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瞳是只猫

夏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我家的小伊瞳——一只可爱的小白猫，正懒洋洋地躺在光斑里，它的到来，为这个家增添了无尽的温馨与欢乐。

伊瞳是女儿点点提议收养的，名字是我起的。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原因很简单，它是只异瞳猫，一只眼睛像大海一样湛蓝，另一只眼睛像琥珀一样明黄。所以偷懒取了谐音。2022年春天的一个清晨，当我们全家齐出动，从广场那个卖宠物的中年女人手中抱起伊瞳时，为了把价钱要高些，那女人用肯定以及确定的语气告诉我们：“这是波斯猫！”回家养了几天，看它那一身白毛乍得跟鳌拜似的，我们又怀疑它是只山东狮子猫。后来带它去打疫苗，宠物医生才告诉我们，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猫。

伊瞳的平民出身确定，不仅没有受到冷遇，外甥辉辉还怜爱地用双手将它高高举起，又亲昵地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蹭蹭那一身柔软的白毛，用标准的新闻播音腔说：“它是什么品种，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此时，它是啥品种都不重要了，它就是我家的伊瞳，杭伊瞳。

伊瞳是小女生,它刚来的时候，出生才50天，比巴掌大一点儿，小小的身躯还带着一丝怯意。当时，辉辉上大四，正忙写毕业论文，点点大学刚毕业，正埋头考编。姐弟两晚上照例要学习，不能一直抱着它，它就藏在沙发底下，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慌慌张张跑出来，跳进猫沙盆里撒尿。小猫撒了尿，为了不让屋里有异味，自然得立刻收拾扔掉。点点第一次提着铲子铲猫砂时，伊瞳就蹲坐在旁边看，眼里满是茫然和无措，看着看着，它忽然跳进猫砂盆，用爪爪利索的刨了几下，把点点刚铲出的猫砂又埋住了。

——小家伙可能不明白：我好不容易把气味掩盖住了，你们干嘛又挖出来呢？

当然，后来它就不管了。不但不管，有时拉下便便了，凑合刨几下猫砂，黑乎乎地根本没盖住，它就大大咧咧跳出猫砂盆自顾自地玩去了。它很笃定，反正有人给它善后。

我感觉，伊瞳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的灵魂。

伊瞳爱看电视，它看新闻，也看球赛，但它最爱看的是《海绵宝宝》之类的动画片。只要把电视打开，无论是端坐在凳子上，还是趴卧在地板上，它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好长时间，就好像能看懂似的。看猫猫游戏时，它还会跳上去用爪爪去抓屏幕上移动的影像。有一段时间，它过于痴迷于看电视，居然半夜各种撒娇把我叫起来，然后，它端坐在电视机前，示意我给它开电视……

伊瞳还特别讲究“待遇”。在家里，除了猫碗，伊瞳还有专属的茶杯和盘子，晚上休闲，一家人围坐在茶几前喝茶聊天，伊瞳面前肯定会摆着它自己的茶杯，当然，里面装的是温热的清水。吃饭时，饭菜上桌，人还没来齐，伊瞳已早早就位，端坐在一只椅子上等着，懂事的它不会去触主人的饭菜，而是乖乖吃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猫粮或着猫罐罐。有一次，点爸去冰箱里取牛肉，伊瞳屁颠屁颠地跟着他来到冰箱前，没想到点爸取了牛肉，看都没看伊瞳一眼，转身走到客厅里分给大家吃，伊瞳当下都愣了，蹲在冰箱前没过来，满眼的不可思议。直到点点看到喊了它一声，它才起身“喵喵”叫着一路小跑过来，那语气里，简直藏着无尽的哀怨！

——这点爸怎么搞得，有牛肉居然不是第一个给猫主子吃！

伊瞳是只“社恐猫”。有一次带它去小公园玩，它吓得躲在石凳底下死活不出来，平时高高耸起的尾巴拖在地上，弄得兮脏。还有一次，工人要来家里安装衣柜，我提前将伊瞳关在卧室里，它搞不清状况，死活挠门要出来玩，我把门打开，它探出小脑瓜一看有陌生人，立刻掉转屁股跑回卧室躲了起来。最让伊瞳崩溃的是我侄子家的两个孩子来我家过寒假那段日子，两个正上小学的小朋友爱猫心切，天天追着伊瞳玩，撵得它到处躲，有一次，它被堵在卫生间不敢出来，一听到我们下班回来上楼的脚步声，便拼命喵喵叫着求援……那些日子里，晚上它吃猫粮时都会叫我陪着，一边吃还一边提心吊胆地扭头往两个小朋友住的卧室看，随时预备闻风就躲，怂亲怂亲的。

你说伊瞳“社恐”吧，它也有例外的时候。这个春天，朋友喜根一家从风陵渡驱车来我家玩。这次伊瞳不但不躲了，还对喜根的爱人老王同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午，我们聊天时，老王开了一路车太累，不知不觉靠着沙发睡着了。伊瞳先是端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一眼不眨地盯着人家看，看着看着，它跳下凳子，绕过茶几，再轻轻跳上沙发，小脑瓜凑上去……让我们意想不到一幕发生了:众目睽睽之下，它居然对着老王的嘴亲了一下！把睡梦中的老王吓了一跳，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事后，我想，灵性十足的伊瞳应该是能感觉得到，喜根一家和我们是能相互把后背交给对方守护的朋友，所以，它才喜欢接近他们吧！

伊瞳是只来报恩的猫。伊瞳来家的第一天晚上，担心它闯祸打坏东西，姐弟俩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坚壁清野”，但我们很快就发现，这心操得纯粹是多此一举。因为伊瞳即便是跳上茶几，也会很小心地踮脚躲着物品走，它从来没有故意打落过任何东西。伊瞳第一次在沙发上磨爪爪时，点点摁住它的小身子，告诫它：“不许抓沙发哟！”小伊瞳仰脸很认真地听她说完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沙发背上唰唰又抓了两把，然后跳下去，从此再没抓过沙发。疫情末期，一家三口轮着生病，谁生病，伊瞳就会陪着谁。晚上，它安静地趴卧在床尾，伴随着它那轻柔的呼噜声，浑身的酸痛都好像减轻了很多。

伊瞳的陪伴，简单而纯粹，让我们的生活充满温馨与爱意。

伊瞳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是“陪读”。前面说过，伊瞳刚来时，外甥辉辉即将大学毕业，点点正在考编。那段日子，我把光线最好空间最大的餐厅收拾出来，让姐弟俩学习。宽大的餐桌化身书桌，上面的书摆得落落大满。只要他俩开始学习，伊瞳就会静静陪着，有时蜷在他俩随便谁的腿上，有时干脆靠卧在厚厚一撂书上呼呼大睡。姐弟俩埋头苦读，偶尔伸手在伊瞳背上轻轻抚摸用以解压。那情景，总会让我想起陆游的诗“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

伊瞳身上的毛色如同冬日的雪花，洁白无瑕，摸起来柔软顺滑，让人爱不释手。但它头上却有两道很明显的墨痕，点点说，在猫界，这种猫叫“将军挂印”，寓意很好。为此，点爸还戏噱的赋诗一首，云：

点墨批成官印，团雪琢就玉妆。

小字唤作伊瞳，大号何妨含章。

最好扑蝶戏鸟，偏爱腾跃疆场。

“喵”的一声令下，原来娇虎模样。

伊瞳来家里的那个夏天，点点成功入编教师行列。一年后，大学毕业的辉辉也理想照进现实，正式成为一名电视台的新闻主播。奇怪的是，姐弟俩考编成功后，伊瞳头上原本清晰的墨痕一下子变淡了，墨色变得若有若无。大家笑称，伊瞳为默默助力两个小主人考编，把墨都耗尽了！为此，考编成绩公布的第一时间，姐弟俩都曾很豪爽地给伊瞳买了好几个猫罐罐，以示对它“陪读加持”的犒赏！

说实话，答应点点养猫之前，我曾立了好多“规矩”。比如，除了客厅，别的房间猫都不许进；晚上，猫必须睡在笼子里等等。可是伊瞳进家没几天，所有的规矩就都被它自行“废弃”了。它即不会说话，又不会干活，每天除了吃喝玩乐，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但愣是凭着一己之力，在这个家混得风生水起。

家有伊瞳，生活不再单调。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它视为探险的乐园。空调顶上，冰箱顶上，只要它喜欢，随时都可以跳上去俯视大家，为它买的猫窝它看都不看，就喜欢钻进纸箱里，把自己藏起来。只要有人下班回来，打开门的那一刻，它总是第一时间冲到门口，用它那小小的脑袋蹭着你的腿，嘴里还发出“喵喵”的叫声，然后掉头跳上猫抓板，唰唰磨几下爪子，以示它满心的欢喜。那一刻，看它可爱的样子，一天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小猫的可爱，真是长到人类审美的萌点上了。因为有了伊瞳，朋友的孩子们都喜欢来我家撸猫。每次，小丫头们都会嘟着嘴，埋怨家里的老妈不肯让她们养猫。原因无一例外，嫌掉毛……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只需要负责带小猫进门，至于阻力，小猫完全能凭实力自己化解，到那时，掉毛算啥？说不定它的家庭地位还会水涨船高。比如伊瞳，它现在不仅仅是一只猫，俨然已是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拥有时爱之深，失去时便会痛之切，毕竟，小猫的寿命只有短短十几年。我都不敢想以后没了伊瞳我们会多伤心。我只能在伊瞳的有生之日，好好爱它，尽心待它。

对至亲之人如此，对伊瞳亦是。

最近这些日子，因为朋友家有事，我和点爸一连几天都在她家帮忙，很晚才能回家。这天，大家忙完正在外面吃饭，点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伊瞳端端正正对门蹲坐着，小小的背影上写着满满地期待。

点点说：“伊瞳在等你们回家呢！”

不瞒你们说，那一刻，我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