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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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星星还小的梦想闪着光
我的需求不多
希望有一个美好的梦
梦里捡拾一块石子
那来自天上的陨石
据说，有缘人会捡到它
并带来好运
我一直期盼着，与其说是企求
不如说是梦想
一个小小的梦想
比星星还小，闪着光
路的每个拐弯角住着一尊佛
山路弯弯，左边悬崖，右边岩壁
陡峭，逼仄，直指苍穹
路尽头，一座小小的庙宇
山羊经过时会左顾右盼，小心翼翼
山民每次去庙里烧香、拜佛
总是蹑手蹑脚，谨小慎微
但他们怀揣善心，口诵佛经，执着修行
他们确信，路的每个拐弯角
住着一尊佛
风中的灯火
风是隐身高手，只要它愿意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它摆不平的事物
它只要轻轻一吹，拼接起一幅
浩大的春天花草图，只要那么悄悄一刮
便消磨了厚重的土山或岩石
令一个人低矮下去，直到埋进土里
但，它有一颗悲悯之心
扶起过倒伏在地的小花小草
让一只落单的雁子重新跟上雁群
那些年，我们在风中做了很多事情
大多都忘掉了，只记得
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
用心呵护过一盏灯的火苗
为了不让它在风中熄灭
我一手持灯座，一手护灯火
小心翼翼在黑夜里，一路行走
干净的事物
牛粪是干净的，用来生火烧饭
稻草是干净的，铺成一架床
石头是干净的，摆成一张桌
溪水是干净的，泡茶，酿酒，洗脸，擦身
山果是干净的，充饥，解渴，祭祀山神
那片稻田
我深知，惟有一片宽厚慈爱的稻田
才能让稻禾们自由而茁壮成长
献上处子之心。秋风起
稻浪此起彼伏，太阳底下
父亲调整春天时以退为进的姿势
虔诚但执着的一步步
将秋天逼出一片金黄
他多么心安理得，埋首稻田间
古铜色的脸颊上汗珠滚动，如一粒粒珍珠
绽放出晶莹剔透的光亮
一边收割稻穗，打出颗粒饱满的谷子
一边将遗下的稻草堆放成山，不远处
麻雀们叽叽喳喳，似乎已迫不及待
我每次手捧饭碗总会想起父亲
和他起早贪黑、默默劳作的那片稻田
我确信，惟有忍辱负重默默奉献的大地
才配得上一群人和一片片稻子
躬身，弯腰，每一次俯首
仿佛替我们献上感恩之心
爱一切天然之物
那些好的，坏的，散落一地
等待我去捡拾；那些美的，丑的
垂挂在枝头，显现在草丛或岩石和墙壁上
等待我去观赏
一切天然的事物我都爱
除了赞美，我没有别的意思
仿佛溪水流淌出春天的心声
泪水和悲伤无关，喜悦和光芒相合
这世界除了自然而然的事物
没有一样东西是纯净的
像一块地毯表面绚丽多彩，光鲜亮丽
背后一团乱麻，一地鸡毛
因此，我爱一切天然的事物
哪怕她是细小如一星半点的微尘
一截朽木也有春天的渴望
一截朽木，枯槁、腐烂
有什么用处呢
做梁柱不行
打家俱不可用
生火煮饭没法烧
只能扔在一边，在风雨中
继续腐败下去，直至化为尘泥
某一日路过时远远望见
漆黑又腐败的木头上
生发出一片类似于绚丽的植物
走近一看，果然是菌子
鲜活、多彩的菌花，静静的衍生
仿佛时间的奇迹在它身上回光返照
生活的每一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
谁能想到，一截朽木濒临死亡
或奔赴在死亡的路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从内心深处
激活出对春天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