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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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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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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压力》:高原上的行者

读罢夏立君著的《时间的压力》,几日来,一直在忖度书名的由来,甚至对照这个题目寻找了一番书中对应的主题。

从认识角度来讲,时间是没有压力的,至于时间能够给予人压力,也许是从情感的角度,对“功业未建、英雄迟暮”的一种情绪抒发。但是,这和夏立君的形象是对不上号的。他写这本书,并没有时间上的急迫感,去忙着总结生命某一阶段的成就,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时间的压力是有限的。

在失去重力的时间内自己去找到压力并担负之,并加大字号印刷在封面之上,让我感到的不是时间的压力作用在纸张上,而是源于对历史的沉思。历史和时间的概念有时是等同的、混淆难以分辨的,但有时候又是泾渭分明,历史是历史,时间是时间。但如果再从“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方向考量,历史亦模糊了边界,源于古代的压力压迫于纸张,这或许就是负重的由来。“任重而道远”,这种压力是从“士”世代传递过来的自觉担当,没有人要求你站在历史当中怆然而泣下,可夏立君却遵循着一条传统的道路,进到历史当中。

《何以遣怀,报之长歌》,这是前些日子我用过的题目,当然也适用于这篇文章。长歌当哭。长歌当哭是因为站在一个特定的时空之内,在这个特定的地方,举目茫然且无剑可把,赤手空拳凭风人独立。读了很多的书之后,才会趟出自己的一条道路,而道路永无休止,在幽冥和光明之间曲折延伸。你一路前行,因为寂寞孤独,旅伴纷纷离去,最终你孤身一人登上了高原。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只有风吹衣襟。

高原荒僻,雾霾万重。依稀在昏黄的天幕下透射出一些古人离去时的身影。有的高洁孤傲,有的横槊当道,有的喃喃自语,有的鲜血淋漓,有的一言不发,有的哀怨幽独。但无一例外,就像禽兽的背影一样,孔雀乃至金丝猴的正面再华丽和可爱,也有着一个不雅的屁股——人的背影也是这样。你走在他们的后面,面对着历史的背影,看到了真实的一面,真实让人清醒,但真实更让人痛心。屈原,李白,司马迁,李斯,商鞅,李陵,《时间的压力》书中人物性格的缺陷被披露无疑、历史的真相被层层剥开,在权力意志之下、在梦和现实之间,几乎人人都是悲剧的主角。“所谓悲剧,就是把所有美好的东西撕碎在人眼前,毁灭给人看”,通过筛选这些名人高士不堪的人间游历,簸扬之中,就把他们从高度神化的云层中抖落下来,还原成为了真正的“人”,而不是继续添加想象予以鎏金彩绘。于是每个人生存的悲愤,汇集起来,让人心生压抑、心生敬畏乃至心生痛苦;于是在这种内心的压力之下,泪水会喷薄而出。

于是,长歌当哭。

这些压力并不来自时间,也并不全部来自历史,这压力其实是源自内心的自觉。读史令人明智,读史的人很多,读出压力来的不多。中国的史,目的是为了《资治》,而非用于反思。至于字里行间,鲁迅能够读出“吃人”二字,自然也会有人读懂“吃人”的面目,读出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反观之,编纂史书的人也没有那么傻白甜,也正是春秋笔法的存在,才让人得到了会心的体悟——中国的方块字是需要一笔一划来理解的,不仅仅为了修饰热闹繁华而发明来锦上添花。大秦李斯的悲叹、盛唐李白的哀鸣,尽管俱是国士无双,但是作为悲剧来源来说,还是因为习惯于自我阉割导致;司马迁得到了作者足够的尊重和崇敬,因为司马迁虽被阉割了身体,精神却更为健全,他著述了一本统治者视为“谤书”的千古名著,却得以流传不息,这说明了文化的力量自在世道人心。《时间的压力》,没有按照编年的体例来讲述这些往事,而是赋予了足够的感情来谈论风生,与其说是对历史的感悟,莫若说是对人间的品读。这些有温度的文字,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

夏立君在高原上行走着,一路追踪着古人依稀的足迹。这位倔强的瘦老头,用力挥舞着双手,一边拂去历史的灰尘,一边把那些华丽的袍子扯下来,对着空茫的时间说:

——你看,这里有一丛丛的虱子。

——你看,这些针脚真是马虎大意。

——你看,这些光溜溜的古人,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多么的可爱!

2018.07.17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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