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二三事

小事记略：12月5日早5点从岚山出发，中午10点半到达济南。11点到千佛山，寻舜迹、访黔娄，12点半下山。下午1点半午饭后，步行到黑虎泉，沿护城河经泉城广场至五龙潭公园。5点半，到珍珠泉拜访李学广先生。12月6日9点参加“第四届青未了散文奖暨青未了金融散文奖颁奖仪式”，期间有“文学，从创意到创新”主题沙龙环节。12点吃了碗岐山臊子面，12点半搭顺风车离济。晚6时，约日照文友“食为天”小聚。

两天经历，大致如此。没有什么需要记录的特别重要的事件，俱是平平无奇，何况平民百姓寄身蜉蝣，有所经历也只能以“小事记略”名之。所以与其说是记事，不如说是议论，聒噪几句，随便拉拉。

其一是文学创作的未来问题。

沙龙上《山东文学》刘玉栋主编、山大马兵教授以及《青未了》李康宁主编等人都提到了AI时代的写作问题，特别是今早看微信视频，又发现有某著名作家提到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在今年“阅读未来”征文颁奖仪式上讲过，所以以上作家们想到的我早就想到过，因为我本身是最早放弃纸质写作转向互联网的那批人，相反对传统的那种投稿审稿发表的流程并不是那么熟悉。至于为什么还要投稿求发表或者求出版，是不得不适应这种“传统”的方式。其实，电子出版和电子刊物技术上不是那么难搞，就像所谓的智慧城市，也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为什么难搞，这个大家都清楚。

这不是文学问题，这是利益分配问题。这也不是体制问题，这是思想解放与否的问题。

我要说的还不止是这个意思。我要说的还有我曾讲过的那个意思。我们为什么对AI写作心有余悸，不是因为它能超过人类的写作水平、拥有难以企及的学习和模仿能力。作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不应该担心这个问题，应该担心的还是人性。我们担心的应该是AI学习到的是人性阴暗的一面，担心的是AI被坏人唆使操纵制造人道危机甚至是世界性灾难，那样，奇点降临的时刻就是潘多拉魔盒被钥匙开启的时刻。

文学作品的投喂只是AI学习到的内容之一，在它的进化过程中，不一定是以写作文为终极目的。它写得比人类好也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如果你把讲好故事当成文学的唯一目的，你从根源上就输了。换句话说，一旦你存有争竞心，结果就已经明白了。

因为AI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只蚂蚁老是考虑大象要强占自己的家，惦记着自己的电视冰箱得怎么保护，怕它娶自己的媳妇打自己的娃，因而得了抑郁症，你说这算是什么事儿呢？

其二是保持原生性的问题。

沙龙上涉及到的，也是近来经常思考到的。文字和语言一旦受到训练，往往会形成“套路”，因此原生性的问题得到重视也就可以理解，所谓保持野性的原生态的特征。但往往我们提倡保持原生性的时候，又会进入另一种“套路”化的境地，为了原生而原生。

其次还有一个老问题，就是自我的表现问题。如果过于自我，文章共鸣点肯定会少，能够欣赏的可能也就是相似口味的学者专家；但如果没有自我，一篇文章至多会成为规范的说明文或报告文学。把自我隐入尘烟，不容易。烟火气容易导致世俗气，世俗气容易导致庸俗化。如何实现自我控制，实际上是一个作家终生实践的问题，而且也是一个容易复发的痼疾。好的作家，也是处理这方面问题的专家。可以把自我置于宏大叙述的环境中不至于泯灭，也可以置于微观环境中不至于突兀奇特，这当然与思想境界有关，而非写作技巧使然。

其三是济南的泉水真令人难忘。

去济南五六次了，在每个年龄阶段，在岁月的每个季节，都有对济南泉水不同的认识。

珍珠泉是一个方池，夜色下愈见水深。水色清澈，水底锦鲤静卧。在珍珠泉边，听老作家谈山东的文学，故事以及故人。如此机缘，只合此夜之清冽。

这次除了夜游珍珠泉，五龙潭公园也给我留下了全新的印象。公园里顺地势构建了一个浅浅的小池，水面铺满条石，泉水从地下四溢而出，水流从石缝间汩汩流淌，既有着曲水流觞的意境，又有着乡间河滩的野趣。走在其上，甚至可以让人想起“神的灵运行在水上”的玄妙。同样的景物，有的人司空见惯，有的人历久弥新，每个人的感觉自然不同。在其他游客眼里，这不过是城市公园中一道最为普通的风景，我这个乡下人真是大惊小怪的了。

五龙潭公园的建筑也殊有意思，北边是秦琼祠，南边则是省委旧址，中段隔护城河对望，就是五三惨案纪念碑。泉水如历史，不舍昼夜，从大地之上漫流而去。

第二日，是大雪节气。开了一个以“青未了”为名的会。

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落第考生杜某“裘马清狂，放荡齐赵”，期间登泰山，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