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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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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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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一碗“水疙瘩“

点点爸应邀参加老乡聚会,点点妈作为芮城媳妇跟上凑热闹。一帮从洞宾故里走出的芮城汉子围桌而坐,一边品尝来自家乡大厨制作的空心饼夹肉、酸汤面,一边畅想故乡久违了的特色小吃。席间,一位老乡谈起了风靡家乡的一种面食——芮城水疙瘩。

“清水和面,加盐,加椒叶,酱豆葱花炝锅,拽面片下沸水,稍煮,收汁,舀一碗在手,筷子一搅。哇,汤汁香浓,味道醇厚,面片吃到嘴里那是一个‘滑’,舒服!”

这位老乡生性儒雅亲和,又擅操翰成章,追忆起家乡美食,自然是娓娓道来,绘声绘色,仿佛一碗味道鲜香的水疙瘩就放在眼前,惹得“吃货”点点妈不由垂涎三尺,向往不已。——不吃水疙瘩已多年呀!

老乡说的水疙瘩,用点点妈家乡的话说起来,应该叫“福疙瘩”。因为在点点妈的故乡禹王城,“水”发“福”音。只是点点妈的家乡鲜见花椒树,乡邻们也没有晒酱豆的习俗,所以,同样是水疙瘩,配料与清波兄形容的水疙瘩相比,内容听起来好像寡淡些。但即便如此,素来不喜食面条的点点妈,却对“福疙瘩”一直情有独钟。当然,这“福疙瘩”必然是母亲做的。

点点妈的母亲年轻时在乡间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做一碗水疙瘩对她来说拿手得很。严格说来,水疙瘩是流行于晋南乡间的一种炝锅汤面,这种面不用擀,不用切,只用拽。和面时,母亲会在面里加上少许盐和五香粉,和好的面团要放在盆里盖上盖“醒”一会儿。醒面的功夫,母亲开始准备炝锅的菜。选软糯多汁、酸甜可口的西红柿一个,切丁,剁蓉,葱花少许,锅上炉,热锅凉油,油热后先炝葱花,爆出葱香,再下切好的西红柿,入锅翻炒出菜汁,再加适量盐,盖锅盖待水沸腾。

那时候做饭,用的还是一个小火炉,炎炎夏日,在厨房做饭太热,只好把炉子安置在阴凉通风的门洞下。做饭时,母亲需要不时往返于火炉和厨房的案板之间,倒油、拿菜、取锅盖……忙碌且辛苦。只有揪面片时她才可以坐一下。

此时,水已沸腾,揭开锅盖,红汤滚滚,一股西红柿的酸香扑鼻而来,不断刺激着人的味蕾。诱人的酸香中,母亲往盛面团的盆里倒入半碗水,然后搬一小凳,坐在炉前,面盆搁腿上,两手齐上,和着水,像洗面一样,用拇指和食指从面团最边缘交错着拈一小团面,拈成薄薄一片了,揪下来扔进沸腾的锅里,然后再揪下一片,为防粘锅,揪到一半时,就用勺子搅拌一下,然后继续把余下的面团揪完。最后再把盆里剩下的面水倒入锅里搅拌,盖上锅盖,大火烧开,一锅热气腾腾,汤汁浓厚,香味扑鼻的水疙瘩就做好了。

母亲做的水疙瘩非常好吃,因为面片下锅前被水“洗”过,所以吃起来软绵筋道,汤汁里不时还有洗好的丝丝缕缕的面筋,那可是汤里的精华所在,点点妈爱吃得不得了!就这样,先捞面片再喝汤,很烫的面片在舌尖之上,口腔之中不停地翻滚咀嚼,那种幸福感,铺天盖地。

结婚成家后,点点妈也曾循着记忆尝试着做过水疙瘩,但可惜的是做好后一尝,感觉跟母亲做的水疙瘩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而点点妈的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一场脑梗,让她的左手变得虚弱无力。尤其是父亲去世后,失去老伴的母亲日渐衰弱,昔日清秀挺拔的脊背已不知不觉佝偻起来,做起来事来也不如以前麻利。哥哥侄儿们都孝顺,不舍得让她再辛劳,成天“吼”着让她“逛街去”“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或者干脆是“想吃什么就去饭店点什么”……无所事事的母亲便成天见人就发幸福的牢骚:“唉,我老了,孩子们嫌我做啥都做不好,不让做啦!”于是,母亲不做水疙瘩也已多年。

唉,久违了的水疙瘩,还有母亲能做水疙瘩的那些幸福时光,又让点点妈如何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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