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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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往事
退潮了，大海突然空出来
那么偌大的一块沙地
有人用竹枝在上面画下一幅幅画
那些童年、少年和青年
那些熟悉的海洋事物：
梭子蟹、皮皮虾、八爪鱼、鲳鱼和飞鱼
他曾画下拍岸的惊涛卷起千里雪
阳光倾碧荡漾，海鸥穿过波浪
渔船迎着夕辉正在归港，星星点灯
他画出海的日子，阿爸捕鱼，阿妈织网
鱼水之欢
一条鱼那么快就忘记了自己
在海里，它的喜悦或悲伤
远比大海广阔和沉重
它每一天都活在浪尖上
那一道道湍急、汹涌的潮水
那激流，漩涡，险风和恶浪
风吹散了云，风云留在了天空
鱼随水游泳，鱼水欢腾在大海
一条鱼不知道潮起潮落
都是太阳与地球引力的结果
也不懂得苦从苦海里脱身
凝结成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盐
世间万物都不是独立存在
一物消逝，另一物出场
仿佛都是最好的安排
卖海货女人
一个女人在海边兜售海货
她是讨海人的妻子，也可能是女儿
小摊上摆放着几小罐海产品
盐巴腌制而成：藤壶、刺螺、辣螺、泥螺
和一篮子外壳乌亮的野生贻贝或淡菜
有人路过，匆匆忙忙之中停下脚步
随手带几样回去，但没人跟她们讨价还价
他们知道这些海产品从哪里来
讨海人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当她们的男人或父亲，驾着船穿过风浪
他们是一些在浪尖上讨生活的人
我记得有句老话：“一粒藤壶一条命”
大海的一部分
一只鱼，一尾虾，一缕波纹
与大海同频共振、沉与浮
都是它们的宿命
海水是大海的眼泪，带着星光，浮现人间
我们彼此度过每一个日子
平平仄仄，欢欢喜喜，苦中作乐
都是大海的一部分
钓鱼
海边垂钓。将钓上来的鱼儿
大的扔进桶里，小的放回海里
桶里的鱼儿活蹦乱跳
一副庆幸脱离苦海的样子
却不知等待它们的将是什么
放回海里的逃之夭夭，竟然不懂回头
垂钓者不管它们，埋头手中钓竿
固执己见，动作娴熟
将一枚钓钩快速伪装成一粒诱饵
这一回他要用力将钓饵抛向更远的海域
希望钓上来一条更大的鱼
风一次次鼓动自己吹过嵛山草场
嵛山岛置身在波涛汹涌之中
辽阔的草场涌动着绿色的波浪
风一次次把自己鼓动起来
把草吹低，将那些无用的草
连根拔起，吹向天空和大海
吹向更远的地方，即使
它们并不愿意，即使它们
有自己的想法和更好的去向
也没有办法能够阻止一场大风
将轻薄之物吹得七零八落
事实上，在偌大的嵛山草场
除了草和那些散落一地的羊
露出草地的岩石，和大小天湖
风已没有什么可吹的了
在风主宰的世界里
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变成风
但更多的草会顺从风，风吹草低
牛羊散游在无边的草场
不见牧羊人骑着马匹，挥动鞭子
仿佛在绿草如海的草场上不需要牧羊人
仿佛羊和小草早已和大风融为一体
台风过后
大海渐渐平息了惊涛骇浪的狂暴
大片乌云从天空撤退
海鸥们归来了，急忙穿过细浪
停栖在礁石。对一场刚过去的台风
鱼族们没有多少记忆
但我仍心有余悸。目睹一棵树
树枝折断，落叶一地狼籍
内心焦灼不安，不亚于另一场台风
惟有礁石静默，保持内心坚定
即使狂涛汹涌并不为所动
阳光俯身，试图将大海的伤痕一一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