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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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遗余力地鼓吹什么
稻草人独立在旷野
在麻雀眼里，这些稻草人
手握长剑，背插令旗
威风凛凛像一个个天兵天将
在稻草人看来，麻雀们
是一群左邻右舍的穷亲戚
像我众多乡亲在秋收后
忙里偷闲捡拾地里遗落的颗粒
它们只是一些过惯小日子的人
从简陋的稻草房里溜出来
扇动翅膀，一次次低三下四的乞求
而风不遗余力地鼓吹什么
只有风知道，麻雀们惧怕什么
只有稻草人知道，风鼓吹什么
没有人记住一场风的颜色
起于青萍之末
路上遇见什么吹刮什么
有时撞上一座老宅院门环
叮当响的声音
仿佛春天来敲门
有时碰到一座山
一点一点削石成土成泥
把一块地刮成薄地
将一阵大雨吹落成一池春水
令一座老旧城池春心荡漾
没有人记住一场风的颜色
也记不住曾被风吹成
五颜六色的花草
风吹过树和天空
秋收后，大地空阔起来
经受过镰刀的稻茬，如终老一生的人
抬头望向山崖和苍穹，北风起
危崖上一棵树，像一只鹰
鼓足力气张开翅膀，作欲飞状
头顶阴霾的天空，风卷残云
似乎要腾出一条通道，迎接鹰的飞临
树枝遒劲如爪，一次次想抓住什么
却又一次次扑空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
别指望一场大风
将地上的一切刮得干干净净
别指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
能够清理完大地的物什
崭新的，陈旧的，破坏的
在我心里，风似乎是一个没有担当的家伙
明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刮
吹着刮着便没有了声息
它将一件衣服吹到了某棵树顶
令一个苍老的母亲伤心了一整夜
它把一张还没写完的情书
吹出窗外，卷上天空，飘向远方
却让一个少女心无所寄情无所托
一场大风就是一个疯子
不管遇见谁，都伸出不安分的手
摸人的脸，扯人家的衣袖
撩乱人们的头发和心思
风改变一些事物的方向
我相信一首诗的出处
相信它在时间有限的长度里完成
它的使命众所周知，准确的说
每个字每个词都在引领诗人
向着诗意的方向进发
不管路途多远，将遇见什么
只要诗在心头如同一盏灯
只要有一缕星火即使微弱
也会闪烁成为永不磨灭的光芒
不知道风在鼓吹什么
风一遍遍清理荒草丛生的田地
刮过一湾湖水，吹乱一片水波
胡乱推倒几个稻草人
安抚一丛野花
掀起一阵尘埃
按下一粒种子不安分的心
我不知身边经过的风
是一股什么风，从哪儿来
有人说它起于青萍之末
“起风了！”有人对着一阵大风喊道
风从几万里远的地方起程
没几天就吹到眼前
云卷云舒，不完全是它的真身
一片叶子可能是它的现形
不知道风在鼓吹什么
风比人聪明，比人善解人意
无中生有的风，当我说着风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突然消失
土地上的事情，风比人了解得更多
树叶和风
像一对患难弟兄
跑动起来，四处飘荡
直到融进一片繁华的闹市
或者，飘落一座荒废的厂区
没人会注意，也没人拾起
这枚秋叶，像一个人被遗弃，被遗忘
只有风时常关顾，掀动它的衣襟
如同天涯孤客，彼此聊以慰藉
时光如此匆匆，又是一年秋季
风萧瑟吹过，树上的叶子又要脱离
它的母体，那么多的游子
正在奔赴它们未知的前程
如同我们，怀揣着一颗初心
憧憬，希冀，又纠结
但，天地空阔，哪里不是命运的疆域
一枚叶子，飘落大地，化为尘埃
拥抱蓝天，迎风飞翔，像一只鸟
尽管飞不到雄鹰的高度
风的悲悯
风吹过风。风赶到另一阵风的前头
它的喉腔被自己喊破
它的肉身被自己撕裂
它从小心翼翼到心无旁骛
但你仍然无法想象它的
小或大，轻和重，温柔与暴力
风行走人间的样子多么与众不同
有时奔跑、逛荡，有时溜达、晃悠
没有人看见它谦谦君子的模样
崇山险峻，江海辽远
人们诅咒一场风暴制造的惨剧
却无人问津它将一株弱小的花草
紧紧揽在怀里时
突然闪现的那缕悲悯
风吹过我也吹过一无所知的尘世
我对半岭村竟然一无所知
对它的每朵花，每株草，每粒土石
一无所知。甚至是
流云与秋光，一无所知
秋日朗朗而照，我走近它的宗祠
它五百年的薪火相传我一无所知
时光在飞逝，古老的村落风云变幻
它有着怎样的历程才成就今天的富足
像一缕风，我应谁的感召慕名来访
当我穿街过巷，经过长廊，坐在凉亭里
哦，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吹过无知的我，吹过
我一无所知的尘世
在路上等一阵风来
多数时，风有一阵没一阵的
吹、拂或刮。有时力气大一些
有时用力又很小
一场风暴或一缕小风
总是不以人的想法出场
它来与不来我都在路上
走累了，汗流浃背
坐在路边的石头或某棵树下
等待一阵风来
那是盛夏的午后，太阳最暴烈的时候
我想风啊你就来吧，使劲地吹吧
即使你吹牛，吹破了牛也行
即使你只是一小缕一小缕
有气没力的吹也好
有总比没有好
不管我如何在内心祈求和暗示
它始终都没有来
这样加深了我对它的怨气和火气
周身热浪翻腾，像凝结成一颗炸弹
随时都会引爆
我四处张望，在寻找什么
除了阳光下夯实的土，火热的石
那些软巴巴歪头的草，不理不睬
西风吹过老树
西风一遍又一遍刮过老树
几成孤独的枝干。一只鸟窝加重了
一棵树的负担，摇摇晃晃
已经没有叶子可以抖落
但那些鸟儿依然还会从远方飞来
像我一样怀旧，眷恋着故土
树下老宅子不知何时升起炊烟
闪着不曾眠灭的火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