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义是指语言的意义。语言包括语素、词、词组、句子等不同层次的单位,语义自然也存在着相应的层次。在这些高低不同的层次中,词是最重要的,它是由语素构成的,又承担着构成词组和句子的责任,因此,语义在客观上也就表现为词义或一组词义的结合。
不过,由于大多数的词具有不同的词义,具体的一种词义有时候还会游离,特别是说话时还存在着特定的语气、感情色彩甚至手势等肢体动作,语义便常常表现为模糊性。比如:“他的个子高。”“高”是一个形容词,多高才算高,这是不明确的,因此他的个子到底有多高就是模糊的。“这个岛屿位于祖国大陆附近。”“附近”是个方位名词,相隔多远算是附近呢?这是不好明确的,金门岛、澎湖岛、台湾岛都可以算是附近,因此这句话的语义就是模糊的。
一、语义模糊性的根源是什么
语义为什么会有模糊性呢?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认识。
首先,客观生活构建了语义
语言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交流思想感情的工具。语言能够出现,其本质是客观生活的需要,是人类改造客观世界的需要。正因为如此,人与人之间通过语言进行交流,其内容必然是客观生活,这就决定了语言来自客观生活,是客观生活而不是人的意猜构建了语言,而语言是依托语义而存在的,就是说,客观生活构建了语义。
之所以各个民族的文字中都有“山”、“水”这些词语和几乎一致的语义,那是因为任何一个民族的文明都发源于有山有水的地方。古人能够通过雨前的闪电发明“电”这个词并赋予其相应的语义,却无法发明他们的生活中所没有的“电脑”、“电话”、“电灯”等这些具有各自语义的词。商朝的中国古人不会发明“咖啡”、“胡椒”、“骑士”这些东南亚自然生活、欧洲社会生活才有的名词及其相应的语义。古埃及人也不会发明“鼎”、“旒”、“尚书左仆射”这些中国古代生活中的名词性语言成分及其相应的语义。
总之,有什么样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演化中的社会机制,就有与之相适应的语言及其语义。
其次,语义参与构建了客观生活
固然语义是客观生活“一手”构建起来的,但是语义并非被动的,它在接受客观生活构建的时候,也参与了对客观生活的构建。我在这里之所以加了一个修饰性词语“参与”,是因为构建客观生活的主体很多,语义只是其中之一。
理性的语义对客观生活的构建。语言具有理性意义和感性意义,其中理性意义是明确的,这种意义可以把客观生活概括化、固定化,使复杂的生活在我们的头脑中得到简单化处理,虽然简单化了,但是并未简单,而是凝固了。比如说到万里长征,我们会想到许许多多事,许许多多人,大多是艰难险阻之中可歌可泣的人和事,由于太多,我们有可能流着泪几天都说不完,但是当我们读了“万水千山只等闲”这句诗句,其语义在我们的头脑中就凝固了那些说不完的人和事,语义就这样以总结和概括的方式重建了生活。
非理性的语义对客观生活的构建。语言的模糊性对于客观生活的构建显得更加主动,这是因为生活是复杂的,生活要求我们在许多时候不必要甚至不应该把话说得太准确。比如一个女孩向别人描述她对男友的看法:“拥有他的感情,我太幸福了。”这里的“太幸福”是模糊的,怎样的状况才算是太幸福,这是说不清的,男友的感情再深也深不过父母的养育之情,如果拥有男友之后的幸福指数就冒顶了,那拥有的父母感情怎么描述呢?语义的模糊性帮助我们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从而构建了我们的社会生活中的一个点滴。当然,语义的模糊性也未必就是一味模糊的,有的还是有界限的。比如天气预报中的“中雨”、“东南风”的语义本来是模糊的,但是由于天气确实又是时时存在着微小的变化,这些具有大概范围的模糊语义很好的帮助我们预报了天气变化,语义由此参与构建了我们的日常生活。
语义的形成、发展和丰富都是拜不断发展中的客观生活所赐,客观生活不断构建着语义;同时,语义总是因应客观生活的需要而发展自己,语义说到底是服务于客观生活的,语义由此参与了对客观生活的构建。因此,语义和客观生活是相互构建的关系,当然,客观生活对语义的构建是这对关系中的主要方面,这是受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决定的。
二、怎样澄清模糊的语义
既然语义与客观生活的关系如此紧密,那么,我们就要立足客观的社会生活来澄清模糊性的语义。怎样从客观生活来澄清语义呢?我想这可以有三个方面的做法。
首先,我们是把握语言的特定语境
语言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交流思想感情的工具,语言之所以成为这样的工具,关键在于语言具有自己的语义。所以,面对语义的模糊性,我们不能以置身度外的方式而应该从语言在社会生活的实际运用中去辨别它,然后澄清它。
语义所赖以存在的社会生活是复杂的,其中最能够被把握的是语境。我们说出一句话,总是要有特定的场合,特定的生活场景,特别这句话可能会有其上文,或者会有待说出来的下文。比如:“那是2001年的第一场雪。”由于“年”这个名词的模糊,这句话的语义也就模糊起来了,因为年存在着农历年和公历年的不同。如果说话者在说这句话之前已经聊了2000年除夕之夜的什么事,我们就能厘清这句话的语义了;或者我们接着听到说话者说了“雪后第二天就是破五”这句话,我们知道“破五”是正月初五,那么我们同样可以解决这句话的语义模糊性问题。所以,采用联系的方式,从语境中特别是上下文中分析特定的语言,我们能够准确地澄清模糊的语义。
其次,我们把握语言的时地性即历史性、地域性和民族性
语言是特定民族在特定的地域环境中,经过漫长的历史实践形成并成熟起来的,因此语言赖以存在的社会生活具有强烈的历史性、地域性和民族性,语义同样如此。把握语义的历史性、地域性和民族性也是我们把握语义的重要手段。
历史性:“胖子”是个名词,把“他是个胖子”这句话放到历史上,如果是杨玉环用这句话描述安禄山,那么在以胖为美的唐朝,即便没有本来就是胖子的杨玉环作为参照物,安禄山也必然堪比今天的超级大胖子;而如果是林黛玉用这句话描述贾政,在以瘦甚至以病态为美的清朝,即便没有骨瘦如柴的林黛玉作为参照物,贾政的体重是未必会超过70公斤的。
地域性:“精明”是个形容词,把“他很精明”这句话放到地域上,当热衷于做生意的温州人说这句话时,他所描述的那个人可真是精明极了;当一个大大咧咧的东北人说这句话时,他所描述的那个人在温州人看来跟傻子差不了多少。
民族性:“狗”是个名词,“狗模样”是个名词性词组,把“他长着一副狗模样”这句话放在中国,所描述的这个人肯定是令人嫌弃的、厌恶的,甚至是深恶痛绝的,可以痛打的;如果放在英国,他可能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说不定还是个万人迷,或者是个中年妇女的“超级杀手”。
再次,我们把握语言的理性意义和感性意义
语言是对社会生活的概括,既然是概括,那么语言就是通过逻辑思维的方式来描述生活的某种或某些本质特征,其出发点自然就是要概括生活的逻辑意义,也就是理性意义。如果语言仅仅限于这个层面,语义是不会出现模糊现象的。但是如上文所言,语言并不是冷冰冰的,它还要表达人的思想情感,因此语言在概括生活时会衍生出情感意义,也就是非理性意义或者感性意义。感性意义是语义出现模糊现象的温床。
比如“他好坏啊”这句话。从理性意义上看,用“好坏”这个修饰性词组描述一个人,这个人肯定不是好人,他劣迹斑斑,他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是不被认可的。但是,如果是一个恋人在向自己的闺蜜悄悄地描述自己刚结识不久的男朋友,那么这个男人是个暖男,最起码是个好男人;而如果还是这个女人在描述同一个男人,不过是她离了婚之后在向原来的那个闺蜜描述那个男人,这时候的那个男人不仅确实是坏的,而且是非常坏的。“山难移,性难改”,那个男人是好还是坏,其理性意义并没有变化,所变化的只是感性意义,语义就这样模糊了。
因此,我们辨析语义,澄清其模糊性,应该把语言的理性意义和感性意义区别开来,把明确的不会引起歧义的理性意义划开,模糊的语义才会在感性意义中明朗起来。
总之,从语义模糊性来源于客观生活这一根本原则出发,我们无论是通过把握语言的特定语境,还是其历史性、地域性、民族性,乃至是其理性意义和感性意义,我们识别语义的模糊性只能回到本源,也就是立足于客观社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