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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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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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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花朵

 

我和香店河的缘分是从一次征名开始的,那时海曲人家尚在建设,沿河兴建了许多广场和拱桥,工程方为了造势,面向全球征集这些广场、桥梁以及湖心岛的名字。我当时酸文假醋地从《诗经》里抠出许多字眼来“翩连”了一番,结果没被录用,反而是些樱花、栀子之类通俗易懂的拔了头筹。那些什么“汀”,什么“洲”,什么“关关雎鸠”,不适合香店河的气质,而且佶屈聱牙,不接地气,容易使跳广场舞的人们召集起来时不明方位、不可方物。这非常容易理解,比如打着手机对暗号:“老王,你在哪?” “我在关雎之洲。” “听不懂,说人话!”“鸟岛!”“鸟岛就鸟岛,拽什么洋鼻,真是茅房里题诗臭秀才!”

命名可是很有学问的。你不能光考虑自己的风花雪月,而不顾及普罗大众能否接受。曲高和寡。就像养孩子一样,还是起个“臭蛋”之类的好养活,而且无论谁都觉得亲切。

这件事过去几年之后,我在香河公园边租了房子,才算真正开始打量这个地方。从清晨的鸟鸣到深夜的月光,从看到第一只白鹭到认识成群的䴙䴘以及水鸡,从浓妆艳抹果实累累的盛夏到满城金甲木叶萧萧的深秋,从雪敷冰封天地肃肃让人黯然神伤的隆冬到茂林修竹曲径幽幽令人神清气朗的春天,我到这里忽忽已是一年。今年是戊戌年,狗年,去年是丁酉年,鸡年。鸡和狗联系起来的一些词语总是热闹非凡含义隽永,比如鸡犬不宁,鸡犬升天,土鸡瓦犬,鸡鸣狗盗,鸡飞狗跳什么什么的,几乎都是反动词语,隐隐都带了些焦躁和不安。这鸡狗交替之一年时间内的生活也确实鸡零狗碎,倘狗肚鸡肠下去,难免陷入抑郁,好在没心没肺,如是竟也算勉强鸡犬相安。

夏天在去年死去,又在今年按照月令复苏。不过今年的夏天来得有点不正经,时至立夏温度还一直没有上来,而是像温吞水一样,甚至夜晚和清晨还小冷的让人发飘。不过香店河依旧例行公事一样涨满了青萍长满了菖蒲,柳絮浮游在水面,鲫鱼潜伏于水底,一切按部就班地为着季节布景,等待着蛙鸣和蝉噪的配音。

下午从岚山返回香店,502路转24路,到了文化馆下车,动了游兴,于是沿着河边栈道遛了一个大弯儿。在柳荫下石楠丛中穿行,再登上一座拱桥,到了顶,东张西望。俯下身,看到一片睡莲被包围在蒲草丛中,圆圆的叶片碧绿的晃眼,偶然有一朵睡莲从其中露出头来,花瓣乍开,一点粉红。

于是看了又看,想起了在虎山时的时光。如是夏天,虎韩路边芦苇青青溪水碧碧,在过人头的苇叶下所谈的诗和梦想;想起在虎山村村委院中人工池塘里种植的荷花,叶柄竟然如树挺拔,荷花竟然需要引颈仰望,大朵大朵,晶莹透明,粉而不俗,艳而不妖,袅袅婷婷,让人痴醉。这些片段怎能忘记呢?只是惊艳的刹那,就丰富了我们的人生游历;这些美好的东西怎能忘记呢?它们寄托了我们的过往和年轻。

天下的荷花无数,天下的睡莲无数,我们独独去赏玩这一两柄、一小簇,不是因为它们显得更美,而是此时此刻与心境的契合。你看这睡莲,颜色和形状与其他睡莲没有什么区别,并不名贵,亦不特立,安安稳稳落在团团叶中。流水也没有什么不同,在阳光下被晒得绿出了细细荧光。无数时间的灰尘簌簌落下,在这针尖一样的光芒里,安静的毫无理由。

想起香气来了。遥遥站在桥顶只能想象,那该会是清酒一样的芬芳,以及笼屉里荷叶氤氲出的气味。香是不可描述的,香也是属于记忆深处的。槐花满山风过翻卷悠扬,桐花遍树暖烘烘浓稠馥郁,栀子花夹在耳朵上飘忽着暗香袭人,凤仙花涂在指甲上甜媚发腻,这些香味也是镌刻在我们的经验之中的,亦是我们游戏人间的芙蓉小笺,一封寄回过往,一封寄去未来。至于现在,我们不过是一个书写者罢了。

我们迟早会在一个叫做“偶然”的时间里,收到这封来自自己在曾经的一个叫做“偶然”的时间里写下的信。这是我们看到的,也是我们记忆中的。这是属于尘世的,也是属于一个叫做“永远”的词语的。

你来看这朵花时,就已经是永恒。

2018.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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