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瘦西湖游记

2009年8月上旬，我与王君等三位同事因公司业务出差扬州市宝应县，由于是暑假，那时还在读小学的我的儿子随行。那天，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但是我们没准备北归，而要到扬州瘦西湖玩玩。尽管头天晚上多喝了几杯酒，我睡得很沉，但是由于心里有事儿，不到五点钟我就醒了。我要儿子敲了隔壁房间的门喊醒王君他们，我们简单洗漱了一下，轿车就在晨曦中上路了。为了便于浏览高邮湖风光，我们没走高速公路，而是沿着京杭大运河边的二级公路向南行驶，——大运河宝应县到高邮县一段是紧挨着高邮湖东岸的。

还没出宝应县城，天就飘起了雨丝。盛夏时节有这样的天气真的是很惬意，它不仅提高了我们赏景的兴致，而且也无需很着急的按计划途经高邮城区寻找汽车修理部修理空调了，——头天下午，汽车空调突然出了故障，如果途中不修理，如果太阳出来了，我们在车里是坐不住的。

空调不能用，车窗就必须半开，而且二级公路上限速每小时四十公里的路段太多，路过高邮县城我们又停车吃了早点，因此直到十一点钟左右我们才到扬州东郊。依照地图，我们从文昌路入城，到淮海路折北，十一点半钟的时候我们来到了著名的蜀冈-瘦西湖风景区南入口附近，随即泊了车。

我们首先来到“卷石洞天”，“卷石洞天”先声夺人，直接震惊了我。鬼斧神工般的石头一堆一堆的相依相存，阔窄不等的洞穴在石堆中蜿蜒延伸。在洞穴中穿行的时候，我的周身凉飕飕的，还不时有水滴滴到脸上和胳膊上，凉意直抵心窝。洞穴里有时因上面有孔洞而亮堂堂的，有时则漆黑一片，颇有时光隧道的那种意味。走出洞穴，我们爬到石堆顶部的一个小亭子，儿子还兴致勃勃的给他王伯伯、陆伯伯、蔡叔叔分别拍了几张照片。

接着，我们游览了紧挨着“卷石洞天”的盆景区。扬州盆景是全国五大盆景流派之一，以松柏榆琼等树种为原料，追求奇崛的艺术风格。盆景区放置了大大小小数百盆花木，有的正在修整，有的已经完工。不仅完工的盆景周围没有一点垃圾，而且正在修整的盆景周围也没有垃圾，园丁们随身挎着一个布包，修整花木所产生的垃圾都被他们直接放到布包里去了，因而整个盆景区干净利落。我仔细观看了一株松树盆景，我感慨于铁丝和钢缆拉杆对松枝形状的“强行”固定，跟我同是中文专业出身的王君跟我聊起《病梅馆记》来，所谓“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王君说：“这是病松园啊。”盆景区里还有许多大盆的荷花盆景，不少荷花已经开放，粉红的或纯白的荷花使得以墨绿色为主要基调的盆景区更加生机盎然。儿子兴冲冲的跑向荷花盆景，我看出来他想折一片荷叶，我还没来得及喊，陆君喊他道：“爱护花草，人人有责。”儿子立即跑回来向大家吐了吐舌头。

“卷石洞天”和盆景区属于瘦西湖的边缘景点。离开盆景园，过了三孔大虹桥，我们就来到了瘦西湖的主景区。

沿着瘦西湖边的长堤，我们一路向北行走。堤的两边密植着垂柳，柳丝，不，柳枝沉重地拖在地上，随风艰难的摆动，把地砖扫得油光可鉴，这就是著名景点“长堤春柳”，当然，如果是春天，那柳枝便会是柳丝，将有轻柔的美感。长堤右侧，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个伸向湖中的小亭子，每个亭子里都有不少人，有的站在栏杆边观鱼，有的坐在条椅上聊天或玩手机。我们先后到两个游客相对较少的亭子中歇息，其中的一个亭子里有署名真州某某的题字。落款处有应瘦西湖管理处之约的字样，看来题字者是当代人。真州是宋金时期的历史地名，我不知题字的人为什么不用当代地名标明自己的籍贯。

接着，我们向西转，来到“四桥烟雨楼”，由于游客太多，我们没有在那里逗留，更放弃了在楼前那个小广场上听一个古装美女弹筝的机会，而是折回长堤继续北行，这样，我们来到了徐园。

徐园是个精美绝伦的府院，清代军阀、一介武夫徐宝山居然在瘦西湖的拐弯处接手并修缮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精致院落，真是“艳福”不浅啊。园内房舍高低相连，花圃环环相扣，虽然我们已经不能见到当年徐宝山居家生活的任何痕迹，但是，不同房屋的不同功能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园内有一个景点最为经典，一断被直接劈开的粗粗的树干生长在土壤中，树干的断面几乎是平的，但是其伤痕累累的木理却如同被扭曲的年轮，使时间的概念非常鲜明并震撼人心。这半面树干的顶端生长着一团爬山虎一样的植物，有的枝儿向前方伸着，有的则低垂下来，似乎是要抚慰受伤的树干，似乎是想让受伤的树干忘记历史强加给它的伤痛。

出了徐园，我们沿着水岸向西行走，我们主要游览了荷花桥和白塔。荷花桥又叫五亭桥，是瘦西湖乃至扬州非常有名的景点，我们平时在书上看到介绍扬州的文字时，五亭桥的图片或示意图经常会随着文字出现，它几乎就是扬州的“注册商标”。远看五亭桥，确实很壮观，也很雅观，但是走上桥面上，我却感觉它很沧桑了，桥面和亭子的栏杆不仅掉了很多漆，而且有的地方还有破损。不过，从桥下游过来游过去的色彩鲜艳的游船却弥补了桥面和亭栏的这种不足。而游船上开船的姑娘们一般都只有二十三四岁，都穿着蓝色碎花褂子和黑色裤子，不仅容貌美丽，而且吆喝招揽客人的声音也很甜美，这些姑娘牵引了我们的目光，我们没多会儿就忽略了桥面和亭栏。

行到五亭桥北桥头，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我们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但是，我们不打算立刻出去，因为一旦出去了，门票就不能再用了。更重要的是，瘦西湖还有一个更著名的景点“二十四桥”我们没有去，而“二十四桥”是我们这次出门前我跟儿子说得最多的，不去不仅我是遗憾的，儿子也不会答应。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我就从杜牧的诗中知道扬州的二十四桥。如今不是晚上，又值毛毛雨，我们肯定看不到“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景观了，但是，我知道，“二十四桥仍在”啊。

下了五亭桥，简单看了看白塔，我们沿着水岸西行了大约二十分钟，便来到二十四桥景区。我没有数水中这折来折去的桥一共有多少座，也许真的是二十四座吧，但是，当我仔细观看其中的一座桥时，我发现，桥是用水泥大梁托起的，钢筋头都在水泥大梁的一端向我挤眉弄眼呢，一八百年前的姜夔都说“二十四桥仍在”，可见二十四桥的历史应该不止八百年了，那时候哪里来的水泥和钢筋呢？不过，二十四桥也并没有让我扫兴。桥下，随波忽而旋转忽而摊开来的浮萍，给人以人生如寄的感慨；而浮萍间偶尔窜出来的野鸭，又显示出勃勃生机。更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座桥的桥边景立着一块石牌，上面凿刻着毛主席手书的杜牧的那首《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毛主席那龙飞凤舞且各个字又互相呼应的草书如同“弯道超车”，把我的游兴提到了高潮。是啊，“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波心荡”，扬州虽然地处江北，但古今的共识却是：扬州是文化上的江南，瘦西湖是江南文化里的扬州。

二十四桥西南侧是瘦西湖景区的一个出口——扬子江路出口。考虑到瘦西湖景区南半部的主要景点我们算是游览过了，而王君和蔡君都说他们的腿和腰已经酸起来了，我们遂出了风景区，直扑大街对面的一家饭店。

小雨还在下着，不过没有淋人的感觉。

（作者根据其2009年8月7日的日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