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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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寺
大雄宝殿虽小，有佛和诸菩萨安坐便好
香火缭绕不绝如缕，有三两香客甚好
晨钟与暮鼓，木鱼的诵经声
声声入耳、入脑、入心，甚好
寺院旁一眼泉水从严密的石缝中悄悄溢出
清澈、透亮，微微荡漾的流泉
一如佛性，洗却凡尘
九峰山环绕而去，山石静寂，草木森然
野山茶有春秋的气色，自然、本真
眼前枝叶葱茏与枯败同时生发
耳畔的鸟鸣有此起彼伏的命运
万物皆为空，不过在人的一念之间
万物皆佛心，亦在自然幻变中轮回
另一个声音
草丛间似乎有光芒闪烁
岩石上星火迸溅，田野里
一股磅礴的气流在迴旋
像是另一个声音
从大地深处发出来的
时断时续，中间还夹杂着
几声沉重的叹息
杜鹃啼血，她艳丽的花色
悬垂于枝头，仿佛吐露生命的
最后一个声音和那滴血
黄昏
又一个冷冬。土屋柴门虚掩
风从风中腾出一只手来
先敲一敲门而后虚掩的门“吱”的一声
被推开，一束光突然闯入屋内
冒出一团让人眩晕的漆黑与虚无
这是漫长冬天的一个黄昏
寒冷的山地空无一物
门外柴草显然不足以抵挡凛冽
而啸叫的冷风，但对过冬的老人
即使只有一丁点柴火也是重要的
他坐靠在背风的断墙边
暂时躲过大风的侵袭
溪水早已封冻，冬日气韵萧瑟
北风呼啸而凶猛，时间寂然
茅草屋毫无烟气像一座荒丘
天色似乎越来越昏暗
这是冬天的一个漫长的黄昏
小村也有避世之虞
悲凉而孤独，如冬天的收容所
暮云低垂，仿佛大地关上窗门
夜光顿起，仿佛黑夜伸出另一只手
山里红
没有比它们更美的事物了
这些挂在枝头红得发紫的果子
如果有风来，它们会顺着风
摇曳、晃荡，满怀喜悦
但，山中多数是寂寞的日子
秋日私语密密麻麻，宛若天籁之音
这些安静的果子一如朴素的旧爱
裸露在秋空下，享受静好时光
过路人借光经过树下
拖动一身笨重的行囊，独自前行
山里红空悬高枝，鲜红而艳丽
内心点燃一盏灯，炫亮而温暖
行走的树
一棵又一棵树行走在路上
与另外的树相遇，列队而站
它或许长在一条岔路口
从一座村庄去另一座村庄
像我这样漫无目的地在世间走动
没有想要去哪里，只是偶然出来走一走
见一见世面。遇见那么多树真是奇迹
它们的枝干并不高大，但遒劲有力
树枝向外伸张，像一群人伸出手臂
似乎想握住什么
有时风从左边吹过来
而鸟鸣自右边传过去
我走到树与树之间，抬头看了看天
只见白云从树冠顶端缓缓飘移
宛若神明在头顶三尺高处低视人间
每一味药都有妙用
鸡冠花可观赏，亦可入药
车前子白色旧小花
在路边和河旁随处可见
地耳草的叶片呈三角形、长圆形或椭圆形
那些田埂、沟里、草地
以及撩荒地都是它的地盘
百合，豆蔻，龙胆，郁金
天冬与麦冬，在广大的乡野
它们各具其性，各有用处
而神曲是好的，绝妙的
还原人的美妙旋律
木蝴蝶、凌霄花和石菖蒲
构建成一座自然的宝藏
在鼎好药店，我历数它们的功德
贮存在一个个小小的药柜里
那良善的药香我闻了又闻
而无比受用
旧时光
时间真让人放心不下
想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时候
仿佛只有空寂的日子时间才有意义
仿佛爱，等一个人久了
等待也变成一种习惯
但她来与不来，时间都会用旧
似乎也无所谓来与不来
一个人愿意这样等待下去
空余而孤独的时光消磨殆尽
而时间从不说话，只记录
有时也不记录，只删除
有时也不删除，只隐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