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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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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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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欣潘Ⅱ死亡是慈悲(组诗)

过红绿灯


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小城里

一定是有一辆车是属于你的

可能是汽车,共享单车

或者三轮车。那些尚未出厂或已骑行在路上的

正在过十字路口,红灯和绿灯同时点亮

从十二秒处开始倒数……

进入读秒阶段:三,二,一

两股不同方向的车流人潮

像两支势均力敌的势力

奔涌而出或戛然而止

如矛和盾或榫与卯

急速进入各自的轨道里



羊肉摊


一只羊头被按在厚重而油腻的案板上

微闭的眼睛斜视着每一个人

嘴巴紧闭,像在回味啃食过的青草

又似乎默默品尝春天的气息

它的身手已在异处

有人买走它细长的前腿

有人拿走它偏瘦的后腿

还有人将它的肋骨一根一根卸下

我只要了它的胃

翻出被青草浸淫过的褶皱里

残留许多尚未消化的草叶

但已分辨不出那是一些什么草

它的胃口那么大,吞食的青草那么多

即使如此,依然活不过

青黄不接的秋天



臭豆腐摊


街区某个角落,最先触动味蕾的

是食物中一种叫臭豆腐的美食

一挑沉重的担子,两端特制的热锅与物什

并拢在一起,构成他简易的谋生舞台

街上行人熙来攘往

宛若一片汹涌澎湃的水域

像一尾鱼,他沉潜在人海里

埋头料理自己的生意

他的吆喝声那么细小,微弱

几乎被此起彼落的声浪淹没

我每次经过,看见他将一份煎好的臭豆腐

递到客人手里,总不忘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那时,整条街区充斥着五味杂陈的气息

有时候,一种香气很容易让人忘记

有时候,某种臭味会令人记忆一生



道路白改黑


城里的道路正在白改黑

但不管怎么改,路还是那条路

无论如何变,还是那么长

每天走过的还是左邻米小姐,右舍张大哥

每一次遇见的人还是那几个

昨天王校长,今天陈老板,明天还有谁

一条路没有截弯取直

还是那么弯弯绕绕,只是更改了颜色

增添了几盏路灯,像一个人白发染成黑发

从某个拐角的地方走出两个人

黑发手牵白发,一路摇摇晃晃



桐山老时光


溪江巷越来越窄

木板瓦房一再低矮、萎缩

成为小城一件件旧补丁

沿街理发厅、香烛店、蛋糕坊一字排开

从北市场飘过来的牛肉丸香气

依然有老桐山味道

一个微雨的暮晚,你撑伞走过街头顶

锅边糊是必须要品尝的

还要外加一根油条或一个煎包

那可是地道的老桐山味儿

这还不算,你必须走进馄饨王百年老店

来一碗喷着葱油香味的馄饨

本地的小吃品味独特--

店下炒米粉,点头米粉汤,何坑芋头丸

还有管阳泥鳅面和西阳肉片

在桐山,你还要喝杯老白茶

看一段“姚家班”木偶戏,那位老戏骨

指间拿捏着缓慢的老桐山时光



滨海大道向南或往北


滨海大道南向是海

是浩渺的烟波顷碧荡漾,没有帆影的船儿

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

大道北侧是错落无序的水塘、田亩和山地

是相隔不远的一个又一个村庄

偶尔缓慢飘过悲凉的唢呐声

这是小寒与大寒之间的某个晴日

滨海沿线从站前大道拐一个弯

擦身而过的火车南来北去

可以听闻时缓时急的声音奔驰过冬天

码头边上有人在装卸木材,这些木头从何处来

像一具具受人摆布的骨殖

横七竖八在道路边缘,等待救赎



记一场雪


似乎“银装素裹”仍不足以形容

这场雪的美,冰清玉洁的美人

天宫降临的仙女,或许凡心太重

一夜间呼朋唤友,纷纷而至

曾遥想千里冰封的北国

万物在冰天雪地里一边坦露,一边隐藏

如今谁又悄悄塑造一个纯净的江南

记得多年前雪花轻轻盈盈如仙子

雪落雪的,我喜欢我的

有一次从树下走过,雪花漏过树叶

落在我身上,又掉进草丛不知去向



死亡是慈悲


每天所见都有死亡发生

一生奔波与所作所为

难道是为了替那天积蓄能量

一个人修行在内心深处

吸纳真气,排除污浊

使灵魂更驱于完美和圆满


深知一生短暂如蜉蝣

爱一天都不够,因此我紧绷时间的发条

不敢有任何懈怠。将每天练习

当作死亡修行的仪式

温习掌握它的一招一式

并听从召唤,时刻准备着


他们说,尘世如浮云

只是漫长旅途中的一个驿站

就像我曾经到过九寨沟或天山

如今我羞愧于即将到来的日子

既忐忑不安,又诚惶诚恐


此生我有太多贪念无法割舍

有许多真爱,未曾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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