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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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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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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雪

冬天的语言就是雪,寒瘦枯黑的冬,雪是一件绚丽的外衣。

生命如雪,从炎夏走过来,我总会这样思考与感悟。

雪是冬日的歌者,咏唱的是一首永变调的老歌,旋律可以通俗到世人皆懂,从卖炭翁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从杜甫到安徒生,从秦汉的弓刀飘过,栖息在沁园春词牌磅礴的意境里。

我爱雪,不仅仅因为她贮存我温暖的记忆,还有一种顿悟般的提醒。

雪是季节收获的果实,从天空的枝头飘然而下,让凡世间的苍生万物的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喜悦,用一种强硬的方式把劳作一年的生灵关在屋子或者窝里,或睡或吃或玩,享受生命的乐趣,所以,长了茧的老牛喜欢她,弯了腰的男人喜欢她,皱了 额头的女人喜欢她,不谙世事的孩子喜欢她。

雪从空中落下,从不选择自己落下的地点,树梢、平坝、河流、岩石,落在哪里便当成一生的守望,就像滚滚红尘中亿万个生命,遍布在亚欧美,高中低、大大小小的山岭与河流旁。她们以一种献身的精神飘向大地,悄无声息,却又如回到母亲身边的孩子欢快跳跃,喧闹无比。雪下时,一片一片,一团一团,都带着奋不顾身的壮美。

生如雪,雪落在人的身上,悲喜剧也就开始启幕了。

最悲情的雪是落在杨白劳身上的,名如其人,白劳了,收获的只有一片雪,但还是带着希望的雪啊,还叫喜儿;最温馨的雪是落在圣诞老人身上的,每一片雪都是带给孩子的一个梦想与惊喜;最愤怒的雪却是落在窦娥身上的,每一片都是血泪,将黑暗与腐朽浸泡得精疲力竭;最畅意潇洒的雪落在诗人的笔尖上,融成的诗行雪一般玲珑剔透,“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雪已化身轻盈的女子,飘落万般柔情。

雪的生命短暂,就像恍惚的人世。

在时空里,永恒的就是无形的,就像雪,只有一个概念式的名字,所有的凄美幻化为记忆。

雪的一生,经过几种过程及形态:气凝水、水结晶、晶融水,周而复始,虽然一次生命需要一年的等待。雪也是花,为了将生命开成一朵 璨 然的花,雪乐此不疲。人也如此,一辈辈儿孙传下去,同样也为开花,所有的祖宗都是枝叶根茎,花繁衍在绵延的梦想里。

雪一生不改其志,或者说,雪自始不改其志;雪一生不改其洁,或者说,自始不改其洁,包括轮回。对凡俗的人而言,雪是上天安排的弥撒与洗礼,面对过雪,经过雪,人就会纯洁起来,因为雪会结晶,人也能学会升华。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是否真纯,是否懂得生命真谛,有一个标准:看他历经多少次雪,尤其是生命之雪,见雪见得多了,灵魂便 皈 依在一种高尚、纯静与神圣中。

雪之花开在寒冷里,生命之花也是在寒冷中开得最感人。短暂、清纯、静默、平凡是雪花之美,在亘古的历史中,人生之美的要素亦不过如此。雪没有归宿,天空、泥土、河流、海洋都是她的家,人生亦没有归宿,母体、山野、城市、墓碑、大地、史书都只是阶段的栖身之处,永恒的只有如雪一般不停息的变化,不停息的奔忙与追逐。

雪的生命也有境界,境界在我们看她的目光里。

雪冷是第一层境界,生命的厚重、演绎、意义全在于此,冷就是思索,沉淀与感悟;雪烧是第二层境界,生命的转化、凝合、思维的跳跃,辩证也在于此;雪无是第三层境界,生命的幻灭,衍生均是如此,大空大实,大虚大幻,大明大暗,统统归为大道无形,雪生雪灭,雪有雪无,只把眼里视界看成时空,有也谓无,不问来路,不问去处,处处时时有雪,时时处处无雪。只有雪的名字与情情 ,在淡雅如雪的心性中忽生忽灭。

不知为何有人怕雪,有的年轻人唱“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倒只想说,生如雪,融化了岁月,不融入地,就升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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