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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元奔古典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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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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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沧浪亭游记


2012年4月中旬的某一天下午,跟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臧君约定次日早上十点钟在位于吴中区越溪的他的办公室会面,午间他将带我们到旺山旅游度假区的一家酒店吃饭。那天起床后,我们在附近的一家永和豆浆连锁店吃了早点,时候还不到八点钟,我便决定把我们这几天江南旅游的下一个项目沧浪亭提前落实。

与其说是前往沧浪亭旅游,倒不如说我是为了带女儿去寻找苏舜钦的足迹。我半个月后将要给她讲解古代文学史中有关苏舜钦的内容,沧浪亭是苏舜钦花了四万两白银买下来改造而成的,可惜他只在那里生活了三四年便溘然长逝了,死时才四十一岁。我女儿使用的这本文学史教材上有专门一段文字介绍了苏舜钦的散文代表作《沧浪亭记》。

从我们宾馆所在的吴中大道折到东吴南路,一路向北进入东吴北路、人民路,虽然车流拥挤,我们还是凭借着我那“穿针引线”式的娴熟车技很快就来到了垂柳掩映的沧浪亭门前。沧浪亭呈长条状“蜷伏”在一条又窄又弯的水道边,我从水道的这边望过去,感觉沧浪亭只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当然我相信它会非常精致的,因为,当年苏舜钦固然被削职为民,但是做京官多年使得他仍然非常富有,文人的秉性也会使他愿意投巨资打造园林式的隐居生活环境,何况沧浪亭后来又辗转于南宋至清代多个豪强地主手中,修缮当然舍得花银子。

果然,在大厅里,我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介绍沧浪亭千年修建历史的招牌,其介绍文字中虽然点到了苏舜钦,但是介绍的重点却不是苏舜钦,而是南宋特别是清康熙以来的改建典故和其巧夺天工的园艺特点。苏舜钦死后遂家道中落,其子孙逐渐贫困以至于难以支付沧浪亭这偌大庭院的生活成本,便卖掉了沧浪亭,买了寻常百姓的住宅。不久,沧浪亭落入南宋名将韩世忠之手。再以后又流转多次,忽而为私人所有,忽而作为公有的寺庙等。无论沧浪亭归于谁手,谁都会对它进行一番修缮甚至改造,今天我们看到的沧浪亭景区的各类设施,也许除了那个沧浪亭子之外,几乎没有多少苏舜钦时候的设施了。我感到遗憾,不过我还存在着侥幸心理,我希望能够在深入院落后看到苏舜钦的零星生活遗存,这才不枉这次沧浪亭之行。

我们没有按照示意图上的路径游览,而是随便的沿着灌木花草夹道的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石径行走。我们首先来到了御碑厅和步碕厅,由于在这两个厅中没有见到苏舜钦的任何痕迹,我对两厅间的石径和两厅栏杆外的花草的兴趣便远远超过了厅子。接着,我们来到清香馆里,虽然看到了几件树根雕成的坐床、圈椅,味道儿很古,但是我一看就直到那清代的,与苏舜钦扯不上关系。我对女儿说:“没见苏舜钦的‘影子’,有点扫兴。”同行的游伴王君、蔡君安慰我道:“沧浪亭是千年古亭,何必仅仅在意苏舜钦的那三几年?”女儿拉了拉我的衣襟说:“是呢,爸爸。”

清香馆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中有一棵一人搂不过来的粗大倾斜的半枯古槐,如果拿它跟江北宿迁市区项王故里景区的那株树围约三米,树龄达两千二百年的项羽手植槐相比,说它是北宋时苏舜钦所栽倒也合适。我感到很高兴,赶紧喊王君他们过来留影,但是当我到跟前看树干上的说明文字时,不仅没有找到“宋”、“苏”等字样,却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有关树龄二百余年的介绍文字,我遗憾的对大家说:“如果今天在沧浪亭看不到与苏舜钦特别密切的几处人文痕迹,中午到耕岛吃饭时我坚决不吃桌上最好的那道菜。”王君拍了怕我的肩膀:“我配合你!”蔡军笑道:“你们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花花草草,石头古树,看看不挺好嘛。”

继续北行,在仰止亭附近,我们看到许许多多品种各异的竹子,它们分区块分布在乱石堆之间,增添了乱石的灵性,也使竹子本身更有情趣,只是那些竹子普遍都很细,最粗的也就差不多茶杯口一般,显然这都是现代的东西,而且植了没几年,不过我还是在竹林间拍了一张照片。距离仰止亭不远是五百明贤祠,我当时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排列在墙上的浮雕人像,“明贤祠”这三个字写得倒很遒劲,只是南宋以后特别是明清统治者才大肆会宣扬所谓明贤,北宋时期特别是苏舜钦所生活的北宋前期似乎还没有形成风气,而明清时期所宣扬的明贤都是些忠君的封建卫道士,像苏舜钦这样被朝廷开除官籍了的文人断然算不上明贤的,他也就肯定进不了后人在他的院子里所建的这个明贤祠了。所以,我只是瞟了一眼明贤祠的那面墙,略作思索便离开了。

继续前行不远便是建筑在高高的一堆乱石上的看山楼,我先跟女儿一起上去看了看,然后喊王君他们上去。站在看山楼上,半个沧浪亭的院落可收于眼底,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我们请别的游客给我们四人拍了背对四方景区的合影。

下了看山楼,我们来到明道堂,在这里,我终于看到了苏舜钦的“痕迹”。根据明道堂内的文字介绍,明道堂是同治年间江苏巡抚张树声所建,“明道”二字虽然未脱明清的腐朽味儿,但是,这二字毕竟出自苏舜钦的散文《沧浪亭记》中“观听无邪,则道以明”那句话。张大人没有忘记沧浪亭的最初建造者和拥有者苏舜钦,倒也不错。我的心情好多了。王君见我长久仰视“明道堂”,便跟我女儿说:“你爸爸找到游兴了。”

离开明道堂,我们登上沧浪亭,这是能够确定的苏舜钦主持建造的这所院落中的唯一建筑,我在亭内亭外转了转,除了看到“沧浪亭”三个字和亭柱子上的一幅“清风明月本无意,远山近水皆有情”的语意简单的对联,却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苏舜钦痕迹,所以我也就没兴趣在沧浪亭上多作逗留,下了亭子途经闲吟亭便往清代所建的观鱼亭来了。

观鱼亭建在水道边,对面便是我们停车的沧浪亭街。这里应该是我们游览沧浪亭的最后一个景点了。既是观鱼亭,亭子四周的水面下当然少不了那些肥硕的游来游去的锦鲤,不过,我没怎么在意那些鱼,让我感到略有收获的却是一幅书法作品。我在这里看到了苏舜钦《沧浪亭记》全文,由书法家蒋呤秋一九五九年所书。书法作品是隶体字,镶嵌在硕大的玻璃框内,玻璃框占据了整整一面墙,颇有点广告牌的意味。不过,我还是高兴的对女儿说:“这里是苏舜钦最重要的人文存在了!”我请王君给我跟女儿在《沧浪亭记》书法作品前留了影。

正在这时,老同学臧君打电话来催我们往越溪去,而我们的沧浪亭游恰好也结束了。刚出沧浪亭,我就对王君说:“咱说好了啊,中午不吃最好的那道菜。” 蔡君说:“你的老同学请你吃饭,每道菜都会精挑细选,每道菜都会是最好的,你怎么取舍呢?敢情你只喝酒不吃菜吗?其实,你今天看到了苏舜钦的好几处‘痕迹’了啊。”大家都笑起来了。

(本文系作者根据其2012年4月17日的日记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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