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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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颂
十月怀胎
稻谷扬起丰收的喜悦和芳香
万物披红挂彩
金色的十月，我的祖国华诞
我的孩子应运出生
为了抵达这个美好的月份
我十年磨一剑
药物记
肉身乃用旧的破船
药物只是一种修补剂
伤者疗伤
痛者治痛
但，有一种苦痛是药物无法治愈的
它发自内心，在生命深处
灵魂的损伤即使神医
也无法做到药到病除
两只蝴蝶
那年登山途经一片松树林
偶然发现树枝上倒悬着两只蝴蝶
它们重叠在一起，像一对旧爱
或新欢，静默在时间里
那时林子安静极了，除了它们
在空中摇摇晃晃再没有其他
我突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它们的爱一览无余
又仿佛悬而未决
悬在空中的美，孤独而让人心疼
那时天地空明如洗，通透光明
仿佛这是世间最后的爱
短暂而美好的事物
一边走一边想起一首诗的出处
有人在阳光下清除污秽之物
有人在阴暗里用心吟唱美好的诗句
我相信那些无法忍受的事物
都源于自己的内心
能够排解的难处就不是什么难处
能够苦中作乐的我都能乐在其中
确信美好之事皆是上天的惠顾
即使短暂，也应倍加惜福
秋夜记
朝有光的方向走去
路上并没有遇见可遇之人
过往的除了风推着人走
还有被它裹挟着的树叶或纸皮
和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狗
但不知它从何处闯出来的
经过我时，回头对我狂吠了几声
像一个素不相识的问路者
它扭头而去消失在黑暗尽头
而我走向光影交错熙熙攘攘的街头
爱一辈子都用不完
从某个窗口望出去
所看见的，都是一幅幅流动的画
绝无仅有的画面像电影
一帧帧闪过时间的记忆
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有时我也会看见你
从我的画面中走过去，但你不知道
有人在窗口背后默默注视
仿佛那是一个恒久的约定
你就这样一无所知地
置身于我的画框里
月事赋
那火热的，绚丽的，庄严的
红色是美的
那一滴热血
那一缕火光
那一丛红花
那一面旗帜
还有一种鲜红，源于生命
本应是伟大而神圣的红
但在世人眼里
有时却让生命蒙上无端的羞辱
溜出大海的鱼
八月梅花潮
海水一天比一天看涨
狭窄的河道突然扩大了许多
旱地宛若泽国
曾经勾不着的花草
成为一片水的花园
因为海水涌入，溪水更加宽大
鱼族们潜泳其中乐此不疲
多么亲切的一条溪水啊
一条溪收养的鱼类数不胜数
咸淡交错之中，鱼水独自承受欢喜
一些海鱼迴溯而上
另外一些常年生活在溪水里的
鲤鱼、鲢鱼或草鱼会不会
趁着涨潮的海水溜出大海
看一个人钓鱼
一条小鱼被人当作饵料抛入溪水
一条大鱼眼看着上钩
却吃掉它，鱼钩还在，钓鱼人还在
从大海赶来的潮水漫向更高
更远处，但水已经不是原来的水了
鱼似乎也不是，钓鱼人也不是
我早晨遇见的那个人
还在高举钓竿
他手中长长的钓线和鱼饵
一次次搅动得这片水域动荡不安
这是溪水与海水的交界处
咸水和淡水混合在一起
仿佛那些鱼类早已适应这样的处境
仿佛一条鱼在咸淡不一的水里浸泡久了
身上必然滋生出一种混居于世的能力
我站在岸边看钓鱼人很久了
仿佛我也是他手里的饵料
随时会被他抛进水中
没有叶子什么事
当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来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从前的温柔哪儿去了
换成一副凉飕飕的语气
草木进入秋天
已没有叶子们什么事了
它们似乎也不想呆在树上
吹冷风，听萧瑟
看枯黄的时光，零零碎碎
它宁愿从枝头跳脱而去
索性逃离曾经的荣华与欢乐
与那些没来由的风眉来眼去
秋风涤荡，万物正物离场
接下去是冬天
而春天离得不远，春夭
仍埋藏在一片叶子的心里
慢火车年代
从前的时间很慢，很慢
慢到一列火车
没有白天和黑夜
在爬行
喘着粗气
带出几声长长短短的汽笛声
像一个人被命运追赶着，嚎叫着
如某个灵魂从黑暗的山洞里发出来的
仿佛他经历过什么
挣脱了什么之后
那一声舒缓、愉悦的叹息
乡下老房子
眼前这座老房子不知建于何年何月
但从门楼的气势和雕梁画栋看
主人曾有过多么辉煌与荣华
现在，它窗门洞开，歪歪斜斜的
站在风雨中，像一个孤独老人
望眼欲穿
戏剧
剧本早就写好，命运编排妥当
戏台上主角和配角轮番上场
将凡夫俗子的一生重新演了一次
现在，人们所见的一幕
不过是寻常百姓的故事
那些逆来顺受的，不时奋起反抗
那些吃香喝辣的，闹点小情绪
唯有拖板车的擦皮鞋的拾破烂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街头某个转角
在尝尽酸甜苦辣之后背过脸去
那情形像我邻居家的大爷大妈
既平淡无奇又扣人心弦
而生活就在这看似没戏
却饱含着戏剧的那一刻
完成他们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