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的雪》开头一段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甚至被当成写作的范本。译文如此:“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19710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叫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庙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阅读者的关注点就在这头死去的豹子身上,因为它与小说内容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以语言符号的形式构成了一个寓言符号,躺在文字的山巅。
有人认为,这头死去的豹子,象征了海明威尊崇的硬汉精神,敢于挑战生命的高度,死在了征途当中。但这种解释似乎过于勉强,因为一头豹子是无所谓奉行理想主义的,那些形而上的东西只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想象。豹子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动物,要说它也有理想的话,那应该是每天有新鲜的血食,而不是去挑战雪域高峰。
海明威写的毕竟是非洲的豹子,所以死在乞力马扎罗山巅让人疑惑也符合实际。实际上有一种豹子是毕生生活在雪域高峰,而在这人世间,至今未有发现它们尸体的报道。青藏高原号称为地球“第三极”,这“第三极”的极地,则是绵延两千余公里的喜马拉雅山脉,它平均海拔六千余米,雪线高度在4500-6000米左右,就在这石头和雪组成的荒漠当中,生存着一种特立独行的猎食者——雪豹,能够在雪线和雪山当中来往穿行。如果根据海明威描述的换算,乞力马扎罗山6008米左右,但根据已知的地理数据来看,其最高峰不过在5800-5900米之间。由此可见,乞力马扎罗豹子的生存极限在喜马拉雅雪豹的眼中,不过是点毛毛雨,是绝对的生命可以承受之轻。
造物主塑造了伟大的喜马拉雅,而至今这种对山的塑造仍旧没有停止,宏大的水流持续冲刷着石壁,轰鸣的雪崩不绝回响于深谷,毫无遮拦的阳光、透明稀薄的空气、可以触摸的白云,鸟不生蛋,兔不拉屎,寸草不生,除了荒凉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在此生长。尽管这里远离人间,但是即便是世界上最杰出的隐士也不会选择在这里隐居,这里有着比孤独更深的孤独、比绝望更深的绝望;这里有着比野性更深的野性、比荒凉更深的荒凉。喜马拉雅,鸦雀无声的喜马拉雅,它用寂灭的沉默塑造了震撼人心的沉默寂灭。
能够生存于斯,即为神迹。所以喜马拉雅雪豹在藏民心里,就代表了神的使者。
二
简单地将海明威笔下的“豹”与雪豹类比并不科学。海明威用“leopard”一词来指代那头豹子,并没有详细描述那是一头怎样的豹子,而我们一想到非洲的豹子,首先联想到的是体态矫健的猎豹,但是在动物学家的非常讲究的分类中,猎豹并不能算是“豹”,而是归类于猫科动物猫亚科美洲狮族猎豹属,而豹以及狮子、老虎、美洲虎则归属于豹亚科豹属。至于雪豹,曾经单独归属于豹亚科雪豹属,后来又被动物学家严谨了一下下,重新归类进了豹属。这种令人耳目一懵的严谨往往搞乱普通人的认知——不要说猎豹和雪豹的区别,就是美洲狮和美洲虎的区别在哪里,大概很多人也是一无所知。
猎豹是猫,雪豹是豹;美洲狮是猫,美洲虎是豹。这种复杂的分类,来源于它们的生活习性、骨骼构造乃至物种繁衍的考量。严格意义上,豹和雪豹没有什么血亲关系,所以在千万年的生物进化中,二者除了地盘的纠葛,并没有发生过为了金钱和异性之间的战争。不过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喜马拉雅山的林线上移,豹的领地逐渐向更高的山峰扩张,这就使得豹和雪豹邂逅的机会有所增加(近年来的观测结果已经证实了这种可能),如果它们不能“在一起”,那么面临的将是旷日持久的战争。最有可能的是,雪豹会迁徙到更高的山巅,直到融入天空;而豹的尸体则不止会出现在乞力马扎罗山西南峰,也会出现在珠穆朗玛峰下。
不。不只是雪豹。不只是豹。还有羚羊、岩羊、捻角山羊、雪狐、兔狲、旱獭、野驴、小熊猫、白唇鹿等等物种,它们不可能再进化出翅膀,只能走向更高的地方,直到不能再高,直到被森林和人类追逐到精疲力尽、形神俱化——即便是飞跃珠穆朗玛的“神鸟”秃鹫也在劫难逃,食物和家园没有了,神自然也就被放逐了。
喜马拉雅雪豹的进化和这片山脉的形成几乎同步。科学家研究认为,整个豹亚科是约在1130万年前与猫亚科动物分开演化,约463万年前,青藏高原开始隆起成形时,雪豹与狮的演化逐渐形成分歧;约260万年前,青藏高原的隆起进入第二阶段,形成更高海拔的高原时,雪豹已经演化成为高原特有的物种之一;约170万年前,因为“豹口”密度和环境等因素,雪豹族群开始往周边高地扩散,沿可可西里、冈底斯山、天山、帕米尔高原、昆仑山、唐古拉山、阿尔泰山、阿尔金山、祁连山、贺兰山、阴山、乌拉尔山扇面式辐射,占据了123万平方公里的崇山峻岭和高原寒漠地区。但是,它们早已经适应了高寒,却抵挡不住来自人间的温暖——雪豹是亚洲高山生态系统中的“旗舰”物种,如遭灭绝,就意味着高山生态系统的彻底破坏甚或毁灭——当地球不可避免地进入“人类世”,那以千万为计数单位的进化时间,或许就会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见证其最后的消弭。
神的使者,正在逐步离开庄严巍峨的喜马拉雅,向着天空缓步走去。
三
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水土一方兽。非洲的野兽无不肌肉发达,全身布满了腱子肉,个个都像健身房里练出来,那豺狼虎豹真的是有一种豺狼虎豹的样子。和非洲顶端的掠食者相比,雪豹则显得体态轻盈,甚至像是一朵神奇的雪之精灵。
成年雪豹的体长在一米五左右,拖着的一条调皮的毛茸茸的尾巴几乎相当于体长。进化出这样的尾巴自然有它灵活的用处——比如在2017年9月27日,英国《每日邮报》就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一只喜马拉雅雪豹在追逐一只公羊时,双双从410英尺(120多米)高的悬崖顶上跌落,公羊摔死了,而雪豹却安然无恙,它在着地后,抖了抖皮毛,然后从容地拖走了猎物。喜马拉雅那陡峭的山峰扶摇直上苍穹,连绵的像是被刀劈斧削切割出来的悬崖,仅仅望一眼就会使人头晕目眩,雪豹能够在其中履如平地并且不受跌落之害,尾巴起了很大的平衡和缓冲作用。
雪豹的尾巴是如此的迷人。这样的尾巴不仅仅实用在深山大川,而且有着一种神奇的魅力。人类最清晰地用影像记录到雪豹的行踪,时间不过是在十多年前。2004年,英国BBC在《地球脉动》纪录片里公布了一段雪豹捕食的视频,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分多钟。而这,则是摄制组在喜马拉雅山脉蹲了数月的收获,雪豹的行踪诡秘可想而知。当年的摄影记者马利克和雪豹对视的一瞬,促成了他再次寻访喜马拉雅的旅行。多年以后,他再次和研究者一起去往巴基斯坦深山中蹲守雪豹,为了获得更多的讯息,他们用原始的手段设下陷阱多次捕获同一只雌性雪豹,并在它颈部安装了跟踪器。他们“工作”的情况同样被录制成了纪录片,并在2012年央视《人与自然》栏目中播出。荧屏上,被缠住脚爪的雪豹没有做困兽之斗,而是淡定地看着围观的人,表现出了一种王者的气度。当它被麻醉后,当地的山民情不自禁抚摸起了它的尾巴,那条软绵绵的毛绒绒的大尾巴真的具有催眠的功效,你看着它,就会觉得造物的神奇。在这样的尾巴面前,你夸赞它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动物,也不算是溢美之词。
是的,它不该出现在人间。它属于那个冰雪王国。自它落入凡间被人类捕获之后,神性的光环就褪去了,人类的色彩就侵入了那片圣洁的高山雪原。
四
人类与动物的分界点是在500万-800万年前,人科动物的历史从此开始。当人类从高山走向平原,从树木攀援而下,雪豹却在步步登高,步履庄重地迈向高山之巅。
200多万年前,雪豹成为雪域高原的统治者的同时,南方古猿占据了非洲的草原并逐渐进化成能人、直立人、智人;170万年前雪豹家族开始在高原辐射扩张之际,直立人第一次从非洲大陆开始往亚洲大陆迁徙,然后用百万年的时间向世界各地渗透扩散,这种扩散形成了尼安德特人。尼安德特人最终灭绝于3万年前,被新的走出非洲的智人所取代。尼安德特人灭绝的原因至今还是未解之谜,不过据已知的研究表明,由于尼安德特人和智人发生过多次不正当关系,所以至今人类的遗传图谱中掺杂了这个人种埋下的祸根,比如过敏、抑郁、血栓、糖尿病、尼古丁成瘾等等等等。由此看来,雪豹在进化的路径中,没有选择和其他大型猫科动物通婚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这怕不止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是出于生存本能,它们控制住了下半身。
为了生存,雪豹严格控制住了七情六欲,包括体重。我之所以称呼它是一朵神奇的雪之精灵,不只因为它美丽的皮毛和优雅的尾巴。成年的雪豹体重在50公斤左右,而同样体长的成年豹体重则一般在100公斤左右。所以,这是一种技巧性的进化,并不依仗身高和体重的优势来称王称霸,而是为了更好地在悬崖间生存。不过这种轻盈无损于它的威严,反而使它更有一种飘逸的风度。
为了生存,雪豹不止控制住了体重,还包括体型。同样和豹相比,它的颅形宽而圆大、鼻骨短阔;豹的颅形则长而窄突、鼻骨狭长。雪豹的这种脸型特征和喜马拉雅的其他动物差不多,譬如就连狐狸都长着一张方脸而不是锥子脸。是大山赋予了它们庄重的秉性,内存于心从而外化于型。众所周知,中国的星相先生是对“国字脸”情有独钟的,说这叫做“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喜马拉雅的动物几乎都符合如此“贵气”的标准。
和豹一样,雪豹也是前足5趾、后足4趾,有着猫一般的脚垫和“百度”一般的logo。但是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除了抛弃了一身横练的肌肉疙瘩,雪豹还抛弃了为适应平原奔跑的流线型体。为了在碎裂的山体上攀爬跳跃,它还进化出了更为有力的前肢和爪子。雪豹随着高原的隆起而不断调整肉身以适应变化,这是它的生存策略。但是没有人会知道,它为什么会选择高寒而不是选择离开,投身到更为温暖的地带,在食物丰沛的地方终其天年。
是因为乡愁吗?不。谁都知道这是一句鬼话。谁都不会背负着故乡成长。何况,雪豹的思维方式和人类绝对不会是一个样子。人类从山洞里爬出来,逐渐地走向“文明”,有了私心,就有了领地,有了家庭意识就有了族群、有了社会,乃至有了国家和联盟,直到永不餍足,整个地球都盛不了他们的野心,他们还要去外太空星际争霸——当然照旧携带着尼安德特人遗留的种种病根。人类的乡愁都是无病呻吟,追求更为舒适的生活以及聚敛更多的财富才是他们的真正愁思所在。
雪豹不需要这些抽象的“高等思维”。它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遵循着自然的优胜劣汰规律的近乎残酷的生存方式。比如为了保留自身的基因而去杀死其他雪豹的幼崽,比如喜马拉雅食物链顶端的终极王者,还是最为凶蛮最为强壮的那头雪豹,而不是风流倜傥的公子豹或者文质彬彬的文学豹。遥想当年,尼安德特人未免也是如此,说不准是进化成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结果来了群泰森和麦当娜,立马团灭玩完——不但进化史不相信眼泪,人类的历史大约也是如此——不过,从文明发展史的另一端考量,这也未必不是人类为了基因优化的一种极端选项。
五
在生命的荒漠必须野蛮成长。
雪豹通过进化取得了喜马拉雅的生存权和主宰权。
不过,根据WWF世界自然基金会的调查,雪豹在全球的现存数量已不足7000只。我搜索了一些关于喜马拉雅雪豹现存数量的数据,但不是太陈旧就是语焉不详。这说明雪豹行踪的迷离以及高山的屏障和雪隐,导致了人类对其统计的难度。根据这些模糊的资料,大致可以推算在2019年前后,整个喜马拉雅山脉的雪豹约在2000只左右。喜马拉雅山脉全长2450余公里,宽200-350公里,在如此广袤的地带,分布着数量如此之少的雪豹,想一想,都会替它们感到孤独。
IUCN(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已将雪豹这一物种列入“EN”(endangered,濒危)。2013年,全球雪豹保护论坛在吉尔吉斯斯坦首都召开,有雪豹分布的十二个亚洲国家签署了关于保护雪豹的《比什凯克宣言》,并确立了每年10月23日为“国际雪豹日”,会议还通过了《全球雪豹及其生态系统保护计划》;2018年,中国又牵头举办了“国际雪豹保护大会”,通过了《全球雪豹保护深圳共识》。这些迟到的保护措施,不知道雪豹们会不会领情。因为按照人类“规范”的保护办法,就是给它们再造一个新家园。对原始的、不符合“审美”的洞窟巢穴,按照人类的法律予以一律拆除。或者,装修一新,打造成一个高标准的旅游新景点。
其实可以更大胆一些,为了雪豹这一物种的存续以及美好未来,在给它们迁居之余,可以顺带把喜马拉雅山脉填入大海,再造一片新大陆,然后在原址上修建一个遗址公园,让浪漫的人类漫步其间,或谈情说爱,或怀古咏今。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而且,明白具体的山石资源也不用花钱——至于填到太平洋还是印度洋,那就是“科学”的事情了。
雪豹对于这种关心爱护,肯定是反对的。它们是独居的动物,并不会像人类焦虑的那样,时刻紧张于生存危机感。它们甚至对于族群的繁衍也是漫不经心,不但与其他大猫不通婚,而且毕生用于不可描述行为的时间甚至少于人类正常一次羞羞的时间,十几秒的媾和后一拍两散,从此再不相见。而雌性雪豹和幼崽的相处时间也不过是两年多,两岁多的小雪豹在某一天会不告而别,从冰冷的碎石中头也不回地踏上自己的“豹生”之旅。按照人的生命长度来比较,人生的一年,相当于雪豹生命的七年。它们会在十几岁的时候,自行寻找一个隐秘的角落心无挂碍地老去。
无挂碍,故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雪豹的一生都是谜。它的来处和去处扑朔迷离。你不会明白它为什么要选择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而且是彻底的孤独,甚至不需要家的温暖、朋友的帮助、群体的力量。它在世界上最高的山的山巅、在世界上最极地的极地之上独来独往,这让人赞叹生命顽强之余,不禁对生命的意义产生怀疑。
好像它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糊口而糊口,甚至是为了骄傲而骄傲。
但是,地球上有多少生命的形态是我们能够彻底洞察的呢?在我们妄自菲薄自视为万物的灵长的时候,也许宇宙之外正有一双冷眼在将我们打量。
——在地球这么难以生存的地方生存,你们人类是在图什么呢?
六
人类可以制定雪豹保护计划,可以制定大熊猫保护计划,以及可以制定任何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计划,但是,人类缺乏制定一部《人类保护计划》。这可能是源于人类的自信,如今世界人口已达75亿,似乎控制人口数量比保护的任务更要迫近。但是,自2019年底开始蔓延于全球的一场疫情,让人类对人类的孱弱有了新的认识。截止今晚(2020年6月6日)我写下这些文字的当下,全球人类感染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达688万例,死亡约40万人,这还只是官方的统计数字。
人类对民主制度的美化以及对征服太空的自信被一场疫情打回原形,不得不重新端详人性之恶和社会的缺陷、国家的关系乃至人类的终极命运。人类对“奇点”的到来和克隆技术的滥用以及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引爆仿佛也不再那么忧心忡忡。关于制度和伦理的争论、关于贸易和领土的争端在病毒面前踟蹰不前——人类是一个命运共同体,这不只是一个论断,而是一个眼前的事实。
人们可以回溯以往的灾难,比如加缪和《鼠疫》,比如薄伽丘和《十日谈》,他们的记录说明从遥远的过去到发达的当今,即使文明跃升到相当的高度,人类还是肉体凡胎,还得遵从自然的规律,没有长生不老的途径,没有金刚之身,没有。人的生物性决定了人类最终还得靠自身的免疫力,还得靠强大的基因以及性能力才能使族群存活。但是,没有迹象表明人类在向着更为强大的肉身进化,相反,当人们日渐远离原野和高山成为高度社会化的“人”之后,无论是生存能力还是繁衍能力却在日渐下降。人类自认为有了屋宇和科学的庇护、有了团体和权力的庇护,似乎可以远离动物属性,但是,一粒小小的冠状病毒却可以从动物身上转移到人身上,就可以攻城略地、席卷全球。
私人飞船可以把人类送往太空,细胞感染则可以把人类埋进大地。
2006年,根据P.D.詹姆斯同名小说《人类之子》(2018年有中文版发行)改编的电影上映,描述了人类在丧失生育能力18年后,面临一个婴儿的自然降生。这个婴儿是人类恢复繁衍的最后希望,但是在降生过程中,面临着众多的人类矛盾,政治,战争,移民等等等等。电影把人类之子降生的日期设置在2027年——这当然是编剧和小说家们的构造——包括库兹韦尔预测计算机唤醒自主意识的2045年——这都是我们在今生要面对的预言实现时间。不过,这些预言还是基于现实的考量,比如人类自然受孕概率和胚胎成活率的下降,比如人对舒适的追求导致对机器的依赖如此种种。《人类之子》将最后的母亲设定为一个黑人女性,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关于非洲的隐喻。
正如尼安德特人神秘的团灭,人类的终极生存也存在着众多未知的危险因素。两相比较,与人类一厢情愿的保护计划相比,雪豹不但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应该是予以蔑视。作为裸虫,人类更需要的似乎是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去多管闲事,指导其他生物如何繁衍生殖。生命不止是一种形式,生命的终极也不一定就是所谓的“文明”,生命的荒蛮需要荒蛮的生命,至于人类崇尚的权力,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但是阻止不了疾病、修改不了基因,更改变不了生命的走向。
所有的生命都要走向高处,而雪豹,不过是先行一步。它在人类的疆土之上,用尿迹标识下了自己的存在。
2020.06.06初稿
写给“世界环境保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