下。

其实,《一只狗和山里人》表现的是“人与动物如何和谐相处”的问题,与《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一样,都带有寓言性。这两篇小说的语言是中国式的,而叙事行文及表现手法却是欧美风格,应该说是极为高明的,但一位鉴赏能力高于普通读者的写作者却没能读懂,这是为什么?

铁凝主席3月8日发表于《文学陕军》的文章提出两点:一为民族意识;一为全球意识。但我们往往只强调了民族意识,却忽略了全球意识——对欧美文学的漠视导致无知。著名作家王波(东北作家)劝我读哲学书,读《圣经》,《圣经》是了解西方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钥匙,其实也是在劝我应有全球意识。

我把自己写的一篇评论《冯积岐印象及其小说》转发给了这位朋友,他看了之后恍然大悟,说是要好好研究一下理论,再拜读冯积岐的其他小说,以便能更好地理解和把握。我也想起了冯积岐在“东篱新书推介会”上的发言:不好好读书,不了解文学流派,对外国文学没有起码的了解,和一流作家说话都没有共同语言,却还抱怨人家不和他多说。

真正的优秀作品是“孤独的舞者”。八十年代,马尔克斯看到自己的作品《百年孤独》在中国被冷落,一怒之下,不允许继续在中国发行。这其实表现出国人对“魔幻现实主义”还未能理解,因而难以读懂《百年孤独》。但能读懂的作家,莫不受其影响,最终都成了大家。阿来的《尘埃落定》,特别是陈忠实的《白鹿原》,贾平凹的《怀念狼》等等,无不能找到《百年孤独》的影子。《百年孤独》被誉为中国文学创作者的《圣经》,马尔克斯被尊为中国当代作家的 “教父”。

但我感觉冯积岐不仅仅很“马尔克斯”,他还很“欧美”,他的阅读面应该要远远超出同时代的很多大家,从他的作品里能明显地感觉到:语言 “很中国”,叙事风格及表现手法却 “很欧美”。他的小说里有一种“贵族精神”,没有一定的中西方文学理论基础的积累是不易读懂的。

所以我决定再写一篇评论(姑妄称之),对 “渭南小说界”讨论冯积岐的另一篇小说《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也做一个品读鉴赏。看了冯积岐的小说《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我很是感叹: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令人震撼的小说了!都说冯积岐对欧美文学研究颇深,那么,在这篇小说里,更是能令人有深深的体会,但你起码要有一些基本的欧美文学理论的基础。

这是一篇短篇小说,从结局来看,有欧.亨利式的“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人物的塑造却又有着契科夫的夸张,同时,情节又具备了格拉斯《铁皮鼓》的荒诞。但他的语言又 “很中国”,朴实中之中有着生动,甚至还夹着地方方言,浓浓的关中味儿。也就是说,冯积岐从西方的艺术表达技巧中汲取了营养,同时又结合了中国的传统叙事方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 “冯氏风格”。

“陈大虎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口说话了”。这篇小说就是这样开头的,始于荒诞无稽,但他又描写的生动逼真,活灵活现。陈大虎是个爱说话的人,甚至在娘胎里就已经是这样。离开娘胎,又是童言无忌,在周围闹出了许多笑话。但几次惹麻烦之后,“陈大虎还要争辩,陈绪明大吼一声:“闭上你的嘴!不许你再说话!今辈子都不要再说话。”终于有一天,陈大虎闭口不言了,成了哑巴,就连神医对他的病都束手无策。

但结尾他忽然又开口说话了:“爹,我哑巴了,我心里亮清着,这十几年来的事,我啥都知道。当年你一句话,说地主的娃牛玉科反对伟大领袖,和我同岁的牛玉科就服毒自杀了;是你逼死了刘世明的三儿子刘玉岐;你把马五叔的儿子批斗了八年,马五叔的儿子成了神经病。还有……”

田月琴打断了儿子:“给你爹说这些陈芝麻烂套子(棉花)干啥呀?”陈大虎说:“我是说,我没聋没傻。是我爹不叫我说话的。他叫松陵村人都不说话,谁还敢开口。”陈绪明睁大眼睛看看儿子,他说:“你求(就)是,话,话太,多了,话多了,你会招火(祸)的。背(闭)上你的……。”他气息微弱的“啊啊”两声,他终究没有说出想说的那一句:闭上你的嘴。抬起手,想指什么,手臂还没伸出手,便扔在了炕上,头一扭,断了气。

小说到此结束:“安葬了陈绪明,田月琴突然想起来,这一年,刚刚是他领着儿子陈大虎去见神医的第二十年。她这么一想,额头竟然泌出了汗。难道是应验了神医的话?”我们再看神医怎么说的?“神医说,娃身体没有啥问题,就是中了邪气,这邪气就在你家里,等邪气散了,娃就开口说话了。”这个神医高明啊!神医巧妙的安插在文中,对我们读懂这篇小说很重要。

陈绪明的一句话让儿子哑巴了二十年!听来匪夷所思,其实是作者精心安排,巧妙构思,大胆的夸张想象。契诃夫《小公务员之死》有没有?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有没有?特别是格拉斯《铁皮鼓》里有没有?奥斯卡不愿离开娘胎,无奈脐带已被剪断;三岁时因偷听大人讲话,不愿长大,成了侏儒;而且获得“唱碎玻璃”的特异功能。冯氏小说,不懂西方文学是不容易读懂的!

文以载道。勿论载体,思想是第一。当然能高明地表达,就是佳作。昨日有朋友没读懂,当是理论基础太过薄弱所致。但《父亲和他的哑巴儿子》无论能否读懂技巧,表现的主题却是不难读懂。吕志军誉之为“钳民于口的寓言”、“冯老师勇气”。陈忠实说“我尤其看重冯积岐在这部作品里(《村子》)面对生活和社会的姿态:直面”,在这篇小说里,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一个特定的年代给冯积岐留下了烙印,“试想:寒秋的大雨如注,夜晚漆黑如炭,两个十多岁的少年无处可睡,抱着湿透的被子,蹲在房檐台上……”。对于苦难的反思,我佩服巴金的《小狗包弟》;也佩服冯积岐的勇气。而且冯积岐的境界很高:“记住这场景,不是耿耿于怀,是为了残酷的历史千万不要再重现,我希望我们的祖国强大,人民幸福安康!”这样的民族忧患意识令人肃然起敬,也与铁凝主席3月8日的文章倡导的精神一致。

陈绪明、陈大虎父子其实都是小说的主人公。谁能表现小说的主题,谁就是主人公——他们两个都是:一个是苦难制造者,一个是苦难承受者。陈绪明死去,陈大虎重新张口,其实暗示着一个苦难的时代结束了!荒唐手法表现荒唐年代,也是作者的匠心所在。冯积岐以荒诞离奇的笔触来反思一个时代,反映的是现实,又超越了现实。无论写作技巧、叙事风格、人物刻画还是主题的表现,尤其是他的写作态度,也就是文中所说的 “冯氏勇气”,都值得学习。

当然,这仅是一家之言。好的作品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理解;“有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莱特”。期待着“渭南小说界”关于“冯积岐小说研讨会”的召开,到时,众多大家一起挖掘这两篇小说的精髓所在,会有更精彩的阅读心得和评论。大家一起探讨学习,提高自己的鉴赏能力,进而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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