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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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山石头
山不高，土石垒成
锣是石锣，声音坚实不破碎，不飘忽
鼓是石鼓，不空洞，不虚无，铿锵有力
宛若警世器物
老乡告诉我，只有心怀梦想的人
才能擂得动锣鼓震天动地的喧响
那些随时现身的山羊和牧人
仿佛守山的神
向往
为了更高的仰望与憧憬
我像一粒萤火虫持续往上飞
天那边有几颗星星
但没有人知道
一粒蚂蚁蜿蜒曲折的命运
和它们一样，昼伏夜行
也无人问津一条蚯蚓
一生都在地底层，摸爬滚打和蠕动
努力钻出地面，就为了那缕光明
归宿
路上有许多岔道
不知道哪一条将通向自己要的去处
随便选择一条路，走着走着
就看见一座坟横亘在面前
好像荒废已久的样子
坟头的荒草中又长出了新草
和几丛尚不知名的小花
没想到，一条路和一座坟连在一起
一个人的一生约等于一条路
到一座坟的距离
偶尔有风吹来，几声长长短短的鸟鸣
像杜鹃或者鹧鸪的叫声
让一座死寂的坟，突然有了动静
还乡记
梦想古人告老还乡
一驾老马车驮着半生行当
风雨中踏过泥泞之路
返回朝思暮想的故园
土坯房还在，墙根下青苔闪着幽光
几分薄地是祖上遗存
多半生长着别人的稼禾
近村情更怯。时已暮光
不见牛羊归栏，鸡鸭入圈
零碎的犬吠声从老榕树阴影中飘出
难得一见的小童躲闪如陌生人
随手关灯如隔世的寥若星辰
却难掩零零碎碎的乡音
走在父母曾走过的街道巷口
走过南山北岭和一条弯弯绕绕的白露溪
这一山半水间，坟添几座，渔塘少了数口
允许我重新植下松竹梅与桃李
替它们料理杂草，翻培新土，浇水施肥
日起炊烟，夜听风雨
这是杏花和梨花簇拥的江南
也是鱼水汹涌、渔舟唱晚的渔村
料想我不负青山绿水它们亦不负我
只是这样的一个梦想想想就好
故乡在眼前如远隔千里之外
乡愁只是一段无法抵达的梦想归程
杜家堡
在杜家堡，学习古人遁世之术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
坐守日出日落，像石头隐姓埋名
终年沉默在古墙古道的想法里
保持本真，遵循古训，谨言慎行
做沉默的大多数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在一座山的突出部矗立着一块石头
嶙峋，陡峭，突兀
孤独坚守了多少年
山风曾经为之大呼小叫
山羊经过时为它提心吊胆
鹰隼从云中飞来，蹲伏在上面摇摇欲坠
某一天，山洪挟持了石头滚落谷底
那一刻，大山发出“轰隆”的吼叫
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仿佛脱离自己的危险
磨刀石
它认识各种刀具
有迟钝的，像一个人在世上呆久了
身心俱疲，筋骨劳损，精疲力竭
有出现豁口的，就连一根草也咬不动
它记住每一把刀的身世
从铁石开始，一直熔炼成一块铁
锻造成一把刀，而后冲出江湖
掀起了一场又一场血雨腥风
但人总是要老的，一把刀也不例外
一旦沾染上血水，如果长久不加清洗
刀身生锈，刀口散失锋芒在所难免
一把好刀要时时修心养性
身藏刀鞘内，收敛毕露的锋芒
一把真正的好刀要时时磨砺自己
才能永葆初心，完成使命
而一柄初出茅庐的小刀
更乐于接受磨砺。人生就是这样
从最初无知到最后登峰造极
谁又不是经历过一次次淬火、磨炼
成就一生的梦想与荣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