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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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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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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记(组诗)


董欣潘

 

 

路遇

 

 

枝头挂果,是那种极为细小的果子

透着光泽,金黄而绚丽

一只鸟儿从枝上努力往下

伸长脖子,啄食这些果子

而后,又有一只飞来

径直栖落在果枝间

先用喙啄啄这粒,又啄啄那粒

似乎在精挑细选,并不时

振动翅膀,欲飞不飞的样子

 

那是深秋的一个周末

我在老家花蕉头路边的一棵杂树上

遇见的一个情景。那里临海

可以听见海浪扑打礁石的回响

在动静之间,我看见它们

一前一后离开果子和树枝

越来越小的影子化入海天一色

 

 

 

与马铃薯相依为命

 

 

人一生最大的遗憾

莫过于永远不能圆最初的梦想

即使是与土地相依为命的果蔬

亦然,受制于自然节气

时也,势也,终究还是命也

忆起从前的年月

那些种植蕃薯、马铃薯、槟榔芋

挖苦菜,摘野果的日子

依然记忆犹新。岁月不苟

风雨经历,那些过往的人事

已无处可寻

 

 

 

苦瓜记

 

 

一生之苦莫过于苦瓜了

纵然它只为美而生,为爱而活

身心是苦的,汁液是苦的

秉性也是苦的

即使经过沸水烹煮,其味仍苦

仿佛它是为谁受苦而来

在汹涌澎湃的苦海里,苦苦挣扎

在苦不堪言的尘世上,苦中修行

而挂在棚架下的苦瓜摇摇晃晃

一如我在人间苦中奔波、苦中作乐

 

 

 

荒野记

 

 

一片荒废的田野,风吹草动

似乎有什么出没其中

一片荒废的田园,从前长出稻禾

何其茂盛,如今什么也不生长

 

只是生长荒草的田野

从前我们多么熟悉

除了拔稗子割稻谷

还捉过泥鳅,钓过毛蟹,放牧过牛羊

 

曾经是粮仓,也是乐园

现在它什么也不是了

只是一片荒野,无人记得它

丰收幸福的景象

 

 

 

排斥

 

 

一个人走在自己的阴影里

走着走着,太阳出来了

另一个人就会现身

一路跟随,匍匐

仿佛在向大地顶礼膜拜

 

我深知,隐藏在身上的影子

无法排斥,它会突然在某个时刻闪现

即使阴霾天气,影子消失

也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

 

多数时,我并不喜欢黑夜

但对潜藏在暗处的事物

总喜欢想入非非,并保持警觉之心

 

 

 

生蚝

 

 

长年生长在深海里

坚硬的蚝壳每次迎合风浪冲击

突遇险情时,在开合之间

身心观察身外事物

蚝壳紧闭用于自卫。据说

因为它本能极具超越自然力

一般人难于应对

 

有一次在生蚝馆,盘中生蚝像锐士

一个个身披铠甲、坚如磐石

我手握一枚锐利的钢针

却怎么也翘不开它的嘴

 

 

 

喂鱼

 

一个女人在溪边喂鱼

她将手中光饼一粒一粒掰开

扔进溪水,她每扔一次水中

鱼儿就一哄而上

潜泳、抬头、跳跃,抢夺食物

在它们眼里这些美食仿佛从天而落

因为“僧多粥少”,多数鱼儿抢不到

即使如此,它们仍然一次次奋力潜泳

汹汹而来,败兴而去

 

2022.03.21

 

 

霜降

 

初冬的早晨,雪花飘在远方

将自己堆积成一座雪山

 

霜降于大地,我路过遇见的一幕

草尖上结着一层

类似于雪白的东西

光照在草丛

闪动晶亮之光

 

溪水就要封闭起来,万物沉下心去

一遍遍思虑自己

种子被大风带走,在一堆乱石中

将身心埋入泥土,生根发芽,开出花朵

 

 

 

相逢

 

江湖宽远,草鱼们成群结队

低头悠游,如同你我在故乡

 

时隔多年,一尾鱼儿逃向水域之外

激起的水花,至今还在向外扩散

 

草鱼们远游回来了,一如我们

少小离家老大回,江湖凶险

我们只投奔自己的故土,为爱相逢

 

星光点点的江面,轻风拂过

似神灵之手,平复了往昔

 

 

 

遗忘

 

 

死神偷窥在一米之外

它最惧怕大风,经过的土地、草场

土石开花,草木汹涌皆兵

江湖掀起水波,云雾翻卷

 

也很快就忘记了,大海旧日的伤痕

覆没的船只,那骤然而生的疼痛

 

还有什么是没有忘记的呢

草尖上的风暴,从不留下痕迹

风止于流动,平息了一场谎言

 

 

 

绳子

 

 

绳子实在不是维系世界良好关系

最好的器物,它虽有温良

和爱的一面,如一根红头绳

完成了千里姻缘一线之牵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它暴力的倾向不容质疑

 

有时候,绳子捆绑的并不是作恶多端者

被五花大绑的不是作奸犯科者

而是无辜的人,他是草民

与稻草编成的绳子有相同的草命

当它草草地挂在一个人脖子上

如一条毒蛇,咬断他卑贱的宿命

 

 

 

风车

 

 

古老的农具,木质结构

如今在乡村已难见到

像一头骆驼,四脚着地

墙体一样的身子宽厚而腹空

顶端有个大漏斗,专门呑食谷物

 

那是上世纪才有的老物件

我记得那时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

每当秋收时节,稻谷日晒后

都要经过风车分离

我摇动手柄,父亲将谷物倒入斗口

叶片随手势轻重轮转而风生

轻薄的瘪谷随风而去

饱满的谷粒落入箩筐

 

那是一个物质溃乏的年代

风车扬起的风将旧日子一再吹黄

也吹成一帧帧黑白的记忆

 

 

 

下南里古榕树群

 

 

出古林西桥五里路,便是大海

下南里村像一块天然的璞玉

镶嵌在路旁,闪着葱翠之光

老宅子散落斜坡上,饮烟袅袅

一座宗祠坚守在岁月的边缘

它有数百年精制的时光

络石花爬上矮墙,春意轻描淡写

瓦楞上花蕊细碎的景天草,泛黄而艳丽

村子边,我遇见一群老榕树

五百年的小叶榕,枝叶遒劲,昌盛而荣华

据说此地水土尚好,人树同寿

树下飞来的鸟儿,仿佛远归的子孙

看守越来越空的家园

海风轻拂,春光荡漾,似某种神谕

 

 

 

风中所见

 

 

尘世何其喧嚣。尘埃在风中身不由己

芒草虽凌利,也敌不过大风

一次次吹刮,身子倒伏在地

心却多有不甘,几回想挺身而起

在晃荡中总是那么力不从心

我也是,在猛烈的风中

一次次向大地匍匐下去

 

 

 

草命

 

 

“飓风过岗,唯草伏存”

那漫不经心的小草,活得最长久

四处蹦哒的死的更快

在逃亡路上,草命也是命

死亡为新生,其命维新

火在草的身上找到燃点

草从火的心里找到痛点

 

 

 

命运交响曲

 

 

寂静的夜晚,一个人独坐

聆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月华宁静,洒满大地

从窗外流入的轻风习习

银辉闪动光芒穿破冥色

自那棵玉兰树的枝叶疏漏过来

求之不得的美与善,其实无处不在

一如那些恶和丑

人之所以成为人的一个可贵之处

莫过于他无所畏惧的勇气

而每个人奔波在人世

总有运气不济之时,多舛的命运

随时会来敲门

是洞开门扉还是闭关门户

是迎难而上还是选择退缩

但有总人宁愿迎向狂风暴雨

在强大的命运之神面前

从容不迫,一无返顾

在没有退路的路上,宁愿拔刀相向

冲锋陷阵,背水一战

即使倾覆于时代的洪流

也要发出几乎无闻的吼声

青史只论成败,不问因由”

机遇只留给有情怀的人,荣耀的光环

只配戴在功成名就者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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