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诗人但丁(1265-1321)的长诗《神曲》是十四世纪初文艺复兴运动发轫期的伟大作品,但丁由此成为人文主义文学的先驱和意大利最伟大的民族诗人。德国诗人歌德(1749-1832)的诗剧《浮士德》是十九世纪前期启蒙运动落潮期的伟大作品,歌德由此成为启蒙文学的主将和德国最伟大的民族诗人。
作为带有自传色彩的作品,《浮士德》在思想诉求上借鉴了《神曲》,即二者都从现实社会的矛盾出发,试图解答与个人、民族和人类命运有关的重大哲学问题。当然,《浮士德》又是超越《神曲》的。《神曲》追求的是尚且带有神学痕迹的早期人文主义者的自由,《浮士德》追求的是带有哲学思辨意味的否定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空想社会主义者的自由。由于这两部巨著的内容相对复杂,本文将从文本出发,综合时代和作家身世,分三个部分循序渐进展开论述,即:《浮士德》和《神曲》相似的人生追求和社会追求;《浮士德》和《神曲》的追求带有各自时代的烙印;《浮士德》接力《神曲》的追求推动社会历史进步。
一、《浮士德》与《神曲》相似的人生追求和社会追求
《浮士德》效仿《神曲》,用“导游”引导作品的主人公求索自己和时代的未来。
《神曲》中的“导游”有两个,他们是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和但丁的已故恋人贝亚特丽齐。
象征理性的维吉尔引领主人公——诗人但丁躲开拦路的三只猛兽,游历了地狱和炼狱。诗人在地狱中亲眼目睹了以往犯错的历史人物正在接受命运的惩罚。那些活着的时候纵情声色的封建主的灵魂躺在臭水沟里;那些生前贪婪无度的教皇、教主们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以至于各自浑身是血;那些高利贷者、诱奸者、伪君子、占卜者、欺诈者等各类无恶不作的人们的灵魂都被阴火炙烤着。在炼狱中,但丁发现了另外一批历史人物特别是死去不久的有罪的近代人物,他们在哲学的引导下正在以不同的方式忏悔自己的罪恶,以求脱胎换骨成为新时代的人。生前傲慢的人背着巨石压制自己的骄气;生前善妒的人眼睛被铁丝缝起来以封闭妒忌的眼光;生前贪吝的人包括教皇亚德里安诺五世都趴在地上朗诵《圣经》;等等。
象征人文主义信仰的贝亚特丽齐接着做“导游”,她首先让但丁喝了忘川水,获得了新生,然后引领诗人游历天堂。天堂虽然庄严、肃穆,但是却充满着欢乐和爱。但丁在天堂见到了又一批历史人物,他们中有生前遭受过迫害的行善者、有良心的教士、有功德者、正直的君主、虔诚的基督徒、哲学家和神学家,有在地狱特别是炼狱中被成功改造了的灵魂。
《神曲》虽然诞生在神学思想仍然非常浓郁的中世纪末期,但是作品却闪耀着哲学思辨的灵光。长诗设计的地狱、炼狱和天堂三个场所,实际上就是人对自己的认识、赎罪和精神升华的三种境界,只有达到第三种境界,人才能看清自己和社会的未来,才能知道怎样改造现实的社会,这是人生哲学和社会哲学的结合。三部曲都以描写群星结束,群星象征着光明取代黑暗,高尚取代卑劣,至善取代罪恶的人的发展逻辑和社会的发展逻辑。
贝亚特丽齐一直把但丁带到九重天堂之外的上帝所在的“天府”,让但丁沐浴在美丽、爱和光明之中,至此,诗人找到了解决自己的人生和十四世纪的社会未来命运的答案,那就是:追求美、美德和知识,在人文主义信念的引领下,以理性取代神学蒙昧,让好人执政并统一意大利,以自由政体取代封建专制体制,从而让全社会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浮士德》中的“导游”改为一个,那就是魔鬼梅非斯特。
《浮士德》的主人公浮士德——其实就是诗人歌德的化身——本是一个不学无术,道貌岸然的贵族伪君子,他心灵空虚,也为自己的欲望太多而感到羞耻,但是在社会大变革下,他又看不到社会前景,也找不到自己的未来,于是他接受了梅非斯特带有魔力的指引,希望通过游历寻找自己和社会的未来。
梅非斯特首先引领浮士德来到一座小城,希望用感官刺激满足他。浮士德在小城里爱上了市民姑娘玛加雷特,但是小城里的封建道德、宗教条律、市侩习气不允许他们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这倒罢了,浮士德和玛加雷特在成功结合之后,却无意间害死了玛加雷特的母亲和哥哥,玛加雷特入狱,浮士德和玛加雷特的恋爱宣告失败。
接着,梅非斯特带浮士德来到柏林尝试政治。浮士德成功进入罗马帝国的宫廷,成为内阁大臣,但是宫廷里财政困难,皇帝和大臣们无所事事,整日寻欢作乐。浮士德试图改革政治却无处下手,而因梅非斯特的魔法突然出现的古代美女海伦引起百无聊赖的浮士德的迷恋,浮士德的政治生活黯然落幕。
既然浮士德爱上了海伦的古典美,梅非斯特便让海伦复活成为现代人,梅非斯特希望满足浮士德对美的追求。于是,浮士德与海伦同居,并生下了儿子欧福良。不料欧福良喜欢冒险,特别喜欢跳跃和飞翔,后来他竟因飞得太高而坠地摔死,海伦因悲伤过度而死,浮士德追求古典美也失败了。
浮士德不再想别的了,还是做点事业吧,于是梅非斯特以浮云把浮士德送到大海里的一座高山上。浮士德决定填海,把脚下的海造成海边的田,然后再帮助皇帝镇压叛乱以得到这块封地。浮士德设想,自己就在这块封地上带领人们过一种人人劳动,人人自由的生活。
《浮士德》与《神曲》一样,是哲学思辨的成果。《浮士德》在哲学思辨上的最大特点是辩证法的运用。诗剧把《神曲》中追求真理的三种境界增加为五种,即学问、爱情、政治、美和为大众谋福利。《浮士德》并不像《神曲》那样由主人公直接去追求这些境界,它通过魔鬼梅非斯特的“使坏”来推动浮士德一步步完善自己的人格,从而达到十九世纪初的欧洲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尽管《浮士德》的创作比《神曲》晚了五百年,但是两部书的情节都取自神圣罗马帝国统治下的中世纪末期,而那时候尚未统一的德国和尚未统一的意大利中北部名义上都在神圣罗马帝国的版图内。《浮士德》对人生和社会命运的追求也跟《神曲》一样,都是反封建的,都是反对包括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封建主的,二者不仅反对封建统治集团的昏庸无能,更反对腐朽的封建制度对人性的钳制。两部书由此呼唤自由,呼吁人们自主掌握命运。因此,《浮士德》的反封建诉求与《神曲》是相近的。
二、《浮士德》和《神曲》的追求带有各自时代的烙印
从《神曲》诞生的十四世纪初,到《浮士德》紧张创作的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五百年间,欧洲处于资产阶级逐渐取代封建阶级统治地位的历史大变革时期。
《神曲》的时代,封建神学统治在封建世俗阶级的斗争下走向瓦解,封建割据使教皇与世俗封建主的矛盾日益尖锐。同时,城市兴起,市民社会开始形成并迅速成长,资本主义思想开始萌芽。神的“衰落”和人的觉醒带来了人们思想上的迷茫和骚动。《神曲》正反映了文艺复兴运动爆发前夜的时代面貌。
但丁出身于意大利世俗封建者家庭,曾任佛罗伦萨城邦的行政官,他反对教皇对佛罗伦萨内政的干预,渴望成立统一的意大利国家。1302年,但丁被政敌击败,遭到永久放逐。放逐期间,但丁对意大利的社会现实看得更清楚了,《神曲》的“序曲”中“昏暗的森林”正是当时的意大利社会的写照,而阻挡但丁前行的豹、狮和狼这三只猛兽,分别代表淫欲的教会势力、野心的世俗派黑党和但丁所处的贪婪的世俗派白党。三只猛兽组成了意大利封建统治上层,正是他们之间的倾轧才造成了国家难以统一的局面和人民困苦不已的灾难。维吉尔和贝亚特丽齐带领但丁从地狱到天堂游历,帮助但丁逐一认识了统治阶级的不同集团和个人的本质,包括但丁自己的历史罪恶和现实暴行,也使但丁看到了被迫害的异教徒、正义者和其他下层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和他们的觉醒。
但丁在《神曲》中所要表达的主题是希望统治集团像他一样经历一次从地狱到炼狱再到天堂的旅行,从而彻底改造自己,然后改造时代,让社会充满爱和包容。但丁对人和人类命运的深刻理解,对民族未来的担忧,为不久爆发的文艺复兴运动开辟了道路。但是,但丁指望统治阶级主动改造社会的愿望是不现实的。在天堂中,但丁遇见了第一个教皇圣彼得,但丁向他揭露了后继教皇们的罪恶,诗人这是要把自己的命运和意大利的社会问题交给封建神权的始作俑者来处理,当然是幼稚的。身处中世纪末期的但丁还不能想象出后来的资产阶级革命的样子。
创作时间跨度六十年的《浮士德》全部脱稿的1831年,神圣罗马帝国已经于1806年落幕,法国拿破仑资产阶级革命刚刚在欧洲封建势力的联合绞杀下失败,但是欧洲已经被拿破仑唤醒,欧洲资产阶级对封建阶级的革命正处于胶着时期。同时,资产阶级唯利是图的嘴脸又令进步的知识分子不满,人们同样对人和社会的未来感到迷茫。《浮士德》正反映了资产阶级革命方兴未艾而社会主义革命尚未兴起时期的欧洲社会面貌。
歌德出身于富裕的市民家庭,他所处的德国如同但丁时代的意大利一样,不仅是分裂的,而且是封建的。但是歌德成年后的欧洲处于资产阶级革命萌芽时期。资产阶级的理想给人们以更多的期望,召唤人们去改变现行社会,追求自己的美好人生,但是歌德的德意志(德语民族地区)比起欧洲其他大国来说,封建制度更加顽固,国家又处于四分五裂之中,资产阶级革命还要先补国家统一这一课,因而德国人对未来更加感到迷茫。
歌德大学毕业后即渴望拯救德意志民族,他积极投身于当时的“狂飙突进”运动,不久即以自己的成名作《少年维特的烦恼》成为运动的领袖。“狂飙突进”运动落潮后,歌德进入魏玛公国宫廷,担任内阁大臣,满怀热情的主持改革,但是守旧势力百般阻挠,以至于他从政十年毫无政绩。人近中年的歌德来到意大利,陶醉于意大利古典文化,逐渐接受了古典主义文艺思想,像但丁一样,虽然揭露社会现实,却宣扬对恶的包容、教化和改良。歌德的晚年正处于十九世纪初期,空想社会主义思潮和资产阶级革命思想一起席卷欧洲,但那时的德国依然处于封建铁幕下,而功成名就的歌德正享受着全体德国人的颂扬,身为贵族成员的歌德恐惧资产阶级革命,接受了空想社会主义思想。
《浮士德》中的浮士德的一生经历正是歌德的经历,浮士德最后所渴望的做个好的封建主正是歌德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反映。当然,《浮士德》全部出版的1831年,欧洲封建势力正节节败退,资产阶级革命风暴越刮越猛,歌德和浮士德的空想社会主义终究只能是空想。
除了时代的政治思想,《神曲》和《浮士德》还是它们各自时代的文化的总结。《神曲》中有大量的超越腐朽神学的古代和中世纪学问。创作了堪比“荷马史诗”的长诗《埃涅阿斯纪》的古罗马著名诗人维吉尔就不必说了,作品直接使用成熟中的意大利民族语言就不必说了,对《圣经》内容的重新解读,世俗封建主的骑士文化,南欧的英雄事迹,意大利的市民文化等等都在《神曲》中有所体现。《浮士德》中的德国民族文化包括三类:日耳曼民族的神话传说、风俗习惯、语言文字等传统文化,继承自希伯来文化的《圣经》的推崇爱与包容的基督教文化,继承自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保存和发扬的古希腊、古罗马文化,歌德通过象征、比喻、典故等手法把这些文化统一于德意志的民族文化之中。
基于以上的阐述特别是但丁和歌德的人生经历,我们认为,《神曲》通过但丁对人生和社会命运的追求,主要反映了中世纪后期乃至文艺复兴运动发轫期的意大利政治、宗教和文化状态;《浮士德》通过浮士德对人生和社会命运的追求,主要反映了文艺复兴运动以来的德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状态。《神曲》和《浮士德》因此都堪称史诗。
三、《浮士德》接力《神曲》的追求推动社会历史进步
既然创作时期相隔了五百年的《神曲》和《浮士德》都表达了反封建的诉求,既然《神曲》和《浮士德》所渴望的人生理想和社会理想都是不能实现的,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重视这两部书,并且把它们称为欧洲的两部伟大作品呢?这是因为,《神曲》和《浮士德》都为其后的文化和历史提供了向前发展的巨大的思想力量。
在但丁的青少年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属于“大空位”时期,即没有一位皇帝可以被普遍认可,帝国内的公国纷纷扩大自治权,帝国处于分崩离析之中,罗马教皇力量成为维系各个割据政权的松散纽带。虽然在但丁成年后,帝国的皇权有所加强,但是帝国的分裂局面并没有得到根本改观,相反,德意志、奥地利、意大利的民族意识觉醒,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数百个割据政权又在进行着整合成几个民族国家的努力。神圣罗马帝国的第一个矛盾也就表现为皇帝反分裂和德意志、奥地利、意大利求民族统一和民族独立的矛盾。而罗马教皇依然有强大的神权,经常干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各个割据封建主的执政权,教皇和皇帝、封建主之间的矛盾成为文艺复兴前夕中欧、南欧的第二大社会矛盾。当然,第三大社会矛盾就是包括教皇、皇帝和封建主在内的封建统治集团与农民阶级、新兴的市民阶级等被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
但丁的时代,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市民阶级的兴起,人的天性和欲望得到公开张扬,基督教的禁欲主义成为禁锢人们思想的魔咒,用人权反对神权,用个性解放反对禁欲主义,用理性反对蒙昧,用民族国家的中央集权取代封建割据成为时代潮流。因此,在但丁的时代,反对教皇,反对神权,是反封建的首要任务;实现意大利民族统一和独立是第二大任务。而无论是反对教皇还是统一意大利境内的割据政权,任务都落到意大利世俗封建集团的肩上。
在市民阶级尚处于幼稚的时期,《神曲》不可能预感到资产阶级革命会发生,但丁只能把自己的命运和社会的未来交给有良心的,雄才大略的世俗封建主,所以但丁在天堂第七层为当时正在执政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第七预留了位置,他在天堂上也看到了意大利境内早先死去的一些“好的”封建主。但丁期待着由这些封建主一呼百应,带领人们打碎神权,为理性和自由开辟道路,让全体意大利人生活在丰衣足食的国度里。
恩格斯称但丁“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世纪的最初一位诗人”,但丁站在自己时代的边缘,发现了社会主要矛盾,《神曲》以其人文主义萌芽为新世纪人们的奋斗指明了方向,不久,轰轰烈烈的持续达三个世纪之久的以人文主义为武器的文艺复兴运动爆发了,人文主义文学在欧洲获得了空前发展,一代代拥抱自由的斗士走上了先反对封建神权然后反对窃取革命果实的封建帝制的斗争道路。十七世纪的古典主义文学继承了《神曲》的人文主义传统,继续呼唤人们投入到反对所谓“君权神授”的封建独裁统治的洪流中去。
早在十七世纪,资产阶级革命就已经在西方萌芽,十八世纪后期开始呈现出爆发态势,法国大革命和美国独立战争是资产阶级革命的两大高潮。在资产阶级大革命的背景下,《神曲》中的人文主义之光已经黯然失色,追求无限的创造和无限的享受的资产阶级理想成为西欧的时尚思想,而两三百年前就出现的追求全社会人人平等且共同劳动和享受的“乌托邦”社会主义思想也重新在法国、英国兴起。
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时期,歌德已经四十多岁,但是这时候的德国仍然处于分裂的封建时代。法、英等西欧大国正在成为独立、富强、自由的资产阶级国家,而分裂的德国还披着神圣罗马帝国的袈裟,当然,跟德国命运相似的还有意大利、奥地利等。就是说,歌德集中精力创作《浮士德》的中晚年,打碎神权,谋取德意志统一和民族独立仍然是《神曲》时代尚未完成的历史使命,《神曲》的人文主义呼唤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德国依然有着现实意义,所以歌德接过已经式微了的《神曲》的人文主义文学衣钵,取材中世纪传说,创作了《浮士德》。
虽然《浮士德》依旧提倡人文主义,但是歌德毕竟出身于市民家庭,他也亲眼目睹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年轻的时候还亲自参加了带有资产阶级革命准备时期思想特点的欧洲启蒙运动,并使德国的“狂飙突进运动”成为启蒙运动的高潮,因此,在反对德国封建制度的同时,年轻的歌德是拥护资本主义的。但是,随着十九世纪初西欧资产阶级唯利是图的嘴脸越来越鲜明,歌德在《浮士德》中宣扬更加公平的“乌托邦”理想,这不仅是当时德国资产阶级相对弱小以至于难以快速发动资产阶级革命迫使歌德作出选择的结果,同时“乌托邦”的理想和实验在当时的西欧也是时髦的。
1830年前后,欧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巨著频出,比如法国巴尔扎克的《朱安党人》(1829年)、斯丹达尔的《红与黑》(1830年),美国希尔德烈斯的《白奴》(1830年),俄国普希金的《叶普盖尼·奥涅金》(1831年)等,歌德1831年完稿的《浮士德》通过呼唤“乌托邦”社会主义,无论是在主观上还是在客观上都否定了当时欧洲的资产阶级专政,这算是补了“1830年文学现象”的德国板块。
歌德的《浮士德》和但丁的《神曲》在创作时间上虽然相差了五百年,但是两部伟大作品都从神圣罗马帝国统治的中世纪社会生活中取材,从表面上看,《浮士德》和《神曲》的主人公的人生追求和社会追求是相似的,即反对封建主义。但是,《神曲》反映了中世纪特别是作者的时代即十三世纪末十四世纪初的意大利社会面貌和作者反对封建神学的思想,代表了十四世纪初欧洲社会思想发展的进步方向;《浮士德》却是借古喻今,反映的是作者所生活的时代即文艺复兴运动以来直到十九世纪初德国的社会面貌和作者的追求,《浮士德》拾起《神曲》的人文主义接力棒,反对的是封建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代表了十九世纪初欧洲社会思想发展的进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