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古称范阳。膏腴之地,沃野百里;京畿强市,南屏北镇,接天地之瑞气,蓄人杰与地灵。传有“涿州八景”:通会灯市、双塔晴烟、拒马长虹、胡良晓月、邵村花田、督亢秋成、楼桑春社、盘坡积雪。乾隆皇帝亲笔手书“天下第一州”。中石油旗下东方物探在此建司,因而,我称她为“探城”。
远山、近水,厚土、民富。“探城”三面环河。北拒马河起自太行深处,蜿蜒汹涌东下,经十渡、张坊,冲至小城城西,绕行城北,在城东与大石河、小清河交汇,转而向南,水势稍缓,向白洋淀踏歌而行。偶有河面宽阔、草深流缓处,便有野鸭出没,为平静的河水增添些许灵气。
东方物探在此,建有“中国石油物探展览馆”,是为中国石油集团公司第一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之一。清明早起,我约上一两同事好友,来展览馆参观凭吊、缅怀追思,沿着先辈的足迹,追寻石油人、勘探人的初心与使命。
“此处东行两三公里,有野鸭滩一处,各位愿徒步同往吗?”从展览馆出来,我发出邀约,众友欣然同行。
春和景明,原野一片葱绿。远近田间,三两农人或施肥,或灌溉,或撑膜,或培垄,不疾不徐,不慌不躁;不经意间,村边路旁偶有一树杏粉、一丛柳绿,在春风中摇曳身姿。“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今年清明无雨,却晴朗、大风。随风而来的,隐隐约约的,是千百年哀哀不绝的悲鸣。听,那一定是一位新失了亲人的女儿的哭泣。
我的思绪也随之飘远。展览馆记载,1958年,我们刚刚建立不久的石油大军,就失去了一个女儿。她,就是联合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的杨虎城的女儿,杨拯陆。1958年,她带队到新疆三塘湖盆地做地质普查。9月25日,这是个令万千石油人悲伤的日子。下午4点,天气突变,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很快,雨变成了雪,一场罕见的寒流早早来袭。狂风暴雪中,她和另一位队友想尽快返回基地,但寸步难行。队友先倒下了,她也已精疲力尽,仅向前爬了300米就永远地长眠在那里。生命垂危之际,她将普查记录紧紧地抱在衣内胸前,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地质资料。
从此,中国石油人永久地记下了她的名字:杨拯陆。悲伤之后,中国石油人在这位年轻的共产党员身旁奋而起身,为新中国拼下了一个又一个大油田。“一穷二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正回忆间,轰鸣声震耳欲聋。哦!京石高铁,两条巨龙飞驰相会,倏忽间擦肩而过;碧空万里,一只大鹏展翅低飞,径往大兴机场降落。
翻过河堤,进入河套,我们就能看到野鸭了!我一遍一遍地对伙伴们讲述,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野鸭滩的,我是怎样和野鸭一家做朋友的,我是......
咦?眼前的情景,令伙伴们大失所望。野鸭滩,只剩空滩一处,哪里还能找到一只野鸭的身影?!
哦!是了,听说候鸟野鸭,春暖花开时节,它们已然迁徙别处了吧?
不顾朋友们的埋怨,我却独自笑了。
是的,我为野鸭家族笑了,我也为我们石油人自己笑了。
因为,迁徙,意味着新生。新生,不只意味着新的环境、新的生长,更意味着建立新的功勋。
无数石油先辈们,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与未来,不停、不断地迁徙,逐油、追梦,在共和国的成长历程中,留下一串串不灭的石油印记,树立起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我们攀爬在玉门老君庙外,我们穿行在克拉玛依魔鬼城堡,我们住进冷湖“地窝子”;我们扎进大庆千百个湖沼,松基三井,将“贫油国的帽子扔进了太平洋”,我们驰骋在二连浩特大草原,我们奋战在辽河口、黄河口、冀中平原古潜山;我们开进塔克拉玛干,塔中、轮南,克拉2,西气东输,为改革开放的中国蓄能充电;世纪之交,我们来到亚马逊秘境、非洲死亡之心、苏丹沼泽荒原、伊拉克战后废墟,将一桶桶原油向祖国母亲的怀中运转!
我们,每到一处,便会栽种下希望;我们,每离开一处,便会留下梦想;我们最欢喜的那一刻,是回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采油树下油流汩汩。我们俯仰于天地,无愧于人间。
野鸭滩,一草一木皆含情;石油物探展览馆、字字珠玑皆有义;每一字、每一行后面,都深藏着一个个动人的石油故事、不老的石油传说。然而,我们大多数石油人,是那么平凡,不露声色,却悄悄地,为人民带来光与火。
一年一清明,一岁一追思。记忆并不永恒,因此才需要时时唤起。不忘石油历史,不忘从哪里出发,哀思、纪念、珍重,传承、责任、感恩,不负时光,珍惜当下,牢记嘱托,勇敢且从容地再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