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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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克拉拉与太阳》的起初和读《莫失莫忘》的起初感觉是相同的。漫无边际，不知所云。硬着头皮读下去之后，才渐入佳境。觉得作者的叙述方式，那种不徐不疾老实诚恳的方式，慢慢推进的节奏，韵律舒缓而又顺理成章。
太阳是AF机器人克拉拉的“生命之源”，因此她对太阳的膜拜也就“理所当然”，以至于阅读者在读到克拉拉“迷信”太阳会治愈乔西的病时，并不止于荒诞离奇。太阳是克拉拉的信仰，类似于宗教之于人类的影响。如果我们觉得克拉拉的信仰过于可笑，那么反观人类自身，我们真的就那么有把握知道自己的信仰不是虚妄的、可笑的吗？我们对克拉拉的上帝视角，在人类的上帝视角下，是否同样无知？
克拉拉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来自于人类赋予的“善”念，而且这种善是在进化中的，其中并没有出现“恶”的分歧，因此这是石黑一雄构建的另一处童话世界。他把人性中的恶特意做了剔除，从而构想出一套新的机器规则，这套规则并不是为了人工智能时代专门定制的，因为那是科技工作者的事情。作家要解决的，是理想或者思想的问题。
这种规则只能是作家的一厢情愿，是一种价值预设。因为我们谁也无法推测人工智能对善与恶的分辨力，也无法推测人类通过医学手段对自身基因“提升”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文学可以幻想，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在这一点上，文学，就像克拉拉的太阳一样，是石黑一雄的太阳，也是我们的太阳。
我们相信文学具备疗愈的效果，就像克拉拉对太阳的信仰。
但事实上，太阳本身也是宇宙中一颗孤独的发出炽热光芒的星体，虽然人类号称能够制造“人工太阳”。
《克拉拉与太阳》的结构、情节没有出奇之处，故事写得很“完整”，不能说是上乘之作。它的价值也并不是因为温柔而温暖、忧伤而疼痛的阅读感。太阳每天都在升起，却并不仅仅为了克拉拉和乔西。在梦幻的世界之外，每到黄昏，太阳终究要沉到谷仓之外更为深沉的渊薮之中。
那种巨大的虚无感，才是冰山之下的真相。
2021.1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